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哥，我知道。”谢临异常冷静地说：“我会为我贪心想得到的一切承担它们必须带来的代价，过去你和张老师的帮助我非常感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的，但现在我还是想走自己选的路。”
他铁了心，也不愿意跟他见面，梁思原有点头疼，想到张谷春的叮嘱，再结合他家里的情况，没有过多干涉，只是问：“那你知道陈文石跟张老师相互不合吗？”
谢临不蠢，自然明白他这话的用意，“我不会做伤害张老师的事情，也不会帮助别人这样做。”
“但愿等你到了T大之后，这些事情都还在你的把控之中。”梁思原最后道。
木已成舟，梁思原把这些告诉张谷春，老爷子只是叹息，表面上没有说什么，还安慰他道：“陈文石并不是什么恶人，在山水画上也有一定建树，许也是巧了，谢临兰明大展上那幅画其实很不错，没过终审还是基本功的问题，陈文石看上他，带他打打底子也是好的，只要这孩子将来成器，跟谁学都是一样。”
他心中为失去这个弟子惋惜，而梁思原知他心性，把郑鹏的事情瞒了下来。
没有意外，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几个也该毕业了，让张谷春因为这些事烦恼，没有必要。
回去的路上梁思原一直想着这些，走进西平胡同，却正撞上孟清。
她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许强也在，正从后备箱里拿行李，有两位老人站在一旁等待。
“清姐。”梁思原过去打了声招呼，看到东西多，搭了把手，“我来吧。”
孟清今日看起来是开心的，腾出手来，便去搀扶自己腿脚不太方便的父亲，介绍了两位老人，转头跟他们介绍梁思原道：“你们不要看他年纪小，他很厉害的，参加绘画比赛拿了很多奖，高考的时候还是他们院校的第一名呢。”
两位老人听得懵懵懂懂，孟父哑着嗓子，看梁思原端端正正的模样，带着乡音问：“弄这个赚钱吗？”
两个人都愣了，孟清说：“人家这是艺术，他还在读书呢。”
弄不懂艺术是个什么概念，孟父说：“画画我们村的小孩子都会，学这个有什么用，你以前还说唱歌能赚钱，我跟你说那些东西不靠谱，你非要跟着那几个往外跑，幸好你嫁了个好男人，不是小许，不知道你现在要怎么活。”
孟清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梁思原看了看在前面搬东西的许强，不见他有什么反应，说：“清姐也做了很多工作，这个家不只是许叔一个人在付出，夫妻之间相互扶持，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要是抱着这种想法，婚姻反而成了一种束缚。”
许强听到了，回过头，眼神茫然。
孟父没有再说什么，到了地方孟清去开门，经过的刘玉茹看见，稀奇地哎哟了一声，很快猜出了眼前的情况，“小孟这是把父母接过来了啊，以前还从来没见过两位老人呢。”
孟清对她笑笑，打过招呼，见父母模样拘束，让他们进门后说：“这里的邻居都是很好的人，我平时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你们不要怕，跟在老家是一样的。”
没有人回应，孟清已经提前收拾好一间房间，梁思原帮着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拿过去。
孟母面对陌生的环境显得十分局促，一直跟在孟清身边不说话，等所有东西都安置好，喃喃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梁思原抬眸，微微笑笑，“您不用客气，清姐往日也帮了我很多。”
他说：“我家就在这里出门直走的第二家，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随时找我。”
孟母点了点头，对他的友善放松了一点警惕。
梁思原没有过多叨扰，把东西放下就离开了，晚上在家里画画的时候，收到孟清的短信。
【白天我爸爸说话有点难听，对不起，他没有恶意，只是对这些不了解，人粗蛮惯了，对谁都是这样子。小弟，你不要往心里去，艺术带给人的美的感受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你一直都很优秀。】
梁思原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不在乎别人对他是否理解，有没有偏见，可孟清的道歉却让他难受，在那简短的言语之间，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我没有多想，你不用对我有任何担心和顾虑，我知道你始终是最支持我的人，我也想让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心尖滚烫，梁思原缓慢打字：【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让我觉得很厉害，非常优秀的是孟清，不是许强的妻子，你爸爸是错的，你也不要当真。】
