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锁骨那处吻停了。
慈粼眨着湿润的眸子,望着那抹红纱,喃喃道:
“贺玜,那件事我向你道歉。虽然我知道道歉也没有用…”
头巾被人猛地掀开,眼睛被强烈的光照刺激,使得她闭眼躲去。
可贺玜却大手紧锢着床上女子的下颌,迫使慈粼对上那道强光,和眼前的他。
贺玜着喜袍,面容冷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慈粼望去,如今贺玜已经不是身困西融的质子,而是传闻中那个杀伐果断的天齐新帝。
她目光定在他丰神冷冽的五官,他本就是天潢贵胄,如今再有权势地位加身,就更将那份骨子里的高贵矜冷显现无余。
没有了墨发披垂,鎏金发冠束簪,长眉入鬓,细长锐利。眼下那点泪痣此刻再观,依旧韵致妖冶。
只是眉眼间多了些戾气。
她想得入神,直到下颌被男人掐得用力,她才恍神过来。
“贺玜,你先解开我。”
贺玜没有松手,反是加大了手上力度。在如愿见到慈粼吃痛面容,才笑着问:
“你是在命令我吗?”
慈粼忍着痛,看向那双冷笑的眼眸,她耳边恍惚听见那日镇上茶客的纷议。
少年谋反弑君,血洗皇宫,他既然能坐上那个位子,定是变了习性,同往日那个温柔纯良的质子背道而驰。
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是她杀了这世上最善良无害的少年。
如今,他来闹她的大婚,当是报应。
慈粼挣扎几下,松了力,“民女岂敢命令陛下。民女知陛下心中有恨,不如先松开民女,让民女好好认错请罪。”
如今她一身喜服,躺在这天花乱坠的喜榻上,被贺玜用这样暧昧姿势捆绑着,着实有些奇怪。
可听着慈粼一口一个尊称,贺玜面色并未好转,反是嘴角勾起冷笑:
“你要如何请罪?”
这慈粼还没有想过。
可容不及她现想,腿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痛,很快,空气中弥漫了血腥味。
她霎白了脸,移去视线,她的右腿被刺啦一条口子,正呼呼往外冒血。
“你...”
贺玜神情淡漠地玩弄着带血的匕首,修长的手指此刻如索命长鬼,往她脖子上来,喃喃道:
“我该也将你一同埋在废墟中的。”
血腥的利刃贴在慈粼细软脖颈,那刀柄上的青鱼图案跃于她眼前。
她沉沉闭眼,“贺玜,是我对不起你。我欺骗你,利用你,我罪该万死。你杀了我吧。”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可贺玜戾气的笑声却是如火烙一般,烫在她心里。
“慈粼,你是该死,我也该杀你。可我偏偏不想你死得这么容易,这么轻松。我要摧毁你一切想要在意的、保护的。只要是你的,只要是你,都不会好过。”
少年的眼神冷冽,攥着匕首的手筋微膨,似在极力压制着愤怒。
慈粼瞳孔一震,久久没有说话。
是啊,她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不是吗?
为何此刻,听了那些话,心竟渐渐有些抽痛起来,痛得让她眼前模糊了。
贺玜掠过她的眼泪,阴沉起身,手上的匕首也随之挥出,“铮-”地一声,钉在床架处,头悬一把刀,宛如将女子押在刑架上,随时凌迟。
贺玜转身,来到窗处,窗外出现一人影,“陛下,整个李家村都已经包围起来,已下令不许进出,只是会有些个乡野莽夫硬要...”
慈粼心下一惊,只听贺玜背对着她,语气凉薄:“这种小事还用我教你吗?”
宜生道了句遵命,又在窗下劝道:
“陛下此次出宫不可耽搁太久,最多三日就该回去了。那些个老东西近日频频去看十九,还去见了闻扶。属下怕他们...又怎么联合笔伐您了。”
屋内传来一声嗤笑,男人拧扭着脖子,缓道:
“无妨,等我回去了再收拾他们。”
宜生其实想说,直接杀了就走,三日都不要。
可到底还是没有出声,默默退下。
以殿下如今的秉性和脾气,那女子,少不了苦头吃!
