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千风不管那么多,反正就是又赖在这儿了,她照样每天出去瞎晃悠,喝喝小酒逗逗清,生活滋润的不行。

临近黄昏,千风提了壶酒往回赶,光顾着看别人打架忘了时辰了。

她停在树顶,晚风徐徐吹过,她捋了捋头发。

自被“逐出师门”后,千风一直晃晃悠悠晃荡在这江湖上,无所事事随波逐流,鲜少有长时间在某处落脚的。此番留在轻山的时间着实长了些,倒弄得她有些眷恋起来,白日里去山下酒庐听些奇闻轶事,再踏着黄昏光景回山上,总有那么一盏灯亮着等着,之后顶多再挨上两句念叨还能有口热饭吃。如何不叫人流连?

她举起酒壶,就着残留的橘红色日光灌了些酒,辣酒烫过肠胃,却留了暖意。如若就此退隐江湖,实在人间美事……千风苦涩笑笑,她又能退到哪里去呢,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家。

千风迎向半落的太阳,周身染了层金色光芒,她高高举起酒壶,又弯下手腕,壶中酒水簌簌洒落下去——“赏天半壶酒,从此伴我行”,“退隐还太早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千风回去时候只剩下冷锅台了,她跑去找清,求爷爷告奶奶好一顿苦求,清才又在臭骂一通后不情不愿给她下了份面。日复一日的,清都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像个老妈子。

吃饱了出了灶房,千风看着屋后的巨大黑色树影,无风自动,她心觉异常,便纵身跃上房顶跳到了树上。

不去还好,这一去可不得了。这巨大的槐树下,竟是一方温泉池子,而罗轻正赤身坐在里面,冷冷看着自己。

千风倒吸一口气,犹豫了下,还是大大方方跳了下去,大大方方脱了衣服,大大方方……也进了池子。

她凑到罗轻身边,罗轻闭上眼,不愿理她。慕千风这些日子的胡作非为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愿理会。如她所愿,再无瓜葛。

千风笑道:“轻山大师好雅兴,只是一个人未免太过寂寞,千风就舍身陪大师一场。”

“……”

千风兀自喋喋不休也觉得无聊,她仰面朝上,捞来酒壶开始喝酒。

还是阿清有意思……

想起清,千风就说道:“我说,你自己一个人闷也就算了,你别带坏小孩啊,阿清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要不是我来了能让她多一点情绪,她迟早比你还闷还冷。

“还有,阿清不挺好个孩子嘛,持家有道做饭还好吃,给你伺候的服服帖帖的,要我说你就收了她当徒弟嘛,这样吊着人家算怎么回事,人无再少年,何况她一个小丫头。”

无动于衷……

白费口舌,千风灌了口酒。

弹指之间,时间似乎停滞。

水雾凝滞,晚风停步。

静止的时空里,罗轻举起手,双指并拢,轻点眉心,流露出淡淡光芒——

轻山心法。

轻山心法是罗轻悟道时悟出的一种能将意识暂时分离身体的方法,离开了身体的意识能够依附于无生命物体上,譬如身后这棵槐树,也能够强行进入他人的脑识中,窥得他的经历和思想,到后来她练得甚至能够操控他人精神做出一些简单动作。

在这偌大无人的轻山上,她经年修习,轻山心法的范围已能覆盖整个轻山,是以她那日能够在千风踏入轻山的第一步便感知到,领回来后才收到通知这是谋害她师尊的凶手。

而轻山心法对人的精神控制,由于山上只有清一人作为试验对象,不再能取得突破,今天,千风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而且,她也真的很想知道,慕千风的底细。

罗轻运着心法,探查了千风的心境脑识,她的过去她的一切她的心思乃至她的武功,甚至连她与师尊对战的经历,都那么平常——父母安康,拜师学艺,顺利出师——平淡无奇,平淡到让人觉得诡异。

慕千风,你到底是什么人……

罗轻再探究她的心境,竟然还是摸不出她的底细——她能杀得了距离破境只一线之隔的师尊,而与自己格挡的一招则尽是蛮力抗衡,这几日的行动,她更是一步一步踩的踏踏实实,根本觉察不出有内力的存在,就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相境……甚至是人相。

当今武林所传的境界高低,皆来自前朝泽阳国老风鬼的著作《无相论》,他以“人相、地相、天相、无相”依次排列开来。

人相,世间芸芸众生皆是人相;如果淬炼了身体,强身壮体,便进入了地相境;到了天相境,便开始蓄养内力,内力愈是浑厚,实力便愈是强劲;再进一步便是无相。可这一步是难上加难,现今武林尚未出现过无相境的人,其中奥妙玄机,便只能通过书中寥寥几言想象了。

而最有望破境的昆仑老掌门,罗轻的师尊,就这么被这个半吊子杀了。

难不成,她是那高深莫测的无相?

