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城也没多少日子,方愫和燕玲从酒店里搬出来还是把她那酷路泽的后备箱都装满了。
方愫买了很多毛绒玩偶占据了宽大床铺的位置,燕玲也开始买了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起初方愫还看不出来,后来盯着燕玲的脸上发呆时,才留意到燕玲竟然开始涂睫毛膏了。
“你要用的话,我叫程予弛从家里寄过来,很多合作商的试用品比卖品好用,不用自己买了。”
方愫说完才意识到,她昨晚才单方面决定与程予弛决裂了的。
“没,我就闲得没事试试。”坐在车里,燕玲声音低低的。
来帮着搬东西的衡济非和艾尼坐在前排,衡济非充当了司机,他从后视镜望了眼,“小燕玲化妆了?挺好看的。”
燕玲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艾尼从一来就光顾着搬东西,一句话也没说,坐在车上来以后也没有讲话。
衡济非没有与艾尼有什么对话,两人氛围很奇怪。
直到后来,燕玲和方愫在公寓里安顿下来后,才从燕玲口中得知,茹仙古丽和艾尼分手了,还跑去追衡济非。
“什么破狗血桥段,这个衡济非到底哪里招人喜欢了?”
方愫想到最初见到衡济非时,他一身暗闪的西装,配着细边银框眼镜,一副优雅姿态,加他那个长相,确实容易吸引女孩子的注意。
只是方愫已经见过了更优雅更好看的男人,衡济非在她这里不算什么了。
“他什么都懂,还很照顾女孩子。”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什么都懂,他哪里照顾女孩子了?”方愫按下燕玲的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平躺下来,直视着低头的燕玲。
燕玲被方愫看得脸红,推了推方愫,“放心好了小方姐,我不会喜欢上他的。”
“真的?”
“真的。”
燕玲又说:“我也想考摩托车驾照。”
“你还说你对衡济非没有想法?”方愫又翻身起来,像程予弛戳她脑袋那样,戳燕玲脑袋。
“我就知道你要多想,我真没为了他,我是想我能陪着你,这些年你考什么试我没有和你一起去考?”燕玲委屈,朝方愫嘟着唇。
不知道她圆圆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大半天下来睫毛膏有些掉渣,在下眼睫留下了丝丝黑绒。
方愫坐起来,清了清嗓子,又像练习美声那样从低音“啊”到高音“啊”,又从高音“啊”降回低音“啊”。
她决定给程予弛打一个电话,并不闲聊,只为让程予弛把那些好用的,没有在市面上卖的化妆品寄过来,绝不多说一句与此无关的话,若不是为了燕玲,她才不会想要主动跟程予弛打电话的!
方愫拨通电话,看了眼时间,刚过下午六点,没有受情伤的程予弛这个时候应该在办公,不在一秒光年,他会在自己的公司里,那就更方便接电话了。
或许自己可以稍微讽刺他两句,还有没有惦记前女友。
方愫认真想了想怎么去讽刺程予弛既能伤害到他又能让自己解气,还能让程予弛感受到自己对此很不开心。
但这一通电话响了很久。
程予弛该不会是介意着方愫那晚喝多了酒对他干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知道方愫对他的心思,所以现在刻意躲着她吧?
又或许,那天晚上发生那些事情之后,他那女朋友跟程予弛大吵了一架吧?难道说他们分手,竟然是因为自己?
方愫的脑袋里有一只上蹿下跳的小人儿,一边懊恼自己的不克制,一边又庆幸还好程予弛分手了,一边又觉得自己真像个恶毒绿茶女配,拆散别人的好事,一边还为自己难以割离的感情感到心疼,心疼自己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电话终于接通,方愫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立即挂断电话,但电话那头一闪而过的女声,让她兜头淋得清醒。
就说嘛,这么优秀的程予弛,对方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果然还是和好了呗,方愫很想把手机高高扬起来狠狠砸在地上发泄一番,但又觉得手机也是一只生命啊。
她推走了燕玲,独自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疯,折腾得头发蓬成了一堆蓝色的钢丝球。
发完疯她主动联系了衡济非,陪她去看辆摩托。
燕玲当真开始跑去驾校练摩托车了。
方愫接过衡济非递来的头盔,漫不经心睨他,“这头盔有女孩子的味道。”
“你讲点良心吧,新头盔,你昨晚戴过的!” 衡济非让她坐后座,方愫犹豫了一下,感觉看上去似乎太过暧昧了,上大学时被舍友们按头安利的言情小说里面,经常是女主坐在男主摩托车后产生许多暧昧情节,叫人面红耳赤。
于是她拽了把衡济非,“你起开,我骑,你当挡泥板。”
英姿飒爽的方愫头盔下钻出来的蓝色发丝,打得后座衡济非的头盔噼里啪啦,像是正在迎接一种柳枝抽身的礼节。
“你头发不会掉色吧?”
“你掉色我头发都不会掉色。”方愫隔着头盔喊道。
城市道路上,方愫依交规行驶,还算岁月静好,上了高速,方愫加大油门,被遗落在外的长发与衡济非的头盔难舍难分,衡济非伸出手去把方愫的头发拢到一起,牢牢抓在手里,不让它在到处飞扬。
-
程予弛因为受伤,多日没有进行身材管理,哪哪都觉得难受,健身过后洗了个澡,才像活过来了一样。
程予弛洗过澡出来,身上还带了方愫喜欢的冷霜香气,那是方愫买的一款名叫“落雪”的沐浴露,她说她最喜欢闻哥哥身上的这个味道。
吧台接待见到程予弛,连忙起身把手机递了出去,跟他说刚才有一通没有备注的来电。
程予弛皱眉,点开手机发现是方愫北城的号码,他记在了脑子里,没有写备注。
看见通话00:01的时间后,程予弛问前台姑娘:“来多久了?”
