第14章 卿卿

舒伦大学开学的日子也是在九月。

开学前一天,云卿把自己的书包收拾了一下,一些必要的文具和笔记都放了进去。

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国外的大学,尤其是作为交换生,有些激动却也好奇。

午间的阳光暖洋洋的,云卿不免打了个瞌睡,却被一阵电话声吵醒。

自从她来到E国,就换了一个新的电话号码,也算是彻底放下告别,重新开始。

只有家人和几个好朋友知道。

“云卿!惊天大瓜!”叶涵月像是刚得知了什么爆炸新闻似的,电话里的声音难以藏住激动。

云卿早已经习惯了她惊天动地的语气,弯了弯眉眼,笑得温婉,声音像是清风徐来一般,柔和地问:“怎么了?”

“戚寒跟那个白莲花在一起了!”

像是许久没有这么直接地听到他的名字,她一直在刻意地忘记,给自己催眠,加上在这边住的岁月静好,竟也没有那么难过。

没想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心脏还是想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握了握,痛得有些难以呼吸,只不过……却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她没注意到手里的被子被攥地已经变了形状,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才缓和过来,虚弱地笑了笑:“挺好的。”

“之前她们不就有这个趋势吗?”

“我大概早就猜到了。”

戚寒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一切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今,她大方洒脱地放手,他也得到了所爱,挺好的。

“最重要的是,你刚走没多久,在一起的。”叶涵月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是我挡了他们的路啊,早该放手的。”

可若不是,戚寒一直忽冷忽热,永远没有坚定的态度,她也不会脑海里一直有那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梦。

她应得的。

云卿无比庆幸,自己看清楚了这段年少时的情窦初开,这轰轰烈烈又荒唐不羁的青春。

一直到挂断电话后,她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神情还有些恍惚。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阳光透过缝隙微微投射进来,灿烂而又耀眼,像是照亮了些许内心的迷茫。

她顺着光线的方向,看到了床头桌子上的那只红太狼挂件。

拿着平底锅涂着紫色眼影的小玩偶分外可爱,表情也惟妙惟肖,云卿没忍住笑出了声。

沿着光,向前看。

“红红,你怎么这么可爱呀?”她掀开被子爬起来,把那只红太狼拿在手里,又亲了她一口,心情刹那间豁然开朗。

唔,想追剧了。

于是,开学前的一整个下午,云卿都抱着平板在追《喜羊羊与灰太狼》,一直到傍晚陆令则回来的时候,她还看得津津有味的。

“云小姐。”男人嗓音低沉,像是天生带着笑意,如同大提琴般动人心弦。

云卿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整个下午有些头昏脑涨的,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陆先生。”

紧接着刚要用手揉困倦的双眼时,却发觉手腕被人握住了,力度并不紧,可男人的手温凉如玉,却让她整个心里像是灼烧了一般。

“先洗洗手,再揉眼睛,不然会有细菌。”

云卿眨了眨眼,身体竟完全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了,还认真地一根一根地手指洗干净后,回来走到他面前,伸出纤纤十指给他看。

像是在说,我洗干净了。

陆令则见状,低笑了声:“嗯,洗得很棒。”

云卿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唇角,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瞪了瞪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像是在控诉他,“陆先生,您这话怎么有种哄小孩的感觉?”

她没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也像是小孩乖乖地听话,求大人的夸奖。

陆令则没说话,只是笑意越发浓厚,微微抬眸看了眼屏幕上的灰太狼,还有那句“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挑了挑眼尾,又看了眼身旁双颊鼓起,努力营造出“我在生气”的小姑娘,绯色的薄唇轻启:“你难道不是可爱乖巧的小孩么?”

云卿刹那间耳朵有些发烫,脸颊带着几分微醺的粉红,像是突然偃息旗鼓了似的,“我……我……”

说了好几个“我”字,像是卡壳了似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没想到活了二十多岁,第一次被别人夸是“可爱乖巧的小孩”,有些……羞耻,却也藏着些许难言的欢喜,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最后,像是放弃了反驳,闭着眼睛道:“我就是喜欢看灰太狼怎么样!”

说完,还冲着他扬了扬下巴,一副有种你打我呀的感觉。

陆令则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化开的温柔和缱绻,看了一眼屏幕,这才弯唇道:“我也喜欢看动画片,成年人不也是长大了的小朋友么?”