罗轻收回心法,似乎一切都没变化,夜风依旧吹拂,水汽依旧蒸腾,千风依旧喝酒。

忽然,千风扑到了罗轻身上,罗轻惊恐之下怒斥她:“你干什么?”同时推开了她站了起来。

罗轻受惊情况下推过去的力气不小,千风整个人倒进了池子中,哗啦啦地,池水翻涌,水花激荡。千风手臂却高举着,没落进水里,她展开手掌,手中是一只小鸟。

大概是孱弱的心脏承受不住轻山心法,受伤了掉下来,奄奄一息,已然无救。

罗轻没说话。

千风从水中坐起来,轻轻抚摸着小鸟的尸体,看了眼罗轻,没说话。

千风叹息一声,站起来跳上树将小鸟尸体放回巢中,又听得推门声。清来了,她急忙问道:“大师出什么事了吗?”问完才意识到这里是温泉池,罗轻是**的,还站着,一览无余。

她立时羞红了脸背过身去,忙解释说:“我,我僭越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罗轻瞟了眼树上的千风,千风双手拍掌面部扭曲一通苦求。

罗轻心里冷笑一声,她说:“没事,出去。”她倒还不至于什么事都要依靠别人。

“是……”清小心翼翼离开,退出的时候,又迷恋地多看一眼罗轻,然而,旁边那堆放有酒壶的衣服却深深刺入了眼睛……

罗轻先一步坐了下来,恬静且疏远,什么话也不说,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千风再下来,坐的离罗轻远远的,安安静静喝酒。

她也是有羞耻心的。

千风瞄了罗轻一眼,看样子罗轻不会与她多算秋后账。

两个人相安无事处了一段时间,只是这段时间好像过于长了。千风手都泡得起皱了,罗轻还是垂着头闭着眼一动不动。千风羞耻心作祟,不好意思先起身,硬等罗轻先走。

可是罗轻岿然不动,她就莫名地较起劲来。

殊不知,罗轻平日里独来独往,何时有过她人在旁?更况且是她胆大妄为先下来的,还敢在这种情况下扑过来,凭什么不是她先走?罗轻同样怄着气。

千风一直在喝酒,喝得多了需要排泄。她忍无可忍,先一步动作。

但是,她的自尊心跟肚子里的酒水一样,泛滥起来,她的动作,迂回得很。

她蹭到罗轻身边,竟开始诱导她喝酒:“罗轻?轻山大师?慕某谨记大师不杀之恩,又得大师帮我隐瞒行踪,慕某无以为报,浑身上下也就这小半壶酒值钱了,大师不嫌弃就喝了吧……罗轻你看嘛,咱俩这也是坦诚相待过的交情了,来嘛喝一口嘛……轻山大师就赏个脸喝一口嘛……”

罗轻不为所动,千风扁扁嘴,捞来一缕罗轻的白发看,边看边捻,她注意到了,罗轻在看自己。千风笑道:“大师头发保养得不错,教教我?”

罗轻阖上眼,淡道:“天生的。”

“那确实是独一无二的了。”

罗轻复睁开眼看她。

以前罗轻疏远,千风没仔细看她,今天才发现她居然连眉毛、眼睫都是白色的,那下身……?

千风放下她的头发,手肘撑在温泉池边,手掌扶着脸,冲罗轻笑:“唯一的。”她已然知晓这白发对罗轻意义非凡,从这儿着手才是解决两人难题的正解。千风晃了晃酒壶,掂量了余量,似要再饮。

罗轻舔了舔唇,伸出了手掌。

“什么?”千风心知肚明。

罗轻看着她:“酒。”

千风笑:“大师肯赏脸了?”

罗轻道:“你我之间,自那天比试之后便是恩怨两清。今日之事,你有心挽救雏鸟,却是我脾气暴躁了,再之后我帮你隐瞒,一样恩怨两清。这一壶酒,便是见证。”

千风笑了笑,把酒递给了她。

罗轻举起酒壶仰天灌下。

千风吹嘘起来:“噢,大师好酒量啊。”

罗轻把酒壶还给千风,看了她一眼,“两清”,随即又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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