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寒步入值房,反手轻轻阖上门,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这里陈设简净,唯有药香与淡淡的沉香交织,案上医书、脉案堆放整齐,一旁悬着幅《灵枢》经脉图。他刚在梨花木椅上坐定,打算整理纷乱的思绪,身后那道熟悉的嗓音,便带三分轻佻,悄然而至。
“哟,咱们的谢大医令,刚从城南那染缸里搅了一圈浑水出来,这就掸干净袍角的嫌疑,坐得这般安稳了?”
只见萧云逸步态闲适地踱了进来,手中那把惹眼的鎏金扇子“唰”地展开,扇面上绘着的并非寻常山水,而是两位姿容极盛的少年。一人斜倚桃树,手执玉笛,凤眼微含春意;另一人立于树下,仰头含笑,面若敷粉,唇色点朱,似在倾听。虽是雅致场景,却难掩那描摹男子之美的意趣。他本人却浑不在意旁人投来的各色目光,还美其名曰“揣度气血经络之走向”,随着他的动作,端的是活色生香,晃人眼目。
他走近几步,目光在谢烬寒沉静的侧脸和桌案的医书间转了一圈,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听清的狎昵与探究:“怎么?是打算在这故纸堆里找出什么‘清白’的良方?还是说……心思其实早已不在此处,反倒在回味昨日染上的那点不该惹的气息,究竟是哪家小野猫留下的,嗯?”
谢烬寒头也未抬,只从鼻腔里极轻地“嗯”了一声,权作回应,指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伸向旁边一叠昨日未看完的脉案。
“欸——谢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那鎏金折扇扇柄,轻巧地按住了他的手背。“案牍劳形,可不如听听外头的新戏有趣。”
萧云逸步踱开了几步,挺拔的身形中带着几分潇洒。随着他走动,一阵清冽中微带一丝甜意的冷泉香便悠然飘散开来,与房内原本的药香、沉香气息交织,却并不显得突兀。
他看着谢烬寒那冷淡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也带上了一丝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他停下脚步,不再是全然的轻佻,反而换上一种貌似诚恳的关切语气:“说真的,谢兄,你这般不闻不问,置身事外的姿态,固然是高明,可外头那位沈大侍郎,可是认准了你这只替罪羊。他那人,我多少知道些,手段可不怎么干净。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任由他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谢烬寒翻动医案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稳的状态。他甚至没有抬头,声音依旧冷淡:“清者自清。”
“哈,清者自清?” 萧云逸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走上前两步,再次俯身靠近书案,双手撑在桌沿,直视着谢烬寒低垂的眼帘,“这话对君子说说也就罢了。对沈翊那种为了家族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你指望他跟你讲清白二字?”
这一次,谢烬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玉眸子平静地看向萧云逸。
“沈侍郎如何行事,非我所能左右,我只做分内之事。”
萧云逸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谢烬寒已重新垂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便知趣地打住了话头。他摇着扇子,踱步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却暗忖:这般性子,倒让人平添了几分探究的兴致,不知是何等风浪,才能让他这般不起波澜的面容,稍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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