慈粼在床上双腿用力一蹬,翻腾于床架处,将匕首一踢,匕首在空中旋了几个圈,稳稳落在她双臂之间、头顶之上。她手腕向下用力一拉,捆住的幔帐瞬时被匕首划断。
她从床上挣脱出来,刚坐起,就对上窗边贺玜阴恻恻的视线。
“当初你在西融来去自如,所有人皆为你掌中玩物,我说你怎么如今连个绳子都挣脱不了呢,原来又在做戏。”
语气戏谑,却更冷了。
慈粼这回真的想解释:“不是不是,我方才是真没折了。”
她举着手腕狰狞的勒痕,若不是那个姿势躺久了怪异又腰疼,她是绝不会再去折腾她的手了。
见慈粼说得无比真诚,贺玜走上前,视线落在她手腕,悠悠擒住,面带微笑地发力问:“是吗?”
这回是真疼。
慈粼瞬间出了眼泪,她下意识抬腿去踢男人,想扯回自己的手。
昔日那个纯良修勾,怎么会黑化成这样啊,喂!
许是贺玜没有想到她这么大反应,被她猝不及防踢了一脚。
霎时心里的怒气就爆发出来,贺玜捉住踢他的那只脚,将她推至床上,不等慈粼反抗,不知从哪里拿的一副冰凉铁铐,就扣在了她的双脚。
慈粼低头一看,傻眼了,“贺玜,你给我弄的什么?”
贺玜怒极而笑,松开了她,冷冷站在床边,欣赏着。
慈粼坐起来,试图用仅剩的几成内力打开那副脚铐,却见那副脚铐坚固如玄铁,脚踝活动间隙一指宽。
“你!”
慈粼胸腔有一股无名的无奈之火,无处可发。
是她作的孽,她认。
慈粼再度抬头时,脸上只剩勉强笑容,她认错:
“贺玜,不,陛下,我错了。我不该踢您的,陛下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千刀万剐,油锅火海,随你处置。但别给我戴这个,行吗?”
她平生,最讨厌有人限制她自由。
说着,慈粼便讨好地伸手去摸适才踢到他的那只右腿,想替他揉揉:
“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喜欢这个...”
手还没有碰到贺玜的裤腿,就被他厌恶地拍掉:“滚远点!”
男人愤怒厌恶地连退好几步,直到背后抵至窗台,才恶狠狠抬头,用着极为赤红的眼神看她。
仿佛她刚刚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慈粼不解,目光看去贺玜,企图从他满腔的仇恨中探查出什么别的,其他原因。
是腿怎么了吗?
她不知道,她试图用什么话来缓解消平贺玜的愤怒:
“我不是故意的。你如果不解气,那再在我腿上划一刀?或者多几刀也可以的。”
慈粼将腿微微往外伸去,杀人偿命,因果报应,理应受着。
整个屋子里只有几处喜烛,照着昏暗的光线。
窗外已经漆黑,光烛将男人的影子映在窗上老长。
男人脸上寒冷如窟,眸子深暗,死死地盯着少女的腿,那模样,犹如一只凶残的恶狼,想要将她暴露出来的腿撕咬扯断。
觉察到这个危险想法后,慈粼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腿,手废了,若是腿也废了,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好在冗长的气氛中,男人的情绪逐渐平稳,没有了鲜明的愤怒,唯剩极致的冰冷。
.
在喜烛燃尽后,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贺玜走向床榻,扯下外面碍眼的喜袍,露出了他原本玄黑锦袍,衣襟与袖口描着金线,衣摆下精绘祥云与水纹。
他抿着薄唇,将手搭在腰间,“吧嗒”将腰间鎏金封带扯掉,扔在了一侧。
窄劲宽腰瞬间被宽大的袍子遮住,再接着散开来,露出白色的中衣。
虽然是黑暗里,可慈粼夜视惯了,早已如同白日。
半年不见,贺玜的身形已经比那时强实太多,如今成了新帝,那身帝王贵气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真是成熟稳重了不少。
可想着想着,她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李河生呢?”
今日,是她和李河生大婚的日子来着。
贺玜穿着中衣,坐在床边,冷冷掀抬:“杀了。”
慈粼血液有些凝固,脚下晃动着铁链,行至他面前,再问了一遍。
贺玜借着窗外晦暗的月色,打量着女子的表情,发现她严肃了,认真了,不免嘴角也跟着淡了情绪:
“你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庄生梦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