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路数没有太多特点,”秦少远微微蹙眉,缓缓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应当不是鬼巢之人,若是大胆猜测的话,我觉得他更像是正派人士。”
“!”苏寄傲倏然瞪大双眼,扇骨捏的咔咔响,面色一沉,“果真有叛徒。”
他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师兄、少远你们好生休息吧,明早还有的热闹看呢。”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秦少远看着风一样的男人离开,莫名笑了好一会儿,才悠悠收着自己的东西。
“记得擦药。”身后人提醒道。
“好。”
深夜的天星光暗淡,晚风习习吹来,卷起帘子,拂过面庞。
这一夜跌宕起伏,却一夜好梦,觉醒时依旧满心欢快。
秦少远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敲响了隔壁的门。
迟镜辞打开门就迎上了那双亮亮的眼睛,他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问:“开始了?”
“还有会。”还未等太傅大人问,小刺客又急哄哄的说了:“去吃早点吗?吃完回来刚好能看到。”
迟镜辞默了默,拒绝道:“不了,我有事。”
那双亮闪闪的眼瞬间落寞了一点,秦少远视线往里屋瞟,还真让他瞅见了里面桌上的笔墨,他干巴巴问:“你要去送信?”
“嗯。”迟镜辞也不避讳,直接道。
秦少远笑了笑,他也没多失落,既然人家有事要办,他也不好死皮赖脸拦着,他侧开身,道:“那你去吧。”
迟镜辞揣了信出门,将信件发了出去,却在巷子里看到大街上一群人骑马走过。
为首之人约莫刚过而立之年,一双薄情眼,相貌端正却略显刻薄,眉宇间萦绕着杀伐戾气,一袭绛紫衣袍雍容华贵,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紧跟其后,所过之处行人都是匆忙避让。
“那是何人?”
“嗐,这你都不知道,这是陈王顾青君啊!他前不久上京述职,这不刚南下就遇上了千机宗的事,也来凑热闹呢!”
“嚯!待会有的热闹看了!”
陈王,当今圣上的皇叔,驻守南疆十余年。
迟镜辞的目光愈发暗沉,眼里波云诡谲,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
他转出巷子,却意外看到了秦少远,那厮站在街道旁的人群堆里,个子高高的,手上拿着个肉饼,一边啃,一边注视着顾青君远去的背影,两只耳朵竖起来,听着旁人的谈论,眼里闪闪的。
离得近的姑娘们娇羞的看着秦少远,其中一个直接勇敢的冲过去,塞了张帕子给他,就羞答答的跑了,秦少远惊诧的看着手里的帕子,又看了看那个飞蹿的姑娘,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傻子吧。”迟镜辞摇头笑了笑,走上前,又引得姑娘们倒吸一口气,但他恍若未闻,揶揄道:“你挺受欢迎啊。”
秦少远也是没料到能碰上太傅大人,但他是要面子,当即挺了挺胸脯,道:“那可不,小爷我当初可是潇雨阁最好看的人!”
“嗯,看出来了。”迟镜辞接道。
秦少远喉结微动,方才那姑娘给他送帕子他都没太大感觉,这会听了这人的话,登时就飘了,嘴角压都压不下来,却还要客气一番:“你也好看。”
“……”迟镜辞纳闷的看了眼对方,心想夸人好看也需要你来我往么?他偏头问:“回去么?”
“回,我还买了一个饼,”秦少远又拿出一个饼,递过去,“吃么?”
迟镜辞却是笑了,道:“不了,你留着吃吧。”不然怕是又要饿着小刺客了。
“……好吧。”秦少远被太傅大人笑的一脸莫名其妙,继续啃自己的饼了。
临到千机宗门口,已有大批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去了,秦少远听到有人说:“梅宛山庄庄主也来了,也不知能不能见到。”
他悄悄瞄了眼迟镜辞,因着来了千机宗两三天了,他还没看到迟镜辞去找过那传闻中的二师弟贺凌疾,难免好奇,但他也不好问,问多了有点惹人嫌,况且他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这次,却是迟镜辞主动开口了,去往厢房的路上人少,他走的不快不慢,像是散步一般悠闲,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师父在一年前去世了。”
秦少远一惊,忙看过去,却发现对方仍是一脸平静。
“我没来得及回去,且朝中事务繁杂,我抽不开身,”迟镜辞的眼神变得深邃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语调平缓,“苏寄傲那时下山两年了,但还是赶了回去,见到了师父最后一面。”
“唯独我没见到,甚至连葬礼都没来得及参加。师父当时留了信给我,那时我心生乱,已经开始厌恶朝堂,他老人家走之前还不忘来开导我。”
秦少远内心翻腾,不知为何,这次他能感受到迟镜辞平淡语气下的悲伤,他不自主问道:“他留了什么信?”
“守静笃,齐万物,主乎一。”
“他要我初心依旧,不忘来路。”迟镜辞淡笑一声。
“自古忠孝难两全。”秦少远这般想着,嘴上却是道:“霄霁,你师父他从未怪过你没回去看他。”
迟镜辞:“我知道。”
只是遗憾。
似乎能看出他在想什么,秦少远又道:“这次南下就可以去看看了。”
“嗯,”迟镜辞忽的笑了声,他的视线遥遥看向远边的天空,嗓音轻若飞雪,“初心难守啊。有的人行了十万八千里路,当初那满腔热血早就凉透,有的人迷途知返,恍然大悟间悟了天地人生,但有的人却是心如止水,多年风霜亦初心依旧。”
他忽然转身,乌沉沉的眸子里深渊漩涡引人陷入其间,道:“秦少远,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晓你是第三类人,一腔热血,一腔孤勇,从未磨灭。”
而他自己大概就是第二类人吧,朝堂连根错杂,风云诡谲,迷障丛丛,他曾经很迷茫,看天下黎民,看朝堂人心脏污,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他协助皇帝肃清朝堂,推行改革,福泽万民,却换来皇帝猜忌,朝臣嫉妒,于是在收到师父的绝笔信后,他一夜大醉,卧于房梁上看星宿永恒,终是寻回初心。
秦少远心神动荡,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么?他眨眨眼,轻笑一声,道:“多谢大人。”
“我曾经读到一句话,也曾一直以这句话为座右铭,而今我也想送给大人。”
“什么?”
“本自具足,莫向外求。”
愿你如长鹰,长空万里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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