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的霓虹在烟雾中碎成光斑,我几乎在随后被同学架着,朝着沙发走去,当天的确因为太高兴了,而在不知不觉之间多喝了几杯。
此时的大脑正昏昏沉沉,几乎是在搀扶下,我正坐上沙发时,可那玻璃杯里的冰块,正在发出不间断的,细碎的,轻微的爆裂声。这种声音并不是下雨时,打的那种闷雷的响声,更不可能是剧烈的雷声,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声响,令我更加的兴奋。
此时酒精在血管里灼烧,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那抹红色妮子大衣。像团跳动的火焰,从旋转的人群边缘漫过来,再漫过来,她正在逐渐朝着我靠近,再靠近。
这时我身旁的三位同学,他们也显得非常的兴奋,其中有一个手臂正撞在我腰上,语无伦次道:“徐,徐远鹏,你,你快看。看看那,那三位大,大美女,她们到底,到底是谁。”王明的手肘硌得我肋骨生疼,他喷着酒气的手指向,朝着我们走过来的三位大美女。
哇塞,怎,怎么是她们。当时我眼前也是一亮,简直兴奋的快要跳起来。还没等我想起一个人的名字时,又犹如双打的茄子一般,而乖乖的坐了下来。
王明紧接着道:“远鹏,想不想的起来,中间那位穿红大衣,红皮鞋的大美女。像不像,我们曾经初中时期的同学,好像是叫什么艳,李艳的她呀!”
我假借他的手势顺着望过去,此时吊顶水晶灯恰好扫过女孩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她红色高跟鞋尖轻点地面,正随着萨克斯独奏,“回家”的鼓点,打着拍子一般。
她身边两位女孩在笑闹着推搡,只有她站得笔直,脊背像株刚抽枝的玉兰。突然我想起房间宿舍,那窗台上的那盆水仙,总在深冬的晨雾里,开出美丽的花朵。
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的我,也总是在凌晨五点半,就悄悄的起床,也不敢去洗漱和上厕所。不就是担心影响同事们的睡觉,而赶紧从枕头边,抓起书和笔记本子,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书。每当看到经典台词产生共鸣时,必定会在笔记本抄上这段话,而这样的反复多次,直到开工的铃声才切断墨香。
但万万没想到,三位大美女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到我们面前。此时中间那位,竟然对我笑了笑,非常轻松又自然的伸出一只手。
“这位先生请,请跳支舞,好吗?”
“我,我,不,不会跳……”尴尬的我语无伦次。
“没事,真的没事,我也是刚学不久。要不,可以试试吗?我数拍子一,二,三,四,你看怎样。”
这时哪怕平时再腼腆的我,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她的好意,情不自禁中站了起来。而默默在兴奋中,紧随她飘香的身后,朝着舞池一步步走去。
她的手掌比我的小一圈,却意外地感觉有力,当萨克斯独奏“回家”,的旋律再次响起时。我才发现她踩的并不是交谊舞的脚步,而是把每小节拆成了四拍,像在教小学生做广播体操的姿势。
林琦非常自然中道:“我在纺织厂打工时,午休常躲在仓库听收音机,这样才学了个皮毛。”感觉我还行吗?
她说话时的气息,拂过我泛红的耳尖,令心狂跳不止,我在结巴中道:“你,你……都什,什么年代了。还在,还在听,听什么收,收音机。”
“是呀!难道这样不好吗?我就喜欢听收音机。其实,在收音机里有个深夜节目,会放很多流行歌曲。不过也会时不时,放萨克斯独奏曲“回家”,每次听到这个曲目都非常的想家。每晚主持人并会解释每首歌曲,常常提到这些歌词作者,都是有一段未拆封的人生经历。”
无意中看见舞池边缘的镜子,映出我俩摇晃的影子,她的红鞋尖偶尔会,踩到我的鞋带。却总能在我跟跄时,她及时出手扶住我的腰,也不就是担心我会倒下。”
我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突然想起生日那天煮的阳春面,独自过的二十岁生日。面在快熟时飘起的葱花,同妈熬的葱油是一个味道,顿时令我回味无穷。那天我把面条盛在瓷碗里,对着窗外的霓虹默默的说了句,“生日快乐”,心里可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在舞曲快要结束时,大美女林琦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也为以后联系方便呀!”
“我,我叫徐,徐远鹏。”说完我像做错事的小孩那样,微低着头一声不吭。
“嗯,徐远鹏,怎么这么简单好听的名字呀!嘿,在散场以后,可不可以陪我去买书。”
“好得,谢谢!正好,我也想买书。”
在舞厅对面一家书店,她翻着挑着竟静静地蹲在文学区,把书页贴在脸上,神情是那么的专注。当她看着我手上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都这么久了,你只挑了一本呀!”
她的话让我耳尖发烫,但不过今天,可真是难得的开心一次。我又转身在潮湿的书架上,那个几乎无人注意的角落,翻到缺了封面的一本,“骆驼祥子”。那书页中竟夹着干枯的桂花,油墨味混着霉味,却让我想起高中图书馆的午后。
当指尖触到某页上的蓝笔批注时,突然,我把书按在脸上,怕眼泪滴在泛黄的纸页上:“坚持就是力量,坚持就是胜利。”这无数次激励我前行。
忽然想起来在舞厅的灯光,突然转成暖黄,DJ在台上喊着:“接下来是慢歌时间。”,林琦的指尖划过信纸上的齿轮。
突然她抬头问我:“你知道吗?纺织厂的女工们,会把情书写在包装布上,随着布匹运到全国各地。我总在想,会不会有某块印着,“我爱你”的布料。最后变成了谁的窗帘,谁的衬衫,这样可真的是好。”
她说话时,我发现她无名指根部,有着一个胎记的印记。后来经过她解释,我才知道,那是她十六岁那年,在缝纫机上被针头扎进去,残留下淡褐色的印记。
在不见我有任何反应时,她的声音轻飘出来:“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曾经在厂大门口的早餐摊。你总只是买三个盖浇馒头,但不过另外加一个大肉包子,看那样子买包子是送人情。”
书店的灯光在她发梢镀上金边,我突然想起在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时。交卷时看见窗外的木棉,正在落着红雨,那时我以为人生的答案只有A,B,C,D。直到在流水线上拧螺丝时,才发现每个零件的弧度,都像不同的字母,拼凑出从未学过的单词。
当我正拿钱结账时,林琦已经抢在我前面,把所有书款付清。紧接着她推开书店玻璃门,冷气裹着书香涌上身,可以看见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其实我也感觉到内外两重天。
林琦接着一边往外走,一边从手上的书里拿出一本,又赶紧拿出笔翻开封页,在封皮上用笔写着:“送给今晚,陪我开心的星星,徐远鹏。”后面是一串年月日,并签上漂亮的名字,林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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