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悟惊讶地看到，御街两旁不少人家挂幡致哀，她吓了一跳，嘴里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多人祭奠？这又是谁去世了？”
该不会，是刘太后驾崩了吧？可印象中她好像没死这么早……
身边有个卖菜的摊贩开口道：“曹将军今日去世，陛下辍朝二日，又下令京城禁乐七日，以示哀悼。”
清悟惊问：“哪位曹将军？”
小贩道：“真定府彰武节度使曹玮将军。”
“曹玮？”清悟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回想片刻，忽然记起来，那不是曹傿的四伯吗？
兄长去世，曹婉仪向刘太后申请回府送葬，清悟趁机化装成一名小厮，混在去曹府吊唁的宾客中。
天天待在宫里犹如坐井观天，她想在下线之前，多看看一千年前的风俗民情。
曹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出殡当日的送葬队伍占了大半街道。
清悟把视角改为“俯瞰”，很快就在灵柩不远处发现了曹傿。
曹傿哭得声嘶力竭，趴在灵柩上久久不愿意离开，口中还喃喃说着：“四伯，你明明说好教我看舆图、学布阵的，你又食言！”
“傿儿，别哭了，四伯已去，咱们曹家向来是向前看的。”
曹傅上前，把妹妹拉起来，站在他身边的一位美妇则拿出手帕帮曹傿擦拭眼泪。
清悟见那名美妇正是搀扶曹仙出阁的少妇，顿时明白过来，她便是曹傅的妻子，曹傿和曹仙的大嫂。
曹傿不再哭泣，抽噎着目送四伯灵柩离开。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穿着粗布麻衣不施粉黛的她，此刻如同挂着露珠的白色牡丹花一般，美得浓烈华贵，又不容亵渎。
清悟忽然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也在吊唁的宾客之中。
李植？
他正推搡着身边的一位年轻公子，让他去安慰曹傿，那名年轻公子反过来推搡他，嘴里说着：“这位曹小娘子太厉害了，一张嘴牙尖嘴利，又能文能武，我可吃不消，你自己享用吧！”
他比李植劲大得多，一个用力，直接把李植推到了曹傿面前。
李植看了一眼曹傿，瞬间心虚，臊眉耷眼地行了个礼，连忙转身欲逃。
脸上尚带着泪痕的曹傿见他这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中的悲痛倒是去了大半分。
“喂！站住！”曹傿几步追上去，揪着李植衣领把他揪回来，生气道：“你跑什么？”
“曹妹妹，我不是逃跑，我……我内急……”
曹傿一个松手，李植如获大赦，匆忙尿遁。
郭清悟也明白过来，李植的指婚对象竟然是曹傿。见这位活宝如此搞笑，她忍不住捂住嘴笑起来。
笑声中，一个穿着孝服的人状似无意地抬了下头，看向清悟所在方向。
清悟的心陡然一震，笑声戛然而止。
那人一双眼眸如同银河中最亮的星，五官稚嫩，却依然俊美无俦，令她一时说不出话。
偏偏弹窗于此时好死不死出现，遮住了他的脸。
“玩家郭清儿，您的体验时间仅剩一分钟，请合理安排时间，及时将任务存档。欢迎您下次体验。”
清悟连忙关闭弹窗，眼前却已不见那小天使的踪影。
清悟努力回想他的样子，一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清晰。
是曹佾吗？小曹佾长大了？
她再次将视角改为“俯瞰”，在另一个虚拟的空间中寻找曹佾的身影。
终于，曹佾再次出现了，他比长宁节那时高了不少，五官长开许多，已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可是清悟觉得这还不够，她想看看曹佾长大后的样子。
她点击快进，然而系统提醒她，因为体验时间已经不多，她只能按日快进，不能跨年。
清悟怅然地垂下手，在“时空隧道”中细细端详这位十二岁的小天使。
只见曹佾策马来到城郊一片森林中，从腰间抽出一支青玉笛放于唇边。
清悟的目光忽然凝住——笛子是她送给他的那支，曲子是他送给她的那支。
笛声悠扬婉转，如同百鸟啼鸣，却不再青涩，仿佛那些雏鸟都已长大。
清悟的心又是酸涩又是甜蜜，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她很想笑自己竟然对一个才十二岁的虚拟人物动心，可是心动的感觉骗不了她。
一曲完毕，曹佾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朝清悟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眼前景象全部消失，只剩下星光流转的“时空隧道”。
