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风在林府里的地位改变，没人再敢阻拦他，都得恭敬地弯腰拜他。他也有了点当“主席”的自觉，挺直身板坐在亭子里看那水流和怪石。
“公子。”萤石端来点心，展风看着她笑，叫她入座。
他道：“这么快就改口了？我还更喜欢你叫我‘展风’。”
萤石便叫他：“展风。”
她身不由己，带着任务来的，展风也不再逗她，他看向逐渐暗下来的天空，问她：“你想回家吗？”
萤石看他一眼，跟随着他的目光去看天空，天空昏暗，大片的黑云盘踞着，只剩了天际那一线橙色霞光，忽有两只飞鸟，相携着逐日而去，回家而去。
萤石心情也飘渺，她说：“我是被卖来的，又何必回去？我在林府不愁吃穿，闲暇时和姐妹们一起游乐，这儿，就是我的家。”
展风道：“我认识很多被卖到某个地方的女孩，我问过，她们也不想回去，但她们不会把那里当作家。”
“她们想自由。”
萤石看向展风，他整个人都柔软，好似悲悯世人，又好似可怜自己。萤石痴痴地看着他，轻声问道：“自由又是什么呢？”
“自由就是，你不想做某件事的时候，你就可以不做。”展风看向她，目光如炬，“比如你现在，在和我做的事。”
他眼睛太过明亮，萤石避开他，干笑两声，答道：“我现在挺高兴的啊，跟你聊天我很乐意啊。”
“那换作其他人呢？换作其他事呢？你当真愿意吗？”展风语气无甚起伏，却如斧凿一般，凿向萤石心防，萤石没了笑容。
“喝口茶吧。”展风平静下来，给萤石倒了杯茶。
萤石喝了茶，展风又道：“饿了么？吃些点心。”
萤石依言吃了一块，展风笑：“你看，我若不说，你可以吃吗？”
萤石坐立难安，展风也拿了块点心吃，他继续道：“你知道，世间最自由的人是谁吗？”
“是祖南芳。”展风伏在桌上，头靠着手臂，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萤石点点头，说：“时常听说，很厉害的一个女人。”
“她是世上最厉害的女人，她生来拥有一切，并且勤奋努力，她至今取得的成就都是当之无愧，她不想见的人就可以不见，她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逼迫她，她是当世女子之首，也会是后世之楷模。”
他闭上眼睛，她的模样就浮现在脑海中，一举一动。
他怕她，也敬她。
萤石看着展风，说道：“你对她评价很高。”
展风轻笑：“她当之无愧。”
萤石眼珠滴溜一转，问道：“你喜欢她吗？”
展风坐起来，看她一眼，笑道：“早说了让你少看那些闲书，世间不止有爱情这一种感情，我尊敬她，欣赏她。”
萤石也笑起来：“你不是要我自由吗，我还不能自由地看些闲书了？”
展风笑着不说话，萤石看着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觉，总想和他嬉耍，这和她以前招待过的林府客人大相径庭，她问道：“那你想我怎样自由？”
展风笑道：“我要是知道如何自由，我就是祖南芳了。”
萤石乐呵呵地：“那你不是男人吗，女人中有祖南芳，你就做你们男人中的展风嘛。”
展风笑而不语，心中苦涩只有自己知悉。
他道：“真要说起来自由，我能进出林府而不受限制就是自由，这一点你尚且做不到吧。”
萤石懂了他的意思，端正了神色，低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展风看着她，回答道：“我知道你是林建英的眼线，帮他监视林府的客人，你处理人和事的经验比他只多不少，你的能力不比他差，若你想自由，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你日后必定大有可为，会成为某个领域中的小祖南芳。”
萤石将他的话回味半晌，问道：“你这话当真？”
展风在看亭外园林，闻言便转过头看她，仿佛看见黑暗中的一点火光，他说：“自然是真的。”
萤石歪了歪头，又问：“我如何信你？”
展风侧过头，闭上眼轻声道：“你将我头发散开。”
萤石不明所以，听命行事，走到他身后，将展风头发散开，他转过头看她，她大吃一惊——展风竟是女的？！
千风轻笑一声：“很惊讶？你不总说我男生女相吗？”
萤石惊道：“那我也没想过你真是女人啊？！”
“还有更惊喜的。”千风把金牌递给她，萤石端详着，半天说不出话。
千风便说道：“给你看我的真实身份，是顾念你我同性，而你不自由，我同情你；给你看金牌，是警示你，林建英颓势，别再执迷不悟。”
萤石战战兢兢，把金牌还给她，轻声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等你将来真做成了一番事业，你记得支持祖南芳就是了。”
萤石又问：“你和祖南芳到底什么关系？”
千风道：“说了没有关系，我敬仰她，支持她，多一份力量支持她，我乐意为之。”
萤石哼哼两声：“我不信。”
千风拿手指点她，吓唬她道：“除了叫你支持她，你自然还得支持我，林府大厦将倾，第一个先砸你。”
萤石脸色一白，颤巍巍道：“全听你……全听您吩咐。”
千风笑起来，她说：“我跟你说那么多，到你这边又成了全听我吩咐，还真是白费我口舌。”
见惯了一些翻脸如翻书的，萤石不慌，狡辩道：“我这不是从小就被训成这样了吗，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就适应了。”
千风点点头。她亦需要时间，适应没有祖南芳的生活。
她道：“你说过‘萤石’这名字是林建英给你取的吧，你想适应，不如先换个名字。”
萤石害怕，说：“我现在不是还在林府里头呢吗，要换了名字，他不高兴拿我出气怎么办？”
千风道：“你说是我让你换名字的，他就不敢欺负你了。”
萤石咬着嘴唇思量半晌，一跺脚，说道：“横竖你嫌我看的都是闲书，你见多识广，不如你来给我取个名字。”
千风等她不到，就把自己头发又扎了起来，她看着她，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觉得‘青鸟’怎么样？你做林建英的眼线那么长时间，给他通风报信，青鸟正好是信使的意思。”
萤石兴冲冲道：“这个我知道，‘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青鸟。”
千风笑：“姑且算你看的书还有点用途。”
青鸟很开心，和千风在亭子里畅谈许久，黑灯瞎火，心底却一片光明。
千风也是高兴，朱凝要她自由，她在学着自由，她也能帮其她人自由。她多陪了青鸟一会，让青鸟给虎猿带了封手信，便匆忙离去，找罗轻吃宵夜去了。
你可以扇开翅膀，你可以吹一阵风，你可以做任何事，你可以只是你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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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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