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血流如注。
蓝燕满头满脸是血跌坐在地,模样骇人,看着梁萧晴的眼神虽有错愕却并无责怪。
“梁萧晴,谁教得你这样?”梁以安的眼底反倒烧起雷霆怒火,扶起蓝燕后,上前冲着梁萧晴脸上便是一巴掌。
蓝燕想阻拦却没有来得及拦下,火辣辣的一掌掀在梁萧晴右脸颊上,把她打得别过脸去。
偌大的厅里悄然无声,气氛好像凝固成了冰。
半晌,梁萧晴才捂着高高肿起的侧脸,怨毒阴恻地缓缓转过头来,眸光寒凉地扫视了一眼面前二人的面孔。
“你和我妈离婚还没有一年,她才嫁给你一天,你就可以为了她来打我是吗?”满心的委屈酿成眼眶酸涩的泪水,梁萧晴却硬生生忍了,她扯着嘴角讽刺地笑,“有了后妈,亲爸也变后爸,看来这话说得真没错。”
“谁教得你这样胡说八道,是不是萧眉跟你说的?”梁以安青筋跳起,脸色黑得吓人。
蓝燕在旁边拉住了他胳膊,皱眉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
“没人教我!我自己说的,这不就是事实么?”梁萧晴执拗倔强地与梁以安针锋相对,“事实就是,你把这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接了进来,伤害了我妈,伤害了我的家!要是没有她,我妈就不会走,她还会在我身边!”
“这种话一个小孩儿说不出来,肯定是萧眉教得你,肯定是你妈教你说这些!”梁以安气昏了头,说着便要掏手机,“我非要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又要发什么病,都离了婚还不肯放过我。”
“算了以安,何必生事。”蓝燕见状连忙夺了他手机,抬手拂了一下脸上的斑斑血迹,强撑着笑容看向梁萧晴,“晴晴,给你爸爸认个错算了。”
“我凭什么认错?要我认错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蓝燕那温柔的笑容落在梁萧晴眼底却像一根刺扎进来,她绷着脸,忍着即将崩溃决堤的眼泪咬牙切齿,“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的,看我爸打我,你心里别提多爽了吧?”
“我没有……”蓝燕错愕之下结巴起来。
“不用管她,跟她妈一个疯样!”梁以安鄙夷地冷语。
这一句极轻的话,不知怎的,却一瞬间戳到了梁萧晴内心最深最软的地方。
如千万根针扎进来,那一刻,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含着眼泪,抬头愤愤盯着梁以安看了一眼,又憎恨地看了蓝燕一眼,而后咬紧嘴唇,忽然间朝着蓝燕的方向奔去。
在父亲错愕的目光下,她重重撞开蓝燕的肩膀,用力摔了大门,头也不回径直跑出家。
-
摔门而出之后的那一天中做了什么,梁萧晴现在已不太能回忆得起来了。
只记得自己哭着跑出去以后便给妈妈打电话,想要搬出这个家,离开爸爸,去和她一起生活。
可她坐在公园的跷跷板上给萧眉打了上十通电话,却没有一通是接通的。
梁以安和萧眉离婚的时候,法院一方面考虑到女方的经济情况不如男方富足,另一方面女方又主动提出放弃女儿抚养权,梁萧晴便如一个皮球般被萧眉踢给了梁以安。
而自从两人正式离婚以后,不知为何,萧眉的电话梁萧晴便不怎么能打得通了。
就连微信和秋秋号上梁萧晴发去的消息,萧眉也回得很少,基本都石沉大海。
梁萧晴依稀记得,当自己那天隐约意识到搬去跟母亲同住是个天方夜谭后,便浑浑噩噩在附近公园的跷跷板上呆坐了一整天。
直到夕阳西斜,铺陈草地上的残阳橙红如血,她才不得已忍着饿得咕嘟作响的肚子起身,极不情愿却又无能为力地默默地回到那个家去。
那一整天,没有一个人找过她。
-
梁家宅坐落于富人别墅区,是一栋独门独户自带小花园和宽阔后院的六百平双层别墅,专门按美式复古的风格做的装潢,因此看上去自带年代感,有些像沪上民国时期修建的老洋房。
到家的时候,梁萧晴站在前庭花园里踟蹰了好一阵,在想一会儿进门的时候,该如何面对梁以安那铁青的面孔。
可当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推开家门的时候,却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声音。
帮佣宋姨听见开门声便来玄关看了一眼,发现是梁萧晴便问了声好。
梁萧晴顺口问了句梁以安,宋姨才说他开车带太太去医院处理伤口了,还没回来。
听到这里,梁萧晴松了口气。
宋姨说完便先去忙了,梁萧晴转身坐在玄关的地台上开始脱球鞋。
梁宅装的是苏联老式圆拱黑漆玻璃门,中开,左右两扇门上四分之三是玻璃格子,下四分之一是木板。
门朝西晒,此时约莫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正是夏日如血橙红残阳烧得最浓烈的黄昏时分。
橘调橙黄的光暖意融融,经雕花毛玻璃的渲染后,又多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金。
