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拿什么接着。”少年轻飘飘的蹲在树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呆愣的阿恬。
“哦、哦!”阿恬醒过神来,双手将筐举过头顶,像吃金币的小人儿。
咔嚓。
清脆的剪子声,有什么落进了竹筐里。
咔嚓、咔嚓。
手臂随着掉落的香椿震颤,轻轻的,像车辙碾过极小的石子。
竹筐快满了,阿恬及时喊了停。少年听到喊声,又利索的爬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白色的衣衫纤尘不染,就连鞋子也未曾沾上一点灰尘。
这个人,别再是A4纸成精吧?
阿恬强压下问这个问题的念头,看着满筐的香椿,对他道谢:“真是要谢谢你,不然今天我可能要难为死了。”
“是的,你如果刚刚没露出难为死了的表情,我可能也不会出面帮你。”少年实话实说。
阿恬:……所以刚才她是那样一副表情吗?!
“那…为了感谢你出手相助,我请你吃午餐呀。”阿恬做出邀请,“我叫卜阿恬,你可以叫我阿恬,经营着青森小馆,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说起这话的时候,少年又恢复了刚刚淡漠出尘的表情。
阿恬歪头想了想:“那我就叫你阿纸吧。”
她还惦记着A4纸精呢!
少年灰色的眼睛认真的看了一会儿阿恬:“如果非要一个名字,那就这个吧,你不会难过就好。”
她怎么会难过呢?阿恬心想。
名字是结识的缘分,何况这个名字还是阿恬自己取的。
“你坐后车架,脚伸进筐里,试试。”回小馆还有点路程,况且她骑车阿纸步行,肯定不同步,她才想到了这个方法。
白色的少年很轻巧的就坐了上来,阿恬将盛满香椿的竹筐放到前面,一踩脚蹬,车子便向前行去。
她蹬得很轻松,完全感受不到少年的重量,仿佛他真的是一张纸,稍不注意就要被风吹跑。
这让阿恬忍不住频频回头看,生怕自己将人甩掉了。
似是看出阿恬的担忧,少年纤细透明的手捉了点她腰间的衣服:“这样你更放心些吗?”
“嗯嗯,不愧是我的阿纸。”阿恬彻底放下心,脚下加快了速度,两边的竹林变成了模糊的影子。
白色的少年有些迷茫。
他的生命很短暂,短暂到根本不需要名字,更不要提和其他生命相遇。
回去的路程似乎变短了,青森小馆再次进入眼帘的时候,阿恬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
叮铃铃~
阿恬按下了自行车的铃铛,那人转过头,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奶奶,您怎么不进去?”阿恬将车子停下,推到她身边问。
“这里……是哪里……”老奶奶一脸茫然,“我和家人在露营,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了……”
“这是森林深处的一家小餐馆,青森小馆。”这情况太常见了,阿恬适应良好的停下车,邀请人家,“您进来歇歇脚,中午了,不如就在我家店里吃了饭再走。”
老太太大概确实累了,对阿恬礼貌的点了下头,然后才注意到跟在少女身后的白色少年。
“嚯,这孩子,生病了吧?”老奶奶心疼的看着阿纸。
阿纸:……?
阿恬:噗嗤。
三个人一起进入店里,老奶奶阿恬手臂上挎着的筐:“哎呦,这是香椿芽吧?你在林子里现摘的?”
“是啊,趁着季节,摘点尝尝鲜。”阿恬将香椿放进水盆,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
“好、好好。”老太太在挨着窗户的木桌坐下,摘下了米黄色的毛线帽,“春天啦,我走了点儿路都有点儿热了。”
将香椿泡上,阿恬看了眼老太太的穿着,转身从蜂蜜罐子里舀了一勺蜂蜜,用温水冲了。
再从窗台种着的薄荷上面揪了两小片叶子下来,双手拍了拍,扔进杯子里后,给老奶奶端了过去。
“您喝口水。”阿恬道,“蜂蜜水,不是很甜,正好补充点电解质。”
“好好,谢谢。”老太太看起来极有涵养,道谢的时候不但微微点头,上半身也跟着小幅度弯曲。
穿着也很考究,鹿皮绒的料子做成的上下两件套,脚上瞪着一双适合出行的老年人健步棉鞋,外套是羊绒大衣,围着一个厚围脖,还披着个披肩。
老年人,比起冬季,初春的寒更应该注意。
阿恬也给阿纸倒了一杯蜂蜜水,放到少年一开始坐到的吧台位置。现在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和甜甜还有阿布玩儿。
阿恬先淘米,随后白釉的砂锅又被请了出来,放到了煤气炉上。
之前熬出来的猪油派上了用场,阿恬舀了一小勺放到了锅底,又用剪子剪了点葱花,加热炒制。
等葱香味儿从锅底窜出来,阿恬将米倒入砂锅,加上水,改盖子大火开始烧。
在另一个炉灶上继续点火烧水,阿恬将香椿芽捞出来放在一旁等焯水,转身去冷冻柜里面拿了些冰块,放一旁备用。
之后便是将整张的豆腐皮改刀切成丝,拿了一个大一点的瓷碗盛上,等着香椿处理好之后放一起拌。
将上午从杂货铺买的一指长的小香肠拿出来改出花刀,再切了一些葱丝和蒜末。
砂锅里的粥煮开了,阿恬打开盖子放了下气,随后又盖上改成小火慢慢熬煮。
熬粥也不是个急性子的活,需要等到底部的火焰抚慰过锅中的每一粒米,让它们舒展开花,将一身的精华与水融合,方才能够煮出粘稠浓香的味道。
接了一盆冷水放到水池,将拿出的冰块倒入水里,做好这一切,另一边的水也煮开了。
阿恬将香椿芽放了下去,仔仔细细盯着它们的变化,待刚刚变绿,便从锅中迅速捞出投入冰水里。
翠绿的新鲜生命,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
还没有加入任何的调味料,香椿独特的味道逸散在青森小馆中,除阿恬之外的四条生命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阿布和甜甜自然是嫌弃,阿纸闻到后满脸好奇,唯独不知从何处来的老奶奶陶醉的狠狠吸了吸鼻子。
等待香椿冷却的过程中,阿恬取出了一点猪油渣,用刀背压成了岁末,分了三个小碗装在里面,等一会儿粥熟了拌在里面直接吃就可以了。
冰水里的香椿芽走在了春季的时装秀梯台上,红绿的渐变色让整个秀场席卷出了一场名为‘春’的风暴,也正是这刚刚好的春,让阿恬瞅准了时机,从冰水里将这些特殊的‘模特’取了出来。
一部分抹成稍大点儿的细小碎段,用来拌豆腐丝;另一部分抹成细碎的香椿末儿,用来做香椿鸡蛋卷。
将葱丝、蒜末还有切好的香椿碎段放入盛着豆腐丝的大瓷碗里,在加入盐、味精、白糖、生抽、一点点耗油和醋调味儿,这道香椿芽拌豆腐丝儿就做好了。
阿恬盛出来三碟放到一边,继续做剩下的菜。
为了偷懒,小香肠就用煎香椿蛋卷的方形平底锅一起煎了。
改好刀的香肠在滋滋响的油里炸开了花,许久没有闻到的海克斯科技的味道横叉一杠,让青森小馆里的所有生物都为之一振!
阿纸冷漠的神色难得动容:“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盖住正当年的香椿芽的味道?”
阿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正当年的香椿芽……阿纸的形容,真是诡异得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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