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神色凝重,双眉微锁:“我需即刻返回县衙展开探查,至于后续,我会想办法与谢公子取得联系。”
秦凌抬眸对上谢惊鸿同样凝重认真的神色。
二人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
军饷案,到底需要更多的人手。
他在明,谢在暗,查案会容易得多。
言罢,他身子微微一躬,道一声“告辞”便离开了。
待秦凌已不见身影,谢惊鸿回到府中书房,思索片刻提笔折了半页唤来心腹家丁,低声吩咐道:“你速速将此信笺送到阿苔姑娘手中,告知她在阁楼相见。”
…………
青苔轻巧地穿梭在人群之间,不着痕迹地避开茶馆众人的视线。
不多时,青苔推门而入,因步履匆匆,裙角随着疾行的步伐轻轻晃动。她径直走向镂花椅,缓缓坐定后,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轻轻开口问道:“怎么会这样?”
既然孙福逃走是假,又怎么会突然死在县衙?
谢惊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伴随着一声悠长且略带无奈的叹息。
“我亦不知……今日那秦县令于我一番试探,但我察觉到,此人并非心怀恶意之人。想来他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为苗家翻案,还苗家一个公道……”
青苔听到他的话神情瞬间一滞,“秦?”
思绪如脱缰之马般肆意狂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秦凌的身影。
会是他吗?
“这新任县令姓甚名何?”青苔显得急切问道。
谢惊鸿一愣,“秦雪臣,阿苔你识得此人?”
陌生的名字。
不是秦凌。
青苔隐下失望的情绪,“不识。”
谢惊鸿看出她的情绪,见她不多言,便没有追问。
不知此刻的秦凌,处境如何?
她必须要加快步伐,所有因她而被牵扯的无辜之人,迟一时都会有极大的威胁风险。
二人沉默片刻,青苔抬眸看向谢惊鸿,眼中带了几分急切与探寻,问道:“谢公子,今日你与秦县令还聊了什么?可得知有用的信息?”
谢惊鸿脑海迅速回溯与秦凌的交谈。他缓缓说道:“这位秦县令听闻孙福死讯时,脸上的震惊不比我少,想来此事不是县衙的手笔……不过他起初想以孙福消息,交换关于你的消息。”
话锋一转,他神色陡然凝重起来,对着青苔轻声道:“想来县衙那边的人,如今已经查到你的踪迹。阿苔,你务必得更加小心才是。” 他眼神中满是忧虑,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青苔黛眉不自觉地微微一蹙:“好。”
县衙都已查到她的踪迹,那么黎三伯呢?青苔不敢深想那么魏如衍是否也已知晓她还活着?
孙福的死,难道……
青苔微微眯起双眸,目光似乎透过眼前的纷扰,看向了更为深远之处,缓缓开口道,
“我们都中计了。”
她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这背后有渔人作饵,看我们鹬蚌相争。我们暗中探查县衙,县衙从而故意放出孙福逃走的假消息,是为互相试探。彼此针锋相对之时,我们的注意力被分散。他们便趁机悄无声息地对孙福下了毒手,灭了他的口。如此一来,关键线索就此中断,我们陷入了他们精心编织的困局之中。”
谢惊鸿听闻青苔所言,心中顿时恍然。这背后之人手段如此诡谲。安慰说道:“如今我们更不宜出面,只能等待县衙的消息。”
青苔点头,“只是与县衙合作,也需万分小心。孙福的死很显然是县衙内部有问题,我们贸然跟进,可能打草惊蛇陷入危险。”
谢惊鸿赞同颔首。
她考虑之处的确周到紧密,若为男子身,想来也是能通过科考成就一番抱负的少年郎。
不,想来大多数男子定不如她的细腻。
她这样,就很好。
…………
秦凌提着桐油灯迈进牢房时,血腥气混着潮湿扑面而来。
孙福仰面倒在草堆旁,右手还虚掩着半握枯草。刘裕站在一旁搓着手解释:“狱卒到点巡查时,人就这般了。一开始...说是心悸猝死。”
秦凌没看他,将油灯凑近尸身面门,“新来的仵作现在何处?”
