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夜市儿千灯黄挣挣的亮着儿,高楼儿的红袖时隐时现,扬州道儿到处是些青龙白马七香车,玉柳环翠儿的间隙,满目繁华。

傅起鸣着黻衣绣裳,佩玉坠环,似白玉家郎,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远迈不群,真真长了张好脸,看花东陌上间隙,撩动了一群扬州小娘子的心尖儿。

可惜儿的是,这纨绔公子儿想撩的可不是这群儿娘子。

他想撩的,是那刚从花柳红楼儿逃出的娇娇儿卿娘,只不过这娇娇儿现下顾不得他,正全心全意儿的合计着该怎个儿撇开这烦人儿的纨绔子,偷溜出城池呢?

傅起鸣看着这娇儿自出后便一直凝着的青眉,倒是极轻声儿的笑了声,真真是蠢得可怕,连微微儿做个样子都学不会,怎得还念着往外儿跑呢?

名贵儿的金丝雀,可只适宜生活在笼儿里。不过嘛,雀儿入笼前,倒真得给放个出去看看,不然,怎得知道笼儿才是最爽儿的去处?

“卿卿儿既约爷来了,倒也不说儿话,可难为爷了,好耐还以为卿卿真给听进去了?”傅起鸣说得风轻云淡,桑树沉沉的音调儿后面,莫名盖着疏淡的情思。

单单看那脸儿,哪家小娘子肯相信,这白玉少年郎是个贪色好美儿的纨绔儿。不消其他的,单单这娘子的罗塌,怕是都登上了好多儿了。

“卿娘自是听进了,不然,何以在今个儿约官人出来。”卿娘敛了敛神,合计着先将这傅官人稳重。

“前个杂技似极儿热闹,不若官人陪卿娘观赏两三番。”瞥了瞥那乌压压的人群,卿娘合计着在那人多儿的地界儿甩掉傅起鸣。

傅起鸣倒也没得异意,只是在起身前儿莫名看了卿娘一眼,这一眼儿,深乎乎黑彤彤的,倒是让卿娘的心儿颤了两颤。

“那便起身儿去看看?”说着,卿娘和傅起鸣便抵着那乌压压人流,顺着身影儿来到杂技儿前。

市井俗人闹哄哄儿的,团团儿挤弄成一个大圈儿。卿娘眉目儿一瞥便计上心头,小人儿嗫喏着脚儿,颤巍巍轻晃晃的向前儿扯去,边扯儿边不经意间的瞥向后处儿。她的动作细微着儿的,若非个儿仔细观察,定是发现不了这些小动作。

但偏生个儿不凑巧得紧,被人来似玉的傅起鸣给狠狠抓住了。这璧月公子哥儿倒也不吱声儿,便是留出一分儿闲心像猫逗鼠儿般逗弄着,豪华子弟好色滥淫,恃骄夸富,并不急着去缠那润润的娇娇儿了,甚至儿还别有深意的,悠闲个儿倚在原地,给着那娇娇儿时辰跑路。

那媒婆老鸨儿果真儿没嘀咕错,除了那张莲花般儿的貌儿,卿娘当真还是蠢了些许,但此刻儿,即将脱离那傅粉红楼的卿娘可不认,甚至还在心儿想着,那只爱脂香粉泽,一访花丛的风流倜傥公子哥就是个好把弄的,半分寻不到她的心思。

可刚穿过来的卿娘儿似乎也忘儿了,向来傅粉红楼许进不许出,怎么偏分她逃离得如此简单儿呢?但自由的味儿还是太激励人了,这时候哪还顾得其他,只紧着心儿顺着大群的人流走。于是高地大厦,画舫珠帘,花木扶疏,雕栏缭绕,很快,卿娘便隐去了身儿。

“爷?”

如护卫般的劲装男子涌至傅起鸣身前,但这翰墨贵公子只随意摇了摇头,轻瞥去一眼,瞬间,男人如银线般悄无声息的褪去。

“爷!那卿娘姑娘便这般跑了,不需要待我们去捉回?”身旁小厮还是忍不住,憋屈而又愤愤不平的道了出来。“我们爷儿是什么人,被瞧中的人可算是三生有福呢!竟还有这不知情趣儿的想跑。”

傅起鸣未吱声儿,只若有若无的瞥去了一眼。轻烟徐升,满城幻热中,男人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总该是得放出去一阵儿,名贵的鸟儿,要是不去经历那楼下烟尘的生活,便是久久也不知销金窟的美儿。总该是被欺负一阵儿,才知什么儿是享福。”

“爷说得真对。”

小厮哪里听得懂自家公子儿的深意,但遵从确实贴进小厮心坎坎儿的。总归得不管儿怎个说,在小厮儿心中,自家公子儿傅粉仙人,如竹般胸有成竹。

再说那卿娘,自那堵塞的人海儿中逃出来后便慌张南去,她到底是知道自个儿要去江南的,是以一路上歇也不敢歇,搁些一空闲地儿换好粗布麻衣,伪装好便向城门涌去。

卿娘心中想得那是极美,挑出花大银钱买好的路引,想着去门口兵卫处哭哭诉苦,趁早逃出扬州城便好。但哪儿知,临行城门处倒被一老妇人拦住了。妇人苍老得可怕,面容上满是沟沟壑壑的痕迹,黄土盖身,一身子腐朽味儿的破衫烂布,真真儿穷苦人家出家。而现今儿,这老婆婆正垂垂欲坠,将将儿一副要摔倒的模样。

卿娘到底是见识少,一朝便穿越进了那风月地儿,瞅得都是那医红翠微,哪里儿真真瞧过那背靠黄土的苦人家儿。再者,她终究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人儿,心儿不黑,甚至纯稚得可怕。几微没晃过神儿,人就去扶了那婆儿。

“婆婆可还好?”

脸儿抹着青灰的卿娘细细问着,声儿坠垂,一副儿闺秀模样。

“哎,人老了可不中用了,真真儿感谢娘子。”老婆婆嗓音嘶哑,苦木涩意便透着倾情而出。言毕,不待儿卿娘出声,又愁苦期盼的道:“不知娘子可否搭把手儿,前处青石板处便是女儿夫家,老婆儿今个儿来正是来看女儿的,她在夫家过得不好,终究是心疼,想来着看看。

卿娘本是一副不愿的模样儿,可听到老婆婆这般说,这不愿也打了个圈儿旋转了两三下。再瞥了瞥前处儿,倒是不远,干脆便送佛送到西吧!这般儿想着,卿娘当今便温柔应下,扶着那老婆婆向前处去。

前路阴色晦暗,曲径通幽,窄窄的道儿挂上乌蒙蒙的黑,再配着些烂微微的板块儿石屋,到底是透出了些干涩的穷滋。但此时儿,卿娘到底是没察觉出儿不对劲,还扶着婆婆向前处慢慢儿行去。她哪儿能发觉,明明再前处去便是守着城门儿的兵卫,哪里需要她这个柔弱娘子来搭手。

待隔阵儿走远,将将要将那婆婆送到唯几个青石板儿房前时,倏然,一道儿浓黑雾影自身后出现。卿娘察觉不对劲,身儿微微后转,一摸石灰色白布襟便盖了过来,怪怪的糊豆味儿袭来,卿娘两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啧,今个儿总算是有了收获,老婆儿做的不错,还是个有些儿姿色的小娘皮。”留着大淄胡的壮男人边说边伸出了油腻的手,预备着占点儿小便宜。哪知就被刚刚叫阿婆的老妇人打掉,“忍着,这漂亮点儿的,得去卖给花楼,要清白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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