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美人计

什么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盛春可算是见识到了。

难怪往日里他总觉得整个清泉没有可与大姑娘相配的男子,原来是因为那时谢将军还不曾来。

盛春钝钝地想。

等两人驾马远去,他才退回去,重新拿起他带来的礼物。

看着那些精美的包装,里面有胭脂水粉,有各种小零嘴儿,有可爱的木制玩具,有精装的兵书……

琳琅满目,都是他想着能讨魏陶姜欢心的。

他满心期待地来,可是此时却有些怅然若失。

他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与谢将军,有什么可比性呢?

他做的越多,不过是为大姑娘平添烦恼罢了。

手中的包裹越攥越紧,他扭头就想离开。

可是他刚刚退回一步,却忽的被一道软糯的声音唤住。

“盛衙役,您来看我父亲吗?”

盛春惊讶回首,笑盈盈迎过来的,是魏家二姑娘。

与魏陶姜有着三分相近的面庞,气质却是天壤之别。

魏阮娘没有管盛春复杂的眼神,只是若有深意地看着他手中的包裹,笑道:“这是给父亲的,还是……给我大姐姐的呢?”

盛春被她看透心思,不由自主后退半步,随即又稳住,强笑道:“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不是特地送给谁的。若是二姑娘瞧得上眼,就拿去玩吧。”

魏阮娘本是想刺他几句,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再纠缠姐姐。

可是想到适才谢喻与姐姐相谈甚欢的模样,想到他们共乘一骑的背影,还有父亲暗含深意的眼神。

魏阮娘改了主意。

“盛衙役里面请吧,父亲见到你肯定高兴。”

盛春勉强笑笑,提着东西进了魏宅。

……

魏陶姜跟着谢喻到了城外的大营。

刚一靠近,她便察觉到肃杀之气。

这里与她之前去过的其他地方都不同,让人一靠近就不觉严肃起来。

谢喻将她扶下马,脸上也收起了笑意:“走吧,进去看看。”

大营之外守着六名守卫,看着魏陶姜跟在谢喻身后,都难掩惊诧之色。

谢喻倒是早都想好了说辞。

“魏姑娘代魏知县来巡视一二。”

说完便带着魏陶姜径直入内。

几名守卫犹豫了下,到底也不敢拦。

魏陶姜刚一入内,便听到震天的呼喝声。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军营比她想象中大得多,也精彩许多。

士卒们操练的项目有很多,她一路走过来,看到好奇之处便眼睛发亮。

谢喻非常耐心地一一解释给她听。

“这一队在训练摔跤。”

“那边是在演习队列阵法。”

“哦,那是神机营的,在熟悉火器。”

“那一队在做负重训练,他们日常训练时负重量最少要达到六十余斤。”

魏陶姜没忍住“啧”了一声,六十余斤,背着这么重的包裹跑步,难怪这些士卒大冬天地都在冒热气。

结果谢喻的下一句就是:

“鲍荇都快把这些守城军养废了,我只能从最轻的负重开始训练他们。谢家军中随便拉出一个,负重至少得七钧。”

魏陶姜“啧”不出了,她呆呆停下来,不可置信地问:“多,多少?”

谢喻一脸理所当然:“七钧啊。”

一钧三十斤,七钧……

魏陶姜崇敬之情溢于言表:“谢家军中当真都是勇士!”

谢喻笑了笑。

“我……我能不能去看看谢家军的训练?”

不知道这会不会涉及军中机密,魏陶姜试探着问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安。

谢喻却是不甚在意:“当然可以啊。”

魏陶姜强忍住没有欢呼雀跃,可激动的神色却是藏也藏不住。

谢喻带着她到了谢家军的地盘。

恰好谢家军正在比赛射箭,魏陶姜激动得小脸通红,一个劲儿地往前挤。

虽说知道自己手下的兵军纪严整,但是谢喻也怕有个万一伤到她,只好将人牢牢护在身后,往一旁的高台上登去。

谢家军们见谢喻来了,立马欢呼一声:“将军,露一手!”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将军身后的魏陶姜,所以才要赶紧趁机给自家将军营造机会,好让这位娘子瞧瞧,自家将军是何等神武。

大家此起彼伏地呼喊,引得本来在训练的其他守城军也纷纷靠过来,大着胆子跟着一起起哄。

谢喻笑骂一声:“这群兔崽子。”