女孩笑得灿然,展示国际标准笑容,露出六颗上牙回答道:“程总,我叫艾米,是今年六月十五日参与培训,六月二十日入职的。”
程予弛没有听她说完,拨通了人事的电话,看了她胸前的铭牌,面无表情念道:“艾米,工号66501,不足一年补齐一年工资,按照N 1补偿,月底办理离职。”
女孩只看见了程予弛肩颈挺拔的背影,听见了无情冷漠的通话,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昨晚安峰最后来电,说方愫和衡济非骑着摩托出去的。
手机上那个小月亮灯又在驰骋,北城又下了几场雪,路上不滑吗?骑那么快,会摔吗?有没有戴安全的全盔?程予弛捏了捏手机,最终还是把电话回过去了。
不出意外,无人接听。
方愫很久没有关注摩托了,只是在上次和衡济非出去骑了一圈,回来后开始想要再买一台,以为会挑花了眼,然而一去4S店里,她就看上了一款定制版粉粉|嫩|嫩的仿赛。
这也是他们摩旅俱乐部的根据地,里面的人都认得衡济非,后院的场地更大,方愫跟着衡济非和俱乐部的人进后院,方愫才发现许多都是那晚见过的。
老板低头在吧台里打票,也没有抬头,问:“选好了?用不用改装?”
“不用。”
老板听是女生讲话,抬起头来看了眼。
“是你?”老板认出方愫,他站起身来,领着方愫去坐,衡济非就在不远处跟他那些朋友们聊天,顺便抽几支烟。
“老板认得我?”
“认得怎么不认得,19年在都城那场锦标赛我也去了,你得了个季军。”老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不过那时候是不是没染头发?”
方愫说:“老板记性真好。”
“也不是多好,我上次去是想给俱乐部拉赞助,后来得知你哥哥在那场赛事上也赞助了,还附加了个‘公平竞赛奖’的条款,我就去找他聊,才知道他是你哥哥,他跟我指在场上热身的妹妹,夸得天花乱坠,后来你果然拿奖了,感觉他特别骄傲,本来一直没松口的赞助,你拿奖后他就同意了。”
老板越说,方愫越是头皮发麻。
衡济非走过来,手上捧着方愫的头盔,递给方愫,“去试试车?”
“认识?”
“你俩不会谈对象呢吧?”老板认识衡济非,他有些惊奇地指了指衡济非。
“没,谢谢老板。”方愫拎着头盔出去试车了。
老板在身后调侃衡济非:“小衡你加把劲啊。”
方愫没再理会。她答应过程予弛不再骑摩托去比赛,不管是不是还在生程予弛的气,她也选择买了这个排量低的仿赛。
“憋屈吗?”衡济非追出来问她。
“憋屈什么?”
衡济非拍了拍她果断下单付款的粉|嫩摩托车,笑道:“被一个老古董哥哥管天管地,什么都限制你,这不准那不许的,不憋屈吗?”
方愫不以为意,“你没被人管过吗?”
“有过吧?但时间不长,我爸以前爱管我,后来大吵了一架,现在我要什么他们都会满足我。”
“那你可真不幸。”方愫拉开他,自己坐上了心爱的小摩托。
“我要是你,我偏不听他的,他不让我做,我偏要做。”
方愫轻笑:“幸亏我不是你。”
人生的前十四年里,她算不上真正被人管过,甚至觉得人与人之间大概都是这样淡漠如水。
后来进入程予弛家里,她开始被管教,她开始懂得这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
人和树一样是需要修剪枝丫的,从前的她放肆无碍地生长,一段时间避开烈日,一段时间避开暴风,造成她的内心世界奇形怪状,歪七扭八。
她曾经认为哭鼻子的后果就两种,一种是她哭了挨一顿嘴巴子,另一种是弟弟哭了她挨一嘴巴子。
后来在程予弛这里,她知道自己落泪会叫程予弛心疼,他会拧着眉,轻声哄她:“发烧就是得捂着被子睡一觉,小愫忍忍,病好了就不难受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程予弛的管教下不自由,相反,她仍然茁壮向上成长,她开始知道应该向阳,应该迎风。
衡济非眼眸中恍然闪过一丝失落,“你不懂。”
“我看你才不懂,”方愫说:“真该让你去乡下历练历练,体验一下肩膀长茧,虎口撕裂的爽感。”
衡济非笑,“你还真特别。”
“那可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了解过别的女孩子的内心,只肤浅地关注表面。活该单身。”方愫白他一眼,盖上了头盔,一轰油门,绝尘而去。
程予弛手机上的小月亮灯又开始移动,他退出了界面。
段星辰骂过他,“你们一家子都有病,你的掌控太让人窒息了,倘若她不是你的妹妹,谁能忍受你这样的控制?”
方愫也常常在争吵的时候说过他对自己管得太严了,说他不配做一个哥哥,说他一点也不如别人的哥哥。
程思华骂他变态的时候,他何尝不在心里鄙夷自己。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许许多多个潮湿雨夜里,那个浅蓝色的发总出现在梦中,出现在他心里的阴暗的角落里,深深扎根。
容城冬季的雨终于停了,未来几日都不再有雨,他终于在定位中,删除了那个小月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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