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弄堂里房屋建筑密集，胡同也不是笔直的正东正西，交杂错乱，住的人更是形形色色十分复杂。
杜飞带着女孩左拐右绕，像走迷宫似的，最后两人进了一个不起眼的筒子楼，然后直接上了天台，躲在拐角处的障碍物内。
“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惹到日、本、人？”杜飞小声询问。
女人想了想，最终选择将实情告诉他。
“今天我一早去教堂做礼拜，谁知刚坐下不久，教堂里就冲进来一个受伤的男人，他径直坐到我身边，还给了我这个。”
女孩拿出一个黑色的交卷。
“他跟我说，这里面全是日、军、在东北犯下的罪行，这个胶卷越过千山万水到了他手里，可却被敌人发现，他受了重伤跑不了了，让我一定要保护好罪证并公开它。作为一个中国青年，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于是我拿了交卷就从后门离开了。”
杜飞又问：“追杀你的有几个人，他们看清你的长相了吗？”
女孩仔细回忆了一下。
“是两个人，他们应该没看清我的长相，只看到我的背影是个女的。而且这个教堂我第一次来，所以里面没有我认识的教友，大家都在认真祷告，不会有人记得我的模样。在我离开的那一瞬间，余光看到那位爱国人士拼命阻止那两个人，我跑出很远后听到了两声木仓响，我想……他应该牺牲了。”
“别难过，现在最主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你衣服上有血一定要换掉，而且发型也要改一改。这样吧，你在这里藏着，我帮你去买套衣服。”
杜飞起身要走，看了看手里碍事的小香猪。
“这只猪你帮我看一下，我带着它不方便，你不要害怕，它只是一只宠物猪，不会咬人而且很听话。”
女孩笑了。
“这只猪这么可爱我当然不害怕，上海很大，虽然养宠物猪罕见但也不会只有你一个，但我猜你一定是杜飞。”
杜飞差点惊掉下巴，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你……你认识我？！”
她笑着又说道：“这只猪跟依萍的几乎一模一样，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窝生的。而且你戴眼镜，很年轻，长得也挺帅，很热心还充满正义感，这些跟依萍和方瑜的描述都符合。我打赌你是杜飞，要不然我怎么敢在大街上找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帮忙呢。”
“原来你是依萍和方瑜的朋友，果然女侠的朋友都是女侠！”杜飞摸摸头，“不过，我真有那么好吗？被她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张芷柔轻笑一声，“本来我不信，但今日一见，你的确是热心又充满正义感，我叫张芷柔，初次见面，感谢搭救！”
女人伸出手，杜飞连忙把手放衣服上蹭一蹭，然后和她握手，“我叫杜飞，小事一桩，不必客气。”
两人无声笑了会儿，气氛有些微妙。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赶快去买衣服，然后带你离开这里。”
杜飞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这是一套普通女孩子的衣服和鞋子，虽然款式老旧布料又粗糙，但是是新的，你赶紧换一下。”
杜飞说完就到楼梯那里避嫌。
张芷柔知道她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所以也不扭捏。看了看四周，这个障碍物遮挡的很全面，于是快速将染血的衣服鞋子换下来，而且把马尾辫解开，扎了两个麻花辫。
“我好了，杜飞我们赶紧走吧。”
杜飞回头，虽然她一身都是普通的衣服，但那气质和美丽却一点没被遮掩。
“不行，你的衣服鞋子要先处理掉。”只见杜飞从身上掏出一把剪刀，把她的衣服全部剪碎，还是是那种稀碎稀碎的，然后仍旧旁边的污水井里。
处理好衣服后又说道：“你去教堂祷告，应该没吃早饭吧？”
张芷柔点点头。
两人出了筒子楼，很谨慎地离开这个区域，杜飞走了两条街，又带她去了下一个弄堂。
他们来到一个早餐铺子，点了粢饭油条还有牛杂汤。
“不知道这种寻常饭食你吃得惯吗？”杜飞看张芷柔的穿衣打扮，就知道她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千金小姐，是那种比陆家和方家还富有的家庭。
“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当然吃得惯。倒是你，一个外地人，怎么把上海的老巷子转得这么熟溜，我刚才都差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杜飞一笑。
“我在上海读的大学，又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说起来，到上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而且我是记者，要到处跑新闻，熟悉各路地形是一个记者的基本素养，不过还有最关键的一条。”
张芷柔吃了一口粢饭团，问道：“最关键的一条是什么？”
“那就是上海的房租太贵了！我经济条件不好，为了找到便宜的房子，我几乎转遍了上海所有的弄堂。”
“哈哈哈原来如此！”
吃完饭后，两人又转了转，发现确实没有人跟着，才放了心。
