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站在走廊上,跟高三一起合唱,喊出自己的理想和愿望。
安茹佳回头跑到走廊上大声喊了声:“沈青水苦尽甘来!”
苏仪反应过来,立刻跟着踮起脚喊:“青姐世界第一!”喊完还怕不够,又补了一句,“青姐以后肯定超厉害!”
周围有人笑起来,却没人觉得中二,反而有几个陌生的高三学生跟着起哄:“沈青水加油啊!”
沈青水看着她们俩的背影,红着眼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不知是谁先朝着竞赛班的方向喊了声“竞赛班加油”,紧接着,走廊里的喊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竞赛班加油!”“祝你们都拿奖!”“高考顺利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撞在耳边,沈青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竞赛班的同学也陆陆续续走出门,有人抹着眼睛,有人互相拍着肩膀。
沈青水抬头,看到了顶楼的容霁,想必是他整的。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眼前的纸雪也开始打转,沈青水顺着那些飘飞的试卷,往对面那栋教学楼的走廊看去——
那里空空荡荡,却像有个人站在那里,穿着熟悉的校服,外套被风掀起衣角,伸出手接住一张飘过去的试卷,目光穿过漫天纸雪,稳稳地落在她身上。
是魏之言。
她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可眼泪模糊了视线,再眨眨眼,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校服的衣角,没有捏着试卷的手,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和吹过的、带着凉意的风。
她看错了,那里没有人,没有魏之言。
哪里都没有魏之言。
只有她还站在原地,被满室的习题册、满走廊的纸雪、满胸腔的痛苦和空落落的期待裹着,像个被困在题海里的囚徒,哪怕看到了自由的光,也带不走心里那道永远填不上的、关于他的缺口。
那些熬到凌晨的夜,那些算错的题,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以为“苦尽甘来”就能忘掉的疼,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比任何一次刷题的痛苦都要锋利,割得她连呼吸都在发抖。
-
市集训的通知贴在公告栏第三天,沈青水才在安茹佳的催促下挪过去看。
红底黑字的名单里,她的名字排在物理组第三,前面两个是其他中学的,最后一列备注着集训地点——白湖中学,为期两周,封闭式管理。
“听说这是最后一次集训了,诶,白湖离你家不远呢。”安茹佳用指尖点着公告栏上的地址,语气里满是雀跃,“我妈说那边有家新开的奶茶店,等你周末放假,我给你送过去!”
沈青水的目光在“白湖中学”四个字上顿了顿,那是魏之言所在的学校。
安茹佳的雀跃像被按了静音键,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咚咚地撞,撞得她耳膜发疼。
一年多了,魏之言,你还好吗?
到白湖中学报到那天,沈青水来早了。
校园里很安静,香樟树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地上,她沿着教学楼指示牌慢慢走,目光不自觉地往每个教室的窗户里瞟。
她不知道魏之言在哪个班,却总觉得下一个窗口,就能看到那个低头刷题的身影。
“同学,你也是来集训的吗?”一个穿白湖中学校服的女生走过来,手里抱着一摞资料,“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漓中。”
“漓中物理组的教室在三楼最东边,我带你过去吧。”
沈青水点点头,跟着女生往上走。
路过二楼走廊时,她忽然瞥见一个教室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着一张竞赛获奖名单,最上面一行写着“魏之言”,旁边是他的照片。
还是去年的样子,头发剪得短短的,穿着校服,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清亮。
她脚步猛地顿住,女生回头问她怎么了,她慌忙摇头:“没什么,看错了。”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走进集训教室时,里面没多少人。
沈青水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听见后排有人在喊她:“青水!”
是之前学习小组的组长骆饶,他正从后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印着白湖中学校徽的帆布袋,看到沈青水,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你居然来的这么早。”他把其中一个帆布袋推到她面前,“刚在楼下小卖部买的,热牛奶和面包,早上赶车没吃吧?”
沈青水愣了愣,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选了这个位置?”骆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这边视野是好,但下午太阳晒,容易犯困。”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你知道吗,因为我们这次物理组的人少所以跟白湖合并上课,白湖好像有魏之言。”
她没抬头,只是盯着窗外香樟树的枝桠,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嗯,听说了。”
她刚好在拆面包,不知道为什么拆了两分钟才拆开。
骆饶没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翻着集训手册:“我前年跟他一班的时候见过他做题,他解题思路特别野,跟你有点像——不过他更稳,最后一道大题,我们都卡在步骤三,他直接用了个冷门的推论,三分钟就出结果了。”
他侧过头,撞进沈青水放空的眼神里,愣了愣,“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没睡好。”沈青水慌忙收回目光,拿起牛奶盒往嘴边送,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的慌张,她连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沈青水几乎是逃着跑出教室的,走廊里的风带着香樟树的味道,却吹不散她胸口的郁闷。
女厕所里没什么人,她站在洗手池前,拧开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才勉强压下了心跳。
刚要拿纸巾擦脸,就听见门外传来两个女生的说话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耳朵里。
“你说魏之言今天会来集训吗?我特意早来半小时,就是想跟他问那道力学题。”
“肯定来啊,他可是咱们学校竞赛组的主力,这次合并上课,老师特意让他当助教呢。”另一个女生笑着说,“不过你别想了,魏之言有余晓希了。”
“余晓希?就是那个每次月考文科班第一的女生?”前一个女生的声音里满是失落,“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上次看他们一起去图书馆,我还偷偷跟了一路……”
“什么普通朋友啊,上周三晚自习,我亲眼看见魏之言在实验楼楼下给余晓希送围巾,而且你没发现吗?这学期魏之言的水杯和余晓希的是情侣款,都是那个宇航员图案的,我在文具店见过,一套两个,单卖都不卖。”
“啊……那他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谁知道呢,魏之言本来就低调,余晓希也不是爱张扬的性子。不过说真的,他俩真的好配啊,一个理科大神,一个文科女神,每次学校大会,他俩都坐在第一排,校长念到他俩名字的时候,底下人都在起哄。”
沈青水靠在洗手池的边缘,冰冷的瓷砖硌得她后背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原来是来白湖谈恋爱的。
沈青水用力抹了把脸,把眼泪和冷水一起擦掉。
有什么好哭的?她早就该知道的。
从他不告而别那天起,从她在天桥上认错背影那天起,从她在高三毕业夜看到幻影那天起,她就该明白,他们之间,早就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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