体验结束了。
清悟怔怔地站立片刻，这才想起来摘除设备。
打量着不属于宋代的电脑显示屏和“玻璃房”，清悟只觉得恍如隔世。
眼前一只手不停晃动，清悟回过神来，看到张清婉正一脸揶揄地看着她：“怎么，入戏太深，舍不得出来了？”
清悟将眼镜还给张清婉，开口问道：“我还有机会试玩吗？”
清婉笑道：“可以填调查问卷、答题换积分，积分可以兑换试玩时长。而且你之前帮忙发现了资料库未及时同步的bug，经理同意再送你两个小时体验时间。”
清悟有些失望：“才两个小时啊，完全不够玩……”
“那你要是想玩久一点的话，还有一个办法。”清婉笑道：“你愿不愿意给角色做建模？我们经理说你在游戏里表现很好，你的年龄和学历也合适，要是同意做建模的话，我们可以让你再玩三天。”
“做建模是啥意思？像你一样成为员工吗？“
清悟摇摇头：“不是，就是让你的脸固定成为一个角色。”她说着打开电脑，点开一份PPT，PPT背景上的宋代仕女五官赫然是张清婉的样子。
“比如说这个张清婉，就是历史上的张美人，她的建模就是用的我的脸，所以以后无论是哪个玩家，无论玩什么角色，只要看到张美人出场，她的脸都是我的样子。你答应做建模的话，你的脸就是郭皇后，后面的玩家再体验游戏，看到的郭皇后就是你的模样了。”
“这……对我有没有什么影响啊？”清悟惴惴不安：“万一玩家太过投入，和游戏里面的角色结了仇，报复到我身上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你在游戏里不也看到了吗？我们的建模是有做微调的，不会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这……让我想想吧。”
“行，你考虑一下，而且我们也只是要个授权，因为内测玩家很多，具体用谁的建模，现在还不确定。”
清悟眼睛一亮：“你是说，也有别人玩郭皇后这个角色？你们也向她们要了建模？”
张清婉笑道：“那当然啊，每个角色都有好几个备选的。就连我们公司内部员工，也得反复适配才行呢。”
既然不一定能被选上，而授权的话还能再有三天体验机会，那何不如……
“行，我同意授权！”
张清婉眉开眼笑：“可以，那我现在就去跟经理说！”
宋经理让清悟填写了一份调查问卷，之后又啰嗦半天，照例让清悟回家多看看史料。
一个小时后。
清悟揉着太阳穴，被清婉从宋经理的办公室“解救”出来，两人手拉手愉快地去吃自助小火锅。
聊天中，清悟得知一个令她更加激动的消息——她的第二次体验，是在VIP游戏房，也就是充钱玩家才能进的那些房间。
那里面的设备更昂贵、场景更华丽、建模也更真实。
最重要的是，VIP房拥有声控系统，就跟唤醒手机一般，只需要呼唤系统的名字“小景”，就能发出指令。
但是有三点要遵守：一、不能改变历史；二、不能忽略任务；三、角色寿命结束即下线。
清悟忙不迭地点头，十分期待第二次新的体验。
当晚，她再一次失眠，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小曹佾的面孔，不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三天的时间，应该足够看到他长大吧。
不知不觉睡着，一睁眼天已大亮，清悟匆忙洗漱完毕，赶往盛世景象。
神秘的VIP室大门打开，清悟发现，那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的“玻璃房”大得多，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全是全息显示屏，地板则是整面的万向跑步仪，一旦关上门，打开全息屏幕，即便不穿感应服、不配戴眼镜，也能让人瞬间进入历史场景。
清悟迫不及待地穿戴好设备，进入游戏。
果然，这次的视觉效果比之前真实多了，就连过渡空间“时空隧道”，也如同坐在宇宙飞船中遨游太空一般，星辰大海近在眼前。
朱雀门轰然打开，清悟再一次回到大宋的琼楼玉宇之中。
“小景，去济阳郡王府！”
清悟不假思索地，对系统下了指令。
曹彬被宋真宗追封济阳郡王，赠谥号为武惠，配享太祖庙庭，因此他的宅邸便取名为“济阳郡王府”。他的七个儿子各有官职，大多都在任职地另置住宅，留在汴京的济阳郡王府由曹玘继承。
站在济阳郡王府门前，清悟却后悔起来。她该找个什么理由解释自己来这里呢？
幸好，她的焦虑没有持续太久，曹玘的夫人冯氏接待了她，并十分为难地告诉她，自己的二女儿已有婚约，无法嫁入皇室，为官家开枝散叶了。
清悟瞬间了然——哦，原来太后又一次下令，选官宦之女进宫，为官家绵延子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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