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曾明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那个“我吗”还没问出来,黑暗的角落里就出来了一个人。
曾明闭上嘴,扭过头去看那个人,又看看他出来的那个地方。
那里被几乎和木墙融为一体的板子挡着,不绕过去看,还真的发现不了,而且那里的空间还不小,更重要的是——还避风。
小屋主人“啧”了一声,“唉,我都快忘了还有那么个地方了,这孩子还挺聪……”
等钟珩走进光亮处时,他们才看见,他身上穿的是病号服。
他看上去大概20出头,顶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皮肤也白得惊人,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就连长长的睫毛也浅得发棕、发黄。
这头发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一定会被认为是哪个“不良少年”出门之前染了头,但钟珩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天生就是这样。
老人有些好奇,“孩子,你来这儿之前是怎么了?来这儿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问题,你是什么问题?”
主人家本意是觉得钟珩的发色肤色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先天性疾病,但他问得委婉,钟珩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还顺便误解了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出车祸,问题……我残疾?”
“……”
真不像。
不像残疾。
曾明望天,没望到。
像精神病。
钟珩回答完问题,目光就一直落在神使身上,不过也不能怪他,这一屋子里,估计只有神使大人最让人看得过去了。
神使被他盯了几秒钟,然后勾起一个笑容,“你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有点儿像我的一位朋友。”钟珩如实回答。
神使的笑容更深了,“是么?那我还真是幸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知道我像您的哪位朋友?”
钟珩:“我的病友,”他表情认真,甚至补充了一句,“隔壁床的,就在刚刚我进来之前,他还在我的旁边。”
被说和残疾人朋友像的神使大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小屋的那位老人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来,神使一个眼神飞过去,老人噤声,背过身悄悄挪到火炉旁边烤火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神使并没有生气,就连刚才好不容易露出的笑都没收回去。
“那好吧,跟我走吧,今天的幸运儿。”神使说。
木门“吱呦”打开,又“吱咦”关上。
外面果然比屋里面暖和多了。
神使站在他身后,慢慢靠近钟珩,身体开始变得扭曲,和他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胳膊灵活地从钟珩左臂下面穿过去,扣住他的肩膀。神使下巴压在钟珩锁骨上,微侧过头,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记住,你是幸运儿。”
神使的声音从近处传来,带着热气和潮气,从清晰变得渺远。
虚渺间,钟珩好像还听见了一句吐槽:“这病号服真丑,等到了休息处让那姓温的给你换一件。”
只一个走神,钟珩就已经不在那个小木屋的旁边了。
他坐在高处,下面是擂台一样的东西,钟珩下意识往身上看——神使已经放开他了。
“在找我吗?”
神使的声音响起来,这次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好在不在令人生痒的耳侧,钟珩扭头看过去,那边不只有神使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拿着橡胶锤,看上去是用来敲皮鼓的那种。
实际上也不用猜了,因为钟珩已经看见那个鼓了。
而最下面,钟珩低头,另外几个人带着先前和他在一个屋子里的那群人从一侧出来。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神使大人站在高处,说起了他的规则:
“大家晚好,看到这个擂台了吗?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杀了你的同伴们,最后剩的那个人,可以获得回去的机会;第二个么,你们也可以仁慈地放过你的同伴,那么就要跟主神玩几个游戏,赢了的人才能活下来,”他嘴唇弯着,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其实仅仅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了一丝空气,“不过提醒一下,在那些游戏里,杀你的人可能就不只是你的同伴了哦。”
“那么现在,开始选择吧,”神使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收起笑容,“到擂台上去。”
钟珩深深地皱起了眉,神使动了下唇,仿佛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这位是今天的幸运儿,可以不用参与你们的比赛,”神使歪着头,往钟珩那边走了两步,微微俯身,与他平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黑色皮手套的手碰到钟珩下巴上,放低了声音,“但是就要和我一起玩游戏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不喜欢吃人,而且也并不是每个游戏里面都有我的。”
神使掐着钟珩的手在他的下巴上摩挲了两下,他歪着头打量他的侧脸,越看越兴奋,钟珩不动,神使看了一会儿后偏头过去,愉悦转为了不耐,问:“选好了吗?不如我替你们选?”
他话音刚落,皮鼓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炸起来,钟珩趁着这个空挡低头看了一眼那硬硬的从神使靠过来那刻起就一直抵着他的东西——那是一柄长刀,神使在小屋出现的时候并没有。
他垂下的眼眸盯着那把长刀,不过片刻就被下方的尖叫声吸引过去了目光。
第一个被拉上擂台的,是那个小女孩!钟珩的瞳孔倏地缩了一下。
她哭着喊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
她死死盯着人群中的一个女人,扣着地的手在看见那人转过身去的那一刻绝望地松开了。
“等一等!”
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力度还在不断增大,神使转头给钟珩扯了个笑容,“幸运儿,你是想通过把我的胳膊勒断来请我放过他们吗?那您的求人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神使还有心思开玩笑,放在往常,钟珩此刻应该象征性地羞愧或者不好意思一下,不过眼下明显是没有给他羞愧的时间。
“现在还能重新选吗?”
钟珩视线钉在擂台上,那群不是人的东西已经在往擂台上拖另一个人了。
曾明就是第二个倒霉蛋,他被两只诡怪拖上擂台之后,手里被塞进了一把刀。
小女孩儿趴在地上,那两个诡怪已经下去了,曾明尝试着往擂台外面跑,但是四周像有一面看不见的墙一样,而且墙的外面,是看不见的刀片雨。
只要他跑到边缘,就会被撞回来,如果是尝试伸手出去,就会陷进去,然后被削平。
曾明猛地缩回手,食指指尖那里缺了块肉。
此时再往外看,那面“墙”吸食了血肉之后开始有了实质,变成了透明的淡粉色。
他跪在地上,撑着那把刀,他在镜头前的温文尔雅都是装的,但对面是个孩子,他到底还是下不去手。
“啊!”
曾明在犹豫中抬头,小女孩在擂台的一角趴着,伸出去的手掌的中指指尖也开始流血。
“墙”的颜色更深了,从淡粉到深粉再到浅红。
但她其实根本没动,曾明瞬间反应过来,跑过去将她从边上抱到擂台最中心。
是那个“墙”在往里面挪