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街坊巷尾都开始张灯结彩，路上的小贩不留余力的吆喝着，吸引无数行路人。
一青一白两位女子行走在街道上，其中身着青衣那位少女，时不时便会被吸引注意力，跑去各摊各贩处，挑选些零嘴或是好看的饰品。
而那位身着白衣的成熟女子，则会跟在少女身后，试图和少女或是商贩讨价还价。
青鸟看着手上的一只白玉钗，和另一只染青金钗，一时难以做出选择。
青鸟带着讨好的笑，看向身旁的师尊。在她眼里，师姐头上无论带哪个都一定很好看，哪个她都不愿放下。
云渺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商贩说道：“这两只一起要了，便宜些。”
那身宽体肥的商贩满脸堆着笑，将本就肥厚的脸又挤出两层肉。
“哎嗐，客人您可说笑了，我们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啦！美钗配美人，这两只钗子，可是本店材质做工最好的钗子。只有它们才配的上小姐这般容貌...哎哎，贵客慢走啊。”
云渺懒得再听商贩废话烦心，直接付了银两带着青鸟走人。
她虽然看上去依旧云淡风轻，暗自却咬牙切齿，编排着那一毛不拔的商人。
云渺瞥眼，见青鸟似乎还在比较着手里钗子哪根更好，一心一意想着她的师姐，只得默默咽下这口气。
青鸟收好钗子，准备将两个都送给师姐，让师姐自个儿挑选。同时心里又想着，今天让师尊破费许多，她回去得多画些品质好的符咒，交给师尊补贴山用。
转眼间，她又看见不远处有许多孩子热闹地围着一位老人，凑近一看，才发现老人原来是位画糖画的手艺人。
老人用勺子将糖水绘成一只小猴子，用竹签串起来后送给离得近的一位小孩，惹得一阵欢呼。周围的孩子则是一边向她投去羡艳的目光，一边叽叽喳喳地向老人讨要着糖人。
青鸟一阵恍惚，上次她的手里被塞入糖人是什么时候？那时她似乎，也就与眼前那个小女孩一般大。
一旁的云渺突然问道：“想要么？”
反正她今日又是买糕点、又是买钗子，也不在乎这点了，还是让徒弟开心更重要。
青鸟摇摇头，失笑道：“我又不是小孩了。”
自她上山已有数月，这是她第一次央着师尊带她去山下看看。只是可惜，若是师姐也愿与她一同看看这人间烟火，该有多好。
云渺沉默着，看着少女脸上的笑靥，将叹息埋在心底。
两人又采买了些装点门面的事物，随后云渺便带着青鸟回了山。
......
夜晚，小羊山上飘着小雪，镜湖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三人围坐在湖边石桌旁，桌上摆着许多热腾腾的饭菜和糕点。
“没想到师尊您还会做饭呐。”
看着一身仙风道骨的师尊，忙活一晚做出一桌饭菜，青鸟不禁感叹道。
云渺轻哼一声，说道：“你们师尊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几百年又不是白活的。”
“不过...”云渺看着这满桌饭菜，眼中隐隐有怀念之色。
“我也确实有几十年没下过厨了，你们尝尝合不合口。”
青鸟点点头，动筷夹了一块鱼肉。虽还有些烫，不过对修士来说这点温度根本不是问题。
鱼肉质感细腻，入口即化，咸淡把握的也极其到位。
青鸟抬起头看着云渺，连连点头表达自己的赞许。
云渺面上虽然没有波动，头却不动声色的抬起了些。
青鸟见师姐只是看着她，没有动筷。又夹了一块鱼肉到师姐碗里。
云渺也在此时偷偷关注着宋辞，注意起她的反应。
她刚带着小宋辞离开昆仑，还未定居小羊山时，二人曾在山下停留过短暂的时间。
为了不让小姑娘饿着，云渺便找了处名声好的饭庄。她仍然记得那天小姑娘的表现——对着满桌饭菜，宋辞只躲在她的身后，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
云渺无果，只得带着宋辞离开。最终选择小羊山，其实也只是因为这儿有宋辞喜欢的果子...