杜飞说：“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交卷交给我，我一定会说服主编刊登的。”
张芷柔想了好久，最终摇了摇头。
“我们也算是“战友”了，你不相信我？”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报社。现在各个阶层都对报社控制得很厉害，有时候报社的老板自己都做不了主，所以一个主编就更加不可能想发表什么就发表什么。这个胶卷从东北到上海，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中国人，我们必须要让它百分百面世才行。”
“还有，如果你的主编和我们一样爱国，他破除万难刊登了照片，但接下来迎接的必定是严格的审查，最终肯定会查到你。杜飞，我们虽然要斗争，但一定要在斗争的同时，学会最大限度保护自己及同伴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和敌人同归于尽，只有活着，才会有继续斗争下去的条件。”
杜飞眼里全是艳羡：“芷柔，这段话说得太好了，你的哲学课一定学得很好，简直让我茅塞顿开。可是若不投给报社，我们又该怎样让它面世呢？”
张芷柔朝他招招手，杜飞连忙走近。
她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们这样做……”
杜飞听完整个愣神了。
张芷柔在他眼前摆摆手，“你干嘛这样一直盯着我？”
杜飞感慨：“你太酷了，比所有男子汉还要酷。真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美丽大方的一个女学生，思想竟然这么成熟，这么独立，我杜飞自愧不如。”
张芷柔拍了拍杜飞的肩膀：“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何必妄自菲薄，其实你有很多你自己都没发现的优点。”
说完她又蹙起好看的眉头，“可惜我家没有暗房，要准备这些，我妈势必会问三问四，我不想她担心我。”
杜飞立马说：“我家有暗房，但胶卷都是报社每月按量统一发放。照你的计划需求量太大，我没有那么多钱买胶卷，不过我的两个好朋友是富二代，我可以跟他们去借钱。”
“钱的问题好办。”张芷柔说完便从手上摘下一个翡翠镯子和金戒指，然后又摘下一对珍珠耳环和金项链，最后摘下一条金镶玉的脚链。
“把这些卖了，我想钱就够了。”
杜飞张了张嘴，然后又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却在狂啸，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啊！
这时男人低头看了看脚边，“不过我得先把这头猪送进饭馆，然后咱们再去完成任务。”
张芷柔一愣：“为什么要把它送进饭馆？”
杜飞照实回答：“我本来想把它送给我喜欢的女孩子，不过失败了，她非常不喜欢。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依萍不会嫌弃这份礼物，算了，做成烤乳猪应该也挺好吃的。”
张芷柔惊呼：“这么可爱的猪猪，你要把它烤了吃？”
“不然呢？我又没有时间养它。”
“送给我吧，我来养它。”
杜飞嘴巴张成O型，“你要养它？”
张芷柔点点头接过拴猪绳，“可爱倒是挺可爱，可为什么它有点臭？明明依萍那只香香的。”
杜飞不好意思：“我买回来后就没给它洗过澡。”
“原来如此。”张芷柔摸摸猪头说道，“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小臭吧！”
……
第二天的上海沸腾了，每个中国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
上海所有的医院、学校、工厂、J察局、铁路局、公路局、报社、各个居民区的街道上，全都收到了一沓匿名人寄的照片，照片上全是日、军、的罪恶和中国人民的鲜血。
申报报社。
尔豪神情激愤地说：“这一次，绝对是我们国人对侵略者最好的反击。只是我想不通，到底是谁，竟然有能力给整个上海的各个阶层发照片？”
书桓对尔豪说：“不管是谁，都不要查，这是对爱国者最起码的保护。”
只有杜飞拿着笔，一下一下戳着稿件，脸上全程姨母笑。
这是他和张芷柔的秘密。
昨天他们两个卖掉首饰之后，又乔装打扮一番，在大街上找了很多娃娃去买胶卷。每家店购买的量都在正常范围，所以店家不会有印象，更不会给这些孩子带来麻烦。
买回胶卷后，杜飞就带着她回暗房冲洗，洗出来就继续照，照出来继续冲洗，直到数量够了，他们就趁夜把照片投递到邮筒信箱里。
为了怕有人查信封上的笔记，张芷柔还建议用左手写字，他们做的可谓是天衣无缝，有心人想查却也无从查起。
“这一仗”真是酷毙了！
杜飞正想的入神，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报社大厅办公间里。
“大家好，我是张芷柔，是今天来报道的实习生，我给大家带了点心，请大家多多指教。”
张芷柔！？
杜飞猛地抬头。
标注序号处引用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里的台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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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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