其实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岁,与军中许多士卒年龄相当。

但是他在舆国人的心中便是神,在军中的威望更是独一无二的。

从他十四岁崭露头角,在秋渡关一役中指挥过一场以四百胜五千的著名战役后,便是屡立奇功,从无败绩。

这十年来,谢喻带着谢家军打过了二十多场仗,将舆国的边境线一路北扩。

骁勇善战的乌檀族,甚至将谢喻称为荒炎神的转世。那是乌檀族的传说中掌管生死的邪神,能以一己之力翻天覆地。

所以对于舆国的士卒们来说,能亲眼看到谢喻,确实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这荣誉,甚至远超于被皇帝亲自召见。

面对大家的起哄,谢喻也不扭捏,直接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魏陶姜看着谢喻从这三四丈的高台上轻飘飘地跃下,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

谢喻站在台下扫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站得愈发笔直,起哄声也渐渐安静下来。

等到四周静得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谢喻这才一伸手:“拿我的弓来。”

谢家军们一脸兴奋,很快就有人抬着一张弓出来。

韩世昌不知什么时候也上了高台,绕到了魏陶姜身后。

魏陶姜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是深受谢喻信重的副将,便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

韩世昌回以一笑。

“魏姑娘知道这弓有多重吗?”

魏陶姜老实地摇摇头:“看着不轻。”

“这弓乃是玄铁所制,足足一百一十斤。”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魏陶姜还是惊得瞪大眼睛。

可是紧跟着,她便看到台下的谢喻单手持起此弓,另一只手拿起五支箭搭在弓弦上。

谢家军中出来五人,依次排开,各自举着一个只有手掌般大的箭靶。

魏陶姜好奇:“怎么这么小的箭靶?”

韩世昌轻笑:“这是为将军特制的。”

箭靶越小,便越考验眼力和技术。

魏陶姜屏住呼吸看着台下,看谢喻拉开那足有半人高的重弓,搭箭上弦。

“嗖——”

箭离弦,破空之声传来。

五根利箭向着对面举着小箭靶的五人飞过去。

台上的魏陶姜,台下的守城军们,都一个个紧张得闭上了眼。

可是那五人却依旧一脸淡然地笑着,仿佛一点不为自己担心。

几乎是同时,那五支箭都“崩”得一声射入巴掌大的箭靶。

听到台下传来震天的喝彩声,魏陶姜这才敢睁开眼。

五支箭,居然每一支都正中靶心!

魏陶姜惊了,也跟着台下的众人一起欢呼起来。

谢喻便在这欢呼声中回头,定定看向台上的魏陶姜,眼中是少年意气,和一丝道不明的缱绻。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眼神看着,魏陶姜没来由地脸一红。

她下意识地挪开视线,随即又感觉自己不该如此扫兴。她忍着羞怯重新将视线投注在谢喻身上,缓缓将右手握拳,摆在左肩之下,轻锤三下。

那是西北赞颂英雄的独特方式。

谢喻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弓,对着台上的魏陶姜高扬三次。

那是谢家军对伙伴表示胜利的独特方式。

魏陶姜不懂,可是她身后的韩世昌却是深深看向她的背影。

将军,动情了。

……

这一日,魏寒塘没有等到自家闺女回来吃午膳。

实际上,魏陶姜玩得尽兴,索性中午就在营帐中与谢喻一道吃了。

她头一次在兵营中吃饭,原本以为会不习惯。但是不知是守城军的待遇太好,还是特意为谢家军准备的,居然与魏宅的伙食也相差不了多少。

虽然没有李姨娘那般精细的手艺就是了。

谢喻看着桌上的水盆羊肉和烧三鲜,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烩菜,微微沉了神色。

但是想着魏陶姜还坐在一旁,便强忍着摆出笑脸:“敞开了吃。”

用饭完毕后,他自己掏了几百钱,让人替他送到火头营去。

鲍荇在火头营等着,看到谢喻送来的钱后,愈发胆战心惊。

一旁站在的伙头兵也是无奈极了:“统领,但凡伙食好些,谢将军就要自己送钱过来,这都已经好几次了。”

连一顿好饭他都不肯笑纳,鲍荇难道还能指望自己准备的礼物谢喻会收?

可是最近他听到一些风声,周提督那边被盯上了,查了个底朝天。

如果这是上面的意思,恐怕很快周语意别说是保住提督之位了,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他此时要是再不找一棵大树来靠,岂不是要遭池鱼之灾?

偏偏谢喻和他手下的谢家军都是油盐不进,自己试了多少办法都不管用。

“统领,我看给谢将军送金银财宝怕是不管用。”

鲍荇手下的心腹低声道。

鲍荇本就恼火,闻言便骂道:“还用你说?”

那心腹被骂得缩了缩脑袋,却还是大着胆子道:“谢将军虽说是软硬不吃,可若是美人计呢?”

鲍荇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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