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媛在小卖部里零元购,拿来了几罐八宝粥,分完之后见钱海礼没拿,主动走过去递给他。
钱海礼坐在沙发的一角,表现得十分镇定,直到一个冰凉的物体贴在了他脸上,他吓得几乎跳了起来,转头却见是罐八宝粥。
徐媛媛眼神古怪看着他,意味深长说:“你跟周少还真是朋友啊。”
不远处,陈顾辉一家被捆成了麻花,加上钟擎一共四人,毛毛虫似的在地上扭来扭曲。
宋温峤背对着钱海礼几人,坐在茶几上,手里举着根铁棍,虎视眈眈盯着四人。
莆菲伤势较为严重,是丁陵给她处理的,虽然包扎了伤口,但疼痛还在,这会儿躺在沙发上抽抽噎噎的,徐媛媛听得不耐烦,骂道:“你不是嚷嚷着要减肥吗?这不就瘦了吗?”
莆菲眼泪汪汪,表姐还是那个表姐,嘴里就没句安慰的话。
周家康整个人都蔫了,在单人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后,突然一个激灵,压低声音问道:“咱们也算跟宋少出生入死了吧?”
徐媛媛皮笑肉不笑,只有‘畜生’是真的,没有入死。
周家康想明白了之后,突然就打起了精气神,扭头想跟钱海礼说几句话,就见他直勾勾盯着大门看。
周家康低声问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帮帮秦教授?毕竟他是宋少的老相好啊。”
钱海礼语气生硬道:“好吧。”
周家康眼神发亮:“那我去跟宋少说。”
“啊,好、好啊。”钱海礼拉开八宝粥的盖子,手指猝不及防被划了个口子,他‘嘶’了一声,鲜血从手指落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门外突然响起几串脚步声,钱海礼身体禁不住抖了抖,随即又安慰自己,从概率学来讲,他们不可能找到那片叶子,一定是无功而还!
宋温峤没有回头,眼神一瞬都不敢离开钟擎。
他听见秦少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的,淡淡的,“温峤,我回来了。”
宋温峤可以从他的语气里分辨出他的情绪,他确定,秦少淮找到了那片叶子。
秦少淮走向他,将手里的叶子递给他,纤细的树梢上连接着五片树叶,叶片水润,脉络清晰,在狂风摧残下,依旧柔韧如昔。
田无酒说道:“先摘一片给钟擎吃吧,他情况看起来不太妙。”
何止是不妙,简直是太糟糕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流血泪了。
秦少淮摘下一片叶子,走向钟擎之际,宋温峤突然出声,“等等,先给陈小峰,我要知道,一片叶子,到底够不够解毒。”
钱海礼面色大变,宋温峤的背影在他眼里就仿佛虎豹豺狼一般凶狠。
“我来吧。”田无酒从秦少淮手里接过叶子,走到陈小峰面前,拉开他嘴里的布条,恶臭味扑面而来,他微微皱了皱眉,把树叶塞进陈小峰嘴里。
不消十分钟,陈小峰安静了下来,嘴里的口水仍然流个不停,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暴躁,又等了大概十分钟,陈小峰开始打恶心,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还没等手被松开,血水混着黄疸水从嘴里喷射出来。
在所有人感觉到生理不适时,只有钱海礼,感受到的是浓不可化的恐惧。宋温峤在拿陈小峰做实验,为了验证他的谎言,他拔腿想跑,脚板却像钉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
宋温峤仍然没回头,他摘了一片树叶,走到钟擎面前,喂给他吃,另外三片他交给秦少淮保管。
钟擎吃完叶子后,情况和陈小峰如出一辙,田无酒给他解开手铐,钟擎用磨得全是血的手捂住嘴巴,逃也似的往厕所跑,田无酒不放心他一个人,忖了忖,还是跟了过去。
周家康鼓掌说:“可喜可贺,警报解除!咱们要不要报警?”
宋温峤仰了一下头,转身的瞬间踹开了面前的茶几,轰然巨响令整个客厅都安静了,所有人瞳孔震颤看着他,大气不敢喘。
宋温峤眼神凌厉道:“我告诉过你,那一百万不是钟擎的买命钱。”他抬起手指点向钱海礼,“是你的买命钱!”
钱海礼抿紧嘴唇,喉结来回滚动,冷汗从额头滑了下来。
宋温峤握着铁杖逐步走向他,一路踹飞了好几张桌椅,走近后在茶几上坐下,用铁杖碰了碰钱海礼的头发,眼神阴鸷道:“还有话要说吗?”
钱海礼牙关打颤,声音断断续续,“我以为、我没想到这么严重,我以为......它们是一样的树,所以都可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丁陵不合时宜地说:“是这个行情,我也是一百万。”
“好了,别再吓唬他了。”秦少淮蹙着眉从他手里夺过铁杖,“少拿我的东西打人!”
宋温峤敛起怒气,脸色仍有几分阴沉,“我警告你,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也尝尝人肉的滋味!”