孟清没有回复。
梁思原看着面前洁白的梨花，停留许久，复又执笔。
第二天清早晨跑，梁思原沿江边绕了一圈回来，在巷口外面的小道旁遇到了孟清的妈妈，他停下确认了一遍，见她仓皇张望，便过去问了一嘴。
作为初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梁思原还是给王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说着自己出来买早餐却迷路的事。
“没关系，您别担心。”梁思原安抚道：“您想吃什么，我带您买完我们一起回去。”
王琴说了他们在老家常吃的几样，两个人在沿街的早餐店转了转，没有买到糯米饭，便买了几个饭包，梁思原又去买了茶叶蛋和红薯羹，在她的百般推脱下，自己拎回去交到了孟清手上。
“谢谢。”孟清一早不见母亲，正是着急的时候，看到他们松了口气，轻声对母亲说：“你才刚来还不熟悉，不要自己一个人出门，手机也没带，我都不知道你去什么地方了。”
王琴小声，“我不知道你们的厨房在哪，怕他们起来肚子饿没得吃，想去买一点，这里的东西好贵。”
“我来弄就可以了，你坐了那么久的车，多睡一会儿。”孟清把她手里的饭包袋子接过去，扶着她进门，唤梁思原：“小弟一起来吃饭吧。”
“不了，我买饭了，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回头再过来。”梁思原说。
孟清点点头，梁思原走出两步，听到王琴低低地在说：“怎么能要他的东西呢，已经很麻烦人家了。”
孟清说了什么，梁思原没有听到。
临开学前，他再一次去孟清家里，是何菁回来，知道这件事后特意买了几件礼物正式拜访。
何菁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去时院门开着，孟清正在晾衣服。
两个人很久不见，话还没说两句，一进屋里，孟清就皱了皱眉，连忙把窗户和风扇都打开。
“爸爸，不要在屋里抽烟。”孟清语气绵绵，“架子上还有好多布是要给别人做衣服的，沾上味道就没办法用了。”
在跟许强一起修电视的孟荣把烟按在地上熄灭了，见有外人，站起来拉了拉起皱的衣裳。
“这是何姐。”孟清这一次没有说太多，孟荣隐晦地打量了她一遍，瓮声让他们进来坐。
“听说叔叔腿受了伤，我买了点营养品，这盒是补钙健骨的，对叔叔的伤有好处。还有阿姨，我怕你们觉得麻烦，海参和阿胶糕都是即食的，打开就能直接吃。”何菁介绍道。
王琴做饭做到一半被叫出来，面对陌生的客人和一看就要花不少钱的礼物，更是显得手足无措。
“我平时工作忙，一出差就是很久，我儿子一个人在家里，这些年多亏了小清总是帮忙照顾。”何菁说：“这次来得匆忙，没有提前准备，二老不要嫌弃。”
“不嫌弃，哪里会嫌弃。”王琴连忙摆手，不敢收她的礼，悄悄看看孟清，拿不定主意，自己又不善表达，支吾道：“你们喝茶，马上就能吃饭了。”
她逃出客厅去端菜，孟清对何菁笑笑，说：“我父母都不太会说话，他们第一次出远门，有点紧张。”
“没事。”何菁不觉得有什么，“这样很好，是我们打扰了。”
王琴的手艺很好，一桌子菜做得色香味俱全，孟清提前买了只烤鸭，配好了葱丝和酱料。
父母两个人都没吃过，她用小饼卷好了，递给王琴，王琴好像很容易受惊，连连拒绝，要她先给许强。
“强哥可以自己卷。”孟清把卷好的饼放在她盘子里，又卷了第二个给孟荣。
什么都不知道的许强只听到自己的名字，嘴里还含着菜，连点了好几下头。
孟荣闷声不吭，好一会儿，还是拿起那个卷饼咬了一口。
气氛很奇怪。
梁思原安静地观察着他们一家人，觉得这间屋子被包裹在一块巨大的塑料布下面，在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压住了边角，让人呼吸沉闷。
思绪被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时，梁思原还没来得及去分辨，人已经进了门，满面的笑容，“亲家过来怎么也没说一声，我们家强子脑子不好使，小孟怎么也不懂事，这么一来显得我们不欢迎你们似的，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两家不合，闹了笑话。”
吴英拎着一箱鸡蛋先进来，隔了两步，板着脸看向他们的是许强的母亲吴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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