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时,母亲上看下看,满意的点点头,说,要是能给她带回一个儿媳妇回来就更帅。
我笑了笑不敢接话,讪讪地下楼。
到了董校长家所在的旧小区,离约定时间还差一刻钟,我在楼下站了会儿,忍不住还是会想等会儿能否见到那位自称姓唐的助理,整理好思绪,掐着点才上去。
门铃刚按响,师母便来开门,和蔼地迎我进去,说就等我了,马上可以开饭。我们一起往里走,刚进客厅,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绸缎外套,搭配了一条黑色裤子,还是中式风,不同于上次的简朴,这件更显正式些,上面银线绣着精致的灵兽。
我说不清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惊还是喜,感觉大脑像是宕机一秒,那一刻真真是“所有的河流在我体内鸣响”。
他正跟董校长说笑,看见我们进来,便停下冲我点点头以示招呼,声音里带着笑意:“许老师。”
我正想说唐先生,唐字刚出口,董校长将我的话打断,起身向我走来:“小许,来了,快来帮你师母端菜,准备开饭,我们边吃边聊。”同时一边回头对沙发上的男人说:“青山,你先坐啊,好了叫你。”
我只觉眼前一黑,校长到了我的面前,拽着我朝厨房走去,转身的刹那我看见那个男人好像对我笑了一下,像是恶作剧被发现一样很调皮的那种,只一瞬间又神色恢复如常。
被校长拽进厨房,我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青山?董老师,您刚刚叫他什么?”
“沈青山啊,他就是沈青山。”校长一边洗手,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小许,不好意思啊,我拉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青山说小唐跟她同学临时有点事儿,不能来了,这样吧,我下次再找机会约她跟你见面。”
当我听见校长说客厅的那个男人就是沈青山的时候,我脸色变幻一定是一言难尽,因为校长紧接着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缓了一会儿才说没有,表示我已经见过沈青山,上次去取牌匾,就是他拿给我的,只不过我弄错人,以为他是沈青山的助理。说完我又有点心虚,担心他看出我先前对着一个男人犯花痴,觉察出什么异常。
但他的反应说明我只是想多了,董校长哈哈大笑:“原来你没见过小唐啊,我还以为你看上人家小唐了呢,搞半天是场乌龙。青山也是啊,还学会开玩笑了,这小子有长进。”
“董老师您就别笑了,多尴尬啊。”我根本一点都不愿意回想认错人这件事,我居然当着本尊的面,把沈青山误会成老人家,我不断去追溯当时还有没有别的失礼之处,越想那张带着笑意的脸越是挥之不去,还有那张脸上右眼角下的那颗小痣。
“没事儿,青山跟你闹着玩儿呢。”校长端着两个盘子,示意我去洗手帮忙,“笑笑就过去了,我等下正式介绍你们认识,来帮忙。”
当时我真是一点也不想出去,但是不可能,只好迅速整理好心情,洗完手拿了四幅碗筷也跟去餐厅。
我不是第一次在董校长家吃饭,在他还没当校长,还只是我的老师的时候,我就常来蹭饭,毕业后每年也都会回来看望,但今天这顿饭却是出奇的不自在。
“你们年轻人挨着坐,可以交流交流。”师母拉开椅子,指了指让我过去,又朝客厅叫道,“青山,快来吃饭了。”
我听见他趿拉着拖鞋过来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他的声音:“辛苦董伯母。”
于是在这一张长方形的餐桌边,我跟沈青山坐在一侧,董校长和师母坐在另一侧。
“来,大家快吃饭吧。”董校长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示意我也陪他喝一杯,将酒瓶递过来,我一边斟酒,一边听见他对沈青山说道:“青山你喝不了就喝茶吧,不勉强你。”
“谢谢董伯伯。”
“谢什么呀,我还得谢谢你呢,送我们学校的那副字,给我们全校师生稀罕的,我的面子可大喽。”校长呵呵笑起来。
接着他跟沈青山介绍我:“这位是你的师哥,许常安,现在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小许跟我说你们已经见过,闹了一场误会。”
沈青山侧过头看向我,嘴角抿起好看的弧度,收起原先玩笑的意味,礼貌地微微颔首:“原来还是师哥,师哥你好。”
我尴尬的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啊沈先生,上次没能认出您。”
“没事儿,本来也是我胡诌。”沈青山毫不在意,回过头去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
真是刻板印象了,我从未想过沈青山居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人,我总感觉能获得如此大成就的该是一个人生阅历丰富,受时间洗礼的老人,至少也应该是个中年人,因为岁月的沉淀和打磨才能出来好的作品,这是需要日积月累的。但又转念一想,艺术这东西,是讲求天赋的,很多人终其一生追求和努力,终究是碌碌无为,但是年少成名却是有的,是我先入为主了。
我转移话题缓解尴尬:“董老师说我是师哥,看来沈先生您也是一中毕业的?”
“是的,他是我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之后我就专心转到行政工作了。”董校长将话头接了过去,“我算算啊,我应该是把你们送毕业了之后就转头从高一带了他们,青山刚好就在我班上,小你三级吧。”
“噢。”我点点头,那看来最多差距三岁或者四岁,在心里飞快算了一下他的年龄,最小也该是29岁了?
“你们俩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啊,一个两个都很优秀。”董校长满意的点点头,欣慰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点自惭形秽,忙道:“董老师,我哪里敢跟沈师弟相提并论,您别打趣我了。”
“哦?在我们学校当老师憋屈了?”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个普通老师,沈先生却是闻名世界的大画家,这自然是不能比的。”
“不同职业罢了,有何区别。”沈青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插话道。
“就是,你还是全国十佳优秀教师呢,怎么不能比?都是我的好学生。”
“是啊,都是好孩子,青年才俊哪。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跟你们董老师才是不能比咯。”师母也笑着附和。
我忍俊不禁,站起来向他二位敬了一杯酒,顺从地笑道:“这不是还得感谢董老师的栽培,也辛苦师母。没有董老师您的教导,就没有学生的今天,俗话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老头不禁夸,乐得合不拢嘴:“要我说,我还是最喜欢小许你,又会说话,每年还知道来看我们,哪像青山哪,叫他来家里吃个饭,还得三请四邀的,今天倒是爽快,不容易啊。”
我重新落座,瞥见沈青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青山,你也别老一个人待着,多交些朋友。”董校长继续道,“跟你打个商量成不?今天你也算是跟小许认识了,以后你俩多来看看我跟你伯母怎么样?”
校长家的女儿远嫁国外,难得回来,老两口自己在家,属实有点寂寞,所以我每年节假日基本都会过来小坐一会儿,陪陪两位。
“好啊,那师哥以后来的时候都叫上我吧。”沈青山点点头,回答地很干脆。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校长更开心了,又想喝一杯,被师母劝阻,只得嘿嘿笑着放下酒杯,“那逢年过节你得跟常安一起来啊,说话可得算数。”
“是,董伯伯,说话算数。”沈青山笑道。
一顿饭吃完,我的不自在之感早已消散,也已忘却早先的尴尬,董老师从中主导话题,聊的还算融洽,都是些闲谈轶事,大部分时候,我和沈青山两个晚辈只需负责听,时而附和。
饭后小坐一会儿,便打算离开,我起身告辞,沈青山也跟着站起来,说同我一起走。老旧的小区楼道很窄,无法容纳两个成年人并肩,于是我们一前一后下了楼梯,他跟在我的身后,两人都没开口。来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昏黄的路灯洒在地上,早秋的晚风轻拂,小酌了两杯酒,风一吹,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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