宋辞在两人殷切的目光下，动起了筷子。在鱼肉被送入口中的一瞬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两人都松了口气，云渺开始琢磨起宋辞会不会并不讨厌凡间饭菜，当年是因为别的原因才那般抵触。
青鸟心里却又有了别的想法——日后若有机会，她也想学一手饭菜，为师姐做饭。
宋辞还未怎么动筷子，她那殷勤的小师妹为她夹的菜，便已快要放满她的碗。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不必管我了，你自己多吃些。”
青鸟乖巧点点头，手上动作却依旧不停。
宋辞还未来得及阻止，青鸟突然夹着一块肉，送到她的嘴边。
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很快注意到，青鸟的耳尖似乎也有些泛红，心里顿时感到有些好笑。
她微微张口，自若的含住含住青鸟夹着的那块肉，缓缓将它叼走。
这期间，她始终注视着少女的双眼，看着其中情绪从紧张、期待，转变为羞涩、欢喜。
宋辞将那块肉吞咽下肚，随后拿起筷子，同样夹了一道菜送到青鸟嘴边。
“回礼。”宋辞轻笑着说道。
看着少女明显慌乱的神色，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青鸟移开眼，一点也不敢看着宋辞，随后飞快的将那道菜咬走。
云渺为自己斟上一杯酒，静静看着面前的两位徒弟欢笑打闹，眼中满是欣慰。
这山上从前从未有过这般热闹的时刻，甚至在一瞬间，让她产生这里是家的感觉。此刻能有这番景象，还要多亏了青鸟。
阿辞从前总是闷的很，而在有了青鸟这个师妹后，明显变得开朗了许多。
而她，若非青鸟惦记，想来也不会在意凡间节庆。
几杯下肚，云渺稍稍有些醉意。
她看着眼前和睦的师姐妹二人，突然笑眯眯地开口说道：“你们能如此和睦相处...甚好，甚好。”
青鸟宋辞相视一眼，不知师尊突然为何突然这么说。
许是喝的多了，也不知想到哪去。云渺突然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青鸟。
“像你这般呆的，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晓得！我若是对你别有图谋，你现在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青鸟有些不服气，据理力争道：
“我当时也仔细想过的。”
“哦？”云渺冷笑一声，问道：“那说说，你那时怎么想的？”
青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缓缓说道：“我当时不过一个凡人，身上什么也没有，哪有值得您图谋的...哎！”
云渺屈起指，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若是真只是一介凡人，哪有命活到现在？”
青鸟突然明白云渺的意思，一时陷入沉默。
云渺放缓声音说道：“你现在或许还看不清自己的特殊，这无所谓。但是记住，在你足够强大之前，未经我允许，莫要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任何人。”
云渺的脸上虽因着醉意而染上红晕，目光却无比严肃。
青鸟同样认真起来，回应道：“青鸟明白的。”
云渺这才满意，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随后她静静地望着月亮，眼中满是怅然。
不知是否是想到了什么，云渺长长叹一口气，说道：“修行越是往后，越是实力强大、身居高位，便越是难得一分信任。最难得呀...是同道者...”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到了青鸟、宋辞两人面前，伸出双手将两人轻柔的揽入怀中。
“但是，不要害怕。修道漫长，途中一定有值得你们相交之人。小心谨慎的托付真心，珍惜你们遇见的每一位值得信任的人，珍惜你们彼此间的情谊。”
青鸟，宋辞都没有说话，只是各伸出一只手，回抱住她们的师尊。
云渺缓缓阖上眼，许久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青鸟看了一眼宋辞，问询师尊是否睡着了。
得到肯定的眼神后，青鸟示意师姐搭把手，两人一起将她送回房。
云渺的房门常常紧闭，两人便将她放在宋辞的床上。
安置好云渺后，两人便退出房间。
宋辞看着云渺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师姐？”
青鸟挥了挥手，呼唤道。
宋辞摇摇头，说道：“无碍，我只是...没见过师尊这般模样。”
青鸟笑了一声，调笑道：“师姐你明明，也甚少找师尊说话罢？”
云渺曾经这般与她抱怨道：“阿辞自从长大了些后，便不怎么与我亲近了呢。”
宋辞无法反驳，只得沉默。
“说起来，师尊看起来也总是有心事呢。”青鸟一边处理着石桌上剩余的饭菜，一边随口说道。
瞥了一眼沉默的师姐，她适可而止的闭上嘴，不再多言。
青鸟端起云渺喝剩的那壶酒，眼神有些跃跃欲试。
她为自己倒上小半杯，同时还不忘问问自己的师姐愿不愿喝。
可惜师姐对酒似乎没什么兴趣，青鸟便自己先抿了一口。
香气在嘴里蔓延，一点没有她从前偷尝村长爷爷的酒时，那般呛人的滋味。青鸟两眼一亮，又将杯中剩余的酒饮尽。
她看着壶中剩下的酒，仍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宋辞却在此刻出声阻拦她。
“明日师尊醒来后，若发现她的酒都被你喝光了，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你。”
青鸟神色悻悻，只得作罢。
其实师尊罚她也无所谓的，无非是让她抄画几百张符咒，但谁叫这山上就数她最听话了呢？
收拾好一切后，两人又上到月见峰上。
今天是又菜又爱玩的小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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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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