“艺术作品也没有什么高低之分,不管是能为你带来知识的增长,或者让人心情愉快,那它就是值得喜欢的。”

刹那间,云卿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脑海里闪现出有一次,她在偷偷看漫画,怎么也学不会戚寒玩的游戏时,被他不耐烦地骂笨死了,还说她看的是幼稚低俗的东西。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敢在他面前看过。

刹那间,带着些许伤疤的心灵像是突然被一道涓涓细流划过,温暖且柔软。

原来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温柔坚定地肯定的样子,是这样的。

云卿努力压下心中的欢喜和冲动,对着他盈盈一笑,“谢谢您,陆先生。”

跟他相处,总会不自觉地让人也变得温柔,甚至思想也开始开阔,像是灵魂的碰撞,交织在一起,让人沉沦其中。

陆令则轻笑着摇头,顺手要帮她收拾桌子上吃零食带来的一片狼藉,云卿立刻拦住了他,脸色有些微红,“那个,我自己来就行。”

她飞快地把那些零食包装和纸巾收拾好,又擦了擦,见到它重新恢复干净才松了一口气。

看到陆令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云卿突然感觉,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

她也不能一直闲着,于是便把地扫了扫,又擦了擦桌子。

等陆令则做好饭的时候,云卿跑过来要帮他端,却被拒绝了。

他连拒绝都是那么温柔,“会烫手,我来吧。”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云卿不免有些好奇,像是闲聊似的,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精致的侧颜问道:“陆先生,您怎么会学厨艺啊?并且水平还很高。”

看他的谈吐举止以及工作,总裁一般不是家里都有保姆吗?

况且男孩子会做饭并且还这么好吃的,真的不常见。

她感觉,比外面五星级饭店的菜都要好吃了。

来这里住的这一个多月,她都胖了五斤了。

陆令则看到她眼底的疑惑,脑海里闪现出九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不堪打击失魂落魄地坐在巷子口,善良爱笑的小姑娘,给他的那份热腾腾的盒饭。

成了一生的眷恋。

也是他这辈子迄今为止,吃得最好吃的饭。

陆令则神情温柔,眼神缱绻,低声耳语:“我啊,想以后给爱人亲自做饭。”

“并且,下厨对我来说并不是家务,而算是一种爱好吧,挺有生活化气息的。”

每次做饭时,总会回荡起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内心那片柔软的地方被一次次触及。

云卿猛得对上他的眼眸,心尖微动,立刻收回了视线,睫毛还轻轻颤了颤。

不知怎么的,他刚才的眼神太过温柔,差一点,她整个人就要沉浸其中。

“这样啊,以后您夫人应该很幸福吧。”

陆令则只是弯唇笑了笑,眸子里荡漾着点点波纹。

希望他能有这个机会。

让她幸福。

不知是不是因为要开学,格外激动,云卿晚上竟然失眠了。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钟。

打了个哈欠,又继续在数着绵羊。

凌晨三点,还是没睡着。

云卿不免有些暴躁地挠了挠头,拉开窗帘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皎皎月光柔和洒落,院子里的花儿还在开着。

沐浴着月光,像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此时,她不免拍了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

〔深夜失眠,这是开学恐惧症吗?也只有月亮还陪我熬夜了。〕

没过多久,正当云卿想要强迫自己再次尝试努力睡觉的时候。

房门被轻轻地敲了敲。

她猛得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坏人还是妖魔鬼怪来了,立刻就把桌子旁的小凳子抡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房门。

紧接着,抱着凳子慢慢走过去,预想着如果被打开了,就一凳子砸上去,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再立刻去喊陆令则一起跑。

“云小姐,是我。”

熟悉的低沉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在夜里响起,让她本来因为害怕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并且莫名的,有种安心的感觉。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了。”

知道是陆令则了,云卿的恐惧感瞬间烟消云散了,把手里的凳子放下,或许是因为在晚上,声音有些微哑:“陆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就要给他开门。

不知为何,她打心底里觉得,陆先生这种人很值得相信。

他像是自身就有这种人格魅力。

让人信服。

陆令则察觉到她的意图,考虑到她大概穿着睡衣,又是在深夜。

他立刻开口拦住:“不用给我开门,无意间看到你刚才发的失眠朋友圈,才来叨扰。”

“我这里有配的一些对身体无害的,对失眠有效的熏香,或许你可能会需要。”

“等我离开你再开门。”

虽然云卿相信他,他也并不会做什么,可在她的认知里,他们现阶段并没有很熟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令人安心放心的。

他仔细把盒子里的熏香放在门口,这才抬脚,轻轻地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神情还有几分懊恼。

是不是刚才敲门吓到她了?还是在深夜。

若不是怕她发完朋友圈就关上手机,会看不到信息,他刚才就发消息直接提醒了。

云卿听他的话,等到陆令则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才悄悄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静静地躺在那里,被纸巾隔着的,一盒熏香。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轻嗅了一下,是他身上常有的那种淡淡地冷香。

很好闻,又很安心,并且不用点燃。

她拿了几根放在床头,闻着它的味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没多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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