钱海礼心慌点头:“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宋温峤顺带警告了其他三个人,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钱海礼心情大起大落,骤然放松下来之后,身体脱力瘫软在沙发上,视线追随着秦少淮而去。
完美的反击,钱海礼如是想。
然而料想中的挑衅与奚落却并没有出现,秦少淮神情淡漠站在那里,用一张湿纸巾擦拭着铁杖,皱巴巴的衣服上沾满了落叶与泥土,手臂上有几道划痕,脸上也脏污不堪,在他擦拭着铁杖的时候,宋温峤拧开矿泉水,打湿了纸巾后,捧着他的脸替他擦拭脸上的污渍,秦少淮扬起下巴,配合他的动作,眼神里逐渐染上笑意。
钱海礼不由得按住了心脏,刚才平缓下来的呼吸再一次变得急促,他难以形容那种美态,就像在荒野里看见了一朵花,所有的贫瘠与凄凉都只为衬托他的绚烂。
他看得入迷,直到宋温峤突然转过头,眼神阴冷瞪了他一眼。
钱海礼避开宋温峤的视线,捂着嘴低下头去,将嘴角的笑容深深藏起,一种古怪的、生理性的愉悦令他热泪盈眶。从暴君手里抢人,不知会不会被凌迟处死......
宋温峤觉得他们太碍事,让他们收拾行李马上滚蛋,徐媛媛巴不得快走,即刻上楼收拾,连带莆菲的行李也给一并收拾了。
田无酒和丁陵正在观察陈小峰和钟擎的情况,宋温峤把冯春花放了,让她去照顾陈小峰,然后把陈顾辉带去没人的地方,又狠狠削了一顿。
钱海礼从沙发里站起身,举步走向秦少淮,向他伸出手去,诚恳道:“秦教授,刚才谢谢你,后会有期。”
“我跟你之间没有后会有期的必要,我只是不想宋温峤打你脏了手。”秦少淮不客气地说,“你让我觉得恶心,光是站在这里,连空气都变得肮脏。”他把手里的湿纸巾叠起来,转手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海礼看着那张湿纸巾,仿佛看到了自己,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真是太美了。
陈顾辉挨了几顿揍,神志不清躺在地上,宋温峤问什么答什么,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
宋温峤从他那里拿走了橙花散,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是旅人放在这里寄卖的。
陈顾辉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宋温峤无疑救了陈小峰,同时也让他切实感受到了恐惧,就像是黑夜里的光,刺眼得不近人情,让人分不清黑暗与光明究竟哪一方更好。
钟擎抱着马桶吐了一上午,最后累得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他昏昏沉沉醒过来,感觉到后颈剧痛,他挣扎着走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看向自己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肿得像猪头,后颈处被敲了许多下,现在还混沌不清,哦对了,他还吃了不少粒安眠药。
丁陵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郁闷得不行不行。
秦少淮也差不多到极限了,这破旅馆又潮又脏,现在更是一片狼藉,攒了好几天脏衣服没有洗,还有钟擎那家伙,前几天偷吃车里的食物,把后备箱搞得一团乱,在事情尘埃落地之后,秦教授的洁癖属性大爆发,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好像到处都有小虫子在挠他。
他们在旅人旅馆又待了一天,宋温峤从南瑶市调了人手过来,把所有的榆树都给拔了,运送回南瑶市做研究。
田无酒和丁陵身份特殊,不能太招摇,在人来之前,就提前开车走了,按照宋温峤给的地址,先去香山县落脚。
宋温峤安排好诸多事宜后,也准备驾车离开,烂摊子尽数留给保镖处理。临走的时候,陈小峰来送他,扭扭捏捏站在车窗外,脸上伤痕累累,眼神却没有之前那么阴沉,笑容有几分憨傻。
宋温峤手肘架在车窗上,朝他爽朗一笑,“好好读书,好好锻炼身体,记住了吗?”
陈小峰羞赧地点头,结巴说:“飞、飞盘!谢、谢大哥、哥!”
宋温峤笑了笑,准备把车窗升上去,陈顾辉突然走了过来,将陈小峰支开。
宋温峤没好气地瞪着他,冷声道:“还有事?”
陈顾辉知道这时候道歉没有意义,对方也不是稀罕他几句道歉的人,他走近后说道:“那天你问我的事情,我想起来了,那位旅人叫常寿,是他告诉我榆树叶子可以解毒。”
“常寿?”宋温峤蹙起了眉,秦少淮也从副驾驶上探出身子。
陈顾辉点头:“他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了,经常出入无人区,只是这名字是不是真名不好说。”
宋温峤拿出手机,把许望山的照片给他看,“你见过他吗?”
陈顾辉仔细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没见过也在情理之中,宋温峤把手机放下,陈顾辉又说:“你把照片发我,我可以私底下帮你打听,有消息再通知你。”
“上网搜,他叫许望山。”宋温峤睨了他一眼,“你也多读点书吧,许望山都不认识!”随后他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
吴量跪在麻布地毯上,垂头丧气地说:“我搞砸了,他们找到了叶子解毒。”
摇椅吱吱呀呀晃动,常寿正在翻阅一本书,闻言淡淡道:“你确实搞砸了,你应该庆幸他们找到了解药。”
吴量神色苦闷。
“如果钟擎死了,结果会是什么?”常寿把书放下,摘了眼镜,揉弄酸痛的眼眸,“他们会离开这条通往龙城的道路,回南瑶市参加钟擎的葬礼!”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秦少淮和宋温峤误食了那碗汤,结果会是怎样?”常寿长长叹气,“吴量,你的杀心太重了。”
吴量惭愧地低下头去。
常寿重新拿起书,云淡风轻道:“我亲自来补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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