“唔,劳烦秦大人记挂。”
晨光漫过青砖墙,叶九娘一脚蹬进牢房,她袖口三道褶子利落地用麻绳扎紧,发间那根桃木簪子歪斜插着三缕碎发,活像刚在乱葬岗打过滚的野狐狸。
她弓着身子,凑近孙福那已然没了生气的尸身,手中的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轻轻掰开孙福的嘴,查看舌苔,舌苔黑紫,边缘还有些溃烂。指尖悬在孙福青紫的唇边。
接着,她解开孙福的衣衫,在其胸腹之处仔细端详,并无外伤,可皮肤下却隐隐透着青黑色。她伸出手指,按压了几下,那青黑之处凹陷后许久才恢复原状。
“这毒是渗进了血脉里,从内而外坏了脏腑。”叶九娘低声喃喃。
随后,她又翻开孙福的眼皮,眼球上布满血丝,且有一层淡淡的白翳。叶九娘直起身子,拱手冲着秦凌说道:“秦大人,依我看,应是先攻心,再侵肺腑,最后坏了周身血脉。这毒发之时,极为迅速。”
突然,她解开发间银簪,用簪头在死者指甲缝轻轻一刮,用素绢接着,深红色碎屑簌簌落下。
“这是...”刘裕突然噤声。
“断肠草混着雷公藤毒。”叶九娘伸了伸手,拨过还剩半盏凉茶的碗,将银簪浸入其中,簪尾霎时泛黑。
“连下两种剧毒,这是生怕死不透呢。”她撇了撇嘴,沾着草木灰的袖口抹过鼻尖,在脸颊拖出道月牙痕,她也毫不在意。
叶九娘见他俩皆缄口不语,自个儿絮叨了好一阵子,末了,只觉满心都是自讨没趣。
瞧这秦县令,面如冠玉,风姿翩翩,可对旁的事儿都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对不关心的人和事是个冷心冷血的家伙;再看另一位,身材魁梧,模样倒也板正,也是满心满眼除了探案,再无他事。
“无趣至极。”叶九娘轻哼一声,心中暗自腹诽。
以后少不了与此二人搭档。
她收了医箱,正欲转身离去之时,旁边一直沉默的秦凌却突然开口:“叶仵作留步。”
叶九娘脚步一顿,悠悠回过头来,“秦大人有何吩咐?”
秦凌微微皱眉,只盯着孙福神色凝重道:“叶仵作是否可以推断出此人中毒时间?”
叶九娘嘴角微微上扬,自信扯起嘴角,“自然,半个时辰以内,再精准些,约莫三刻钟。”
叶九娘扯下手套露出双莹白如玉的手,指甲剪得齐整,唯独虎口留着道陈年刀疤。
她眉头轻挑,美目流转间透着几分狡黠:“不过,这毒究竟是如何下的,又用了何种手法,依我看,这便该是秦大人和刘大人操心之事了。”
言罢,她轻轻挥动手中的医箱,示意自己离开。
秦凌并未阻拦叶九娘离去,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目光直直地看向刘裕,声音清朗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三刻钟前,狱卒巡查可还未曾开始?凶手又是如何得知县衙的巡查时辰?”
刘裕闻言,身子一僵,赶忙抱拳回道:“大人,三刻钟前狱卒们的确未开始巡查。至于凶手如何知晓,卑职实在……”
秦凌摆了摆手:“此事绝非偶然。看来问题终究还是出在了县衙内部 。”说罢,他缓缓踱步,“县衙上下,从衙役到幕僚,都要细细盘查,一个都不能放过,定要揪出这内鬼,否则往后怕是永无宁日。”
刘裕身子挺得笔直,“啪”地一声双手抱拳,高举过顶,朗声道:“卑职明白此事干系重大,定当全力以赴,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
暮色沉沉,烛火摇曳。
青瓷冰纹盏中的茶汤已凉透第三回,直到檐角铜铃荡碎了满地清霜。秦凌靠在花梨木椅间,烛泪凝结,让他想起孙福瞪裂的眼角。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秦大人,是我,苗绮。”声音温婉,如春日里的微风。
秦凌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轻声道:“进来吧。”
苗绮推门而入,手中捧着食盒,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如行云流水。
“见你回来得晚,厨房做了些好吃的,别饿坏了身子。”
苗绮抬眸,瞧见秦凌面容上那掩不住的疲惫之色,眼神中满是不忍。
想到自己因苗家之事暂住,本就给他添了诸多麻烦,这段时日他为了帮自己查探真相,四处奔走、殚精竭虑,未曾有过一日清闲。
苗绮缓缓将食盒置于桌上,轻轻掀开盖子,香气顿时弥漫开来。秦凌露出一抹温和疏离的轻笑,“多谢苗姑娘费心。”
苗绮目光落在他略显疲惫的面容上,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秦大人,恕我冒昧,莫不是这案子的进展不太顺利?”
秦凌看着苗绮那满是询问的眼神,终究觉得不必隐瞒。他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眉头微蹙,语气中透着几分沉重与无奈:“孙福出事了。”
野狐狸是褒义词!九娘是妖艳有实力的美丽女人,无c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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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叶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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