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闹了一场,再绷着显得很傻,陈故自己装不下去了,心态变得有些微妙,颇有一种摆烂的架势。
他的心情反而轻松多了。
洗完床单,饭都做好了,这一次,他没在跟陈慎之客气,坐下拿起了筷子。
今天他们吃蛋炒饭,还有陈慎之熬的莲子粥和家里的小菜。
陈故尝了一口就知道这小菜是隔壁张奶奶家的,陈爷爷和陈升都会腌咸菜,但是陈慎之从来不做那个,陈慎之的口味清淡,不知道是个人喜好还是因为身体原因养成的习惯,总之,这咸菜肯定不是家里的。
陈故喜欢吃陈慎之的饭,陈慎之最清楚他的口味和喜好,陈故吃得香,一抬头却发现另外两个人并不是这样。
钱明明没出现在饭桌上。
陈慎之看着他吃,嘴角含笑,连一只碗都没有。
陈故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
他现在有点受不了陈慎之这样对他笑。
陈故低下头去:“哥你怎么不吃啊,那小孩呢。”
陈慎之说:“钱明明被他爸送走了,我跟他爸要上山去,没空带他。”
陈故一听,急了:“不行啊哥,你身体不好,还上山啊。”
若换做平时也就罢了,陈慎之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他们那山的路并不算陡,山中空气清新,对陈慎之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可是王忠那件事实在太邪门儿了,还有陈故昨天进山的经历,他总觉得那片小山林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原来的小山林生机勃勃,绿树红花,泉水直接捧起来就能喝,甜的。
即便冬天,山上的泉水都不会冻住,也有在冬天开放的花,什么时节都不枯燥。
可是现在,并不是在冬天,山上却灰扑扑的,路过原本该是泉水的地方,那里早就枯竭了,变成了臭沟,里面还有动物已经腐烂变干的尸体,因为死的时间太长,皮毛和肉连在一起,甚至分辨不清是什么动物。
总之,那地方给陈故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若不是昨日心中惦记的一直都是陈升和陈爷爷,他会多看两眼的。
反正,现在让他再去那里除非是去看自己的亲人,否则他是不会再去了。
说不定王忠就是被山里的动物咬成那样的。
陈故又想起了王忠,于是开口问:“那忠叔怎么样了?”
王忠与陈升吵过架了,但在陈故的记忆中,王忠毕竟是对他好过的,哪怕他昨晚做了伤害陈慎之的事情,这一点无法轻易原谅,可不管是往昔的那些好,还是那种不正常的状态,都让陈故对他感到好奇。
陈慎之说:“不好,但是折腾了一晚上,睡过去了,陈家打算送他去镇子上的医院瞧瞧。”
陈故点点头,其实他觉得镇子上的医疗水平有限,也是不靠谱的,但那毕竟是医院,总比村子里的小诊所水平高。
陈故吃完了饭,依旧没能说服陈慎之,陈慎之对他的态度很好,但是这事的态度很坚定。
陈故有些无奈,但是也知道,陈慎之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做下决定,是没什么人能轻易改变的。
于是他只能说:“那我也去。”
这次,轮到陈慎之皱眉了:“你不必去。”
陈故梗着脖子说:“你去我就去,你自己去我不放心,与其在家里瞎担心,还不如跟你一起去。”
说完,他还补充:“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咱们小时候经常跑进山里玩,山里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
陈故这话脱口而出,说完却哽了一下。
他刚才没想起来,陈叔叔他们不就是死在了山里吗。
论后山,陈升肯定比他要熟悉多了。
陈故心中慌乱了一下,但马上就镇定了下来,这样一来,他就更要去了。
陈慎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轻声问:“小故,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陈故愣了一下。
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听说陈慎之不太好,他想也不想就回来了。
他刚毕业,法学硕士,现在硕士还是稀缺人才,他已经收到了很多家公司递来的橄榄枝,就业这方面是用不着发愁的。
陈故手里还有些存款,是上学的时候勤工俭学攒的,他一个男孩子,不是很注重吃穿,日常开销并不大。
上大学之前,他只能靠涮盘子擦地板这些体力活来赚钱;上了大学之后,他就可以轻松一些,用兼职做家教和奖学金来维持开销。
他的大学在省会城市,市民们手里有钱,舍得往孩子的教育上面花钱,给补课老师的课时费很高,陈故教得好,许多家长抢着让他给上课,孩子考试进步大,他还会得到家长包的红包。
除此之外,还有奖学金,他连续拿了好几年全额奖学金。
这些年,陈故在自己养活自己这件事上颇有心得。
他把自己照顾的挺好的,除了偶尔会想家。
他在梦里梦到过陈升追着他打,说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也梦见过陈升失望的看着他,叫他永远都别再回来;但是更多的,他梦见的,却是陈升心疼的摸着他的头,让他回家。
陈故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都不回来,陈升对他像亲生父亲一样,有养育之恩。
他想的是,等他变优秀了,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他再回家,他告诉陈升,自己好了,也不会走歪路了。
他会离陈慎之远远的,他只逢年过节回一次家,孝敬孝敬父亲和爷爷,其余时间,远离他们的生活。
现在很多年轻人不都这样么,一旦在外地工作,一年也不过只能回来一次而已。
他自己想得很好,但是他没想到,时间不等人,他想报答陈升,想道歉,陈升已经不在了。
而看见陈慎之之后,他也远不如心里预设过的那样平静。
而且,这里发生的事情也跟他想的不一样。
再加上那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陈故咽了咽口水,垂着眼睛,没看陈慎之,筷子戳着盘子里的米饭说:“还不知道……”
陈慎之静静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他的发顶,因为陈故把头埋得很低。
陈慎之轻声问:“你在外面过得好么?”
陈故眼睛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他受不了陈慎之这么跟他讲话。
陈慎之一直没问他这些年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他以为陈慎之不会问了。
他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又很失落,他觉得哥哥不关心他了,他矛盾的委屈,他潜意识里想叫陈慎之关心他。
陈故说:“我在东海市上学。”
东海市是一座沿海城市,这些年发展迅猛,与小小的陈家村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陈慎之没再继续追问,陈故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他说:“哥,我很担心你的身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让你有事,我……村里的事情不解决,我是不会回去的。”
他现在不会舍下陈慎之的,就如刚才的话,陈慎之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陈慎之便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意了陈故跟着一起上山,不过就算陈慎之不同意,也没有用,陈故自己长腿了,他能自己跟上去。
吃完饭,陈故说:“哥,我来刷碗吧,你去准备一下上山要用的东西。”
最起码该有水的,现在山上的水已经不能喝了。
陈故的动作飞快,没给陈慎之拒绝的机会,飞快端着碗钻进了厨房。
他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洗完那几只碗,陈慎之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去收拾东西了。
陈故做贼一样的探出头来,确认陈慎之不在,又悄悄的缩回了头,看了眼灶台旁边的调料,包装全都换过了,日期也是新鲜的。
陈故确认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擦干净自己的手,出去找陈慎之,发现陈慎之不仅收拾了手电筒、卫生纸、保温杯这些东西,甚至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陈故愣了一下,说:“哥,怎么还带衣服啊。”
陈慎之说:“可能要在山上住一晚。”
陈故没说话,跑回去也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把陈慎之收拾出来的东西分成了两半,装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
陈慎之依然什么都没说。
到了出发的时间,兄弟两个背着包去集合,集合的地点就在山脚下,同去的人不多,一个钱学福,一个村里经验丰富的采药人,还有两个钱学福带来的人。
而那两个人,陈故认识。
看见那两个人相似的脸,陈故条件反射的看陈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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