说起来好笑。
时隔近十年后,梁萧晴已快不记得时雨舟这个人,却还清晰的记得与时雨舟初相见那个黄昏的晚霞残阳。
因为那实在太美了。
十四岁的她坐在大理石地台上,一抬头,就望见这团绚烂的、宁静的橙红光影。
因为逆光的缘故,视野几乎是漆黑的。
视线之中能看见的,除了夕阳光影,便只有被光影勾勒出的门的形状。
潋滟的光使得她眼前一阵眩晕,发昏。
她抬起胳膊用袖子揉了揉眼。
放下的时候,逆光中紧闭的门便被人从外静静推开了。
她以为是梁以安和蓝燕回来了。
可抬首眯着眼睛迎光看去,门框边倚着的,却是道瘦长高挑的身形。
逆光勾勒来者的轮廓。
她看到闯入那片灿灿刺眼金光里的,是个看起来比她要大上几岁的少年。
来者似也没想到玄关台阶上坐了人,愣在原地片刻,才抬步稍稍动了身形。
丁达尔效应下的夕阳光影可视成清晰的一缕缕。
潋滟的金光色随着他的动作而被拨动,像澄明的流水被一只无形的手拂乱。
进来的少年倚门垂头,俯视坐在地台上的少女。
少女也仰头,怔忡地盯着他。
灿灿橙黄的夕阳光影蒙住二人,如同将他们圈进一个密封的温馨小天地。
寂静的空间里二人对峙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最后发出声响的,是门外庭院中碧汪汪榆荫里嘶嘶叫嚷的蝉。
就在她还在想来人是谁的时候,背后灯的开关发出“啪”一声响。
玄关的灯亮起,驱散了黑暗,也抹淡了残阳。
梁萧晴猛地回头,就见宋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站在她的背后,笑盈盈地客气看着她身前的方向:“是雨舟吧?太太刚给我电话,说你马上到的。”
片刻后,梁萧晴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时雨舟。
这个名字,梁以安很早就跟她提过。
蓝燕的儿子,她的继兄,比她大三岁。
虽闻其名,却从不见其人。
至少在梁萧晴跟蓝燕的三次见面中,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从来没出现过,包括蓝燕的婚礼上也是如此。
梁萧晴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遇见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可还没等她想好,站在门边的时雨舟就走了过来。
开了灯,视野便亮堂了。
梁萧晴看清了她这个新哥哥的模样。
清瘦、极高挑,肩宽,背脊挺而直,放在同龄的人群中可谓鹤立般的存在。
他穿一件简单的黑T,套着宽松的直筒牛仔裤,踩着白球鞋,一边肩膀上挎着黑色帆布书包。
漆黑的头发有些过长,浅浅遮住了些眼睛。
鼻子高挺,嘴唇薄,嘴角平直抿紧,给人感觉有些古板拘谨。
他戴着一副理工男惯常戴的黑框眼镜,镜片正好折射了灯影,泛起一片白,像是柯南动画里柯南那总是反光的镜片,导致梁萧晴看不清他的眉眼。
不过光看轮廓,倒像个很清俊的长相。
“你好。”时雨舟挎着书包在她身边换了鞋,浅浅同宋姨打了声招呼,便踩着拖鞋朝室内走去。
他声音低醇,沉静,其实很好听。
但也许是因为语调过分平缓,听感上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冰冷。
抛却这一句对宋姨说的“你好”外,自始至终,他沉默寡言。
而对梁萧晴,他更惜字如金,连一句问好也没对她说,仿佛她坐在玄关里是团透明的空气。
这种无视莫名叫梁萧晴觉得有些恼火。
很自然地,对这个初相见的继兄,她也没半点好感。
梁萧晴脱了鞋,噌噌往里追上他。
她蛮横拽了他手腕,强行勒令他停步回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主人姿态仰视着比她高出许多的时雨舟,浑身带刺地冷笑:“住别人家的房子,难道不该跟主人好好打声招呼吗?”
时雨舟回眸,侧容俊昳完美,清瘦的轮廓满是少年的单薄感。
梁萧晴对上镜片后的眼睛。
狭长深邃而清冷,瞳仁是难见的深黑色。
沉静盯着人看的时候,眸光好似能敏锐洞悉一切。
他无波无澜地盯了她一眼,视线由上至下,最后缓缓挪到她握着他手腕的手上。
梁萧晴怔住。
“啪”的一声,他抬手果决而毫不客气地挥开了她的手。
-
“啪”的一声,往昔的回忆一瞬被横刀切断。
梁萧晴人走到烧烤店门前昨晚停车的地方时,看到眼前的景象,手里的提包“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整个人怔在原地。
车还是如昨晚一样停在原来的地方,但唯一不同的是,电动车踏板下原本被铁皮焊死锁住的地方被人为地暴力撬开了。
她低头往被撬开的地方看。
原本装了东西的凹槽处已空空如也。
那一瞬间,梁萧晴咬着牙,差点就气笑了。
天杀的贼。
她电瓶真被偷了!!
现在新一线城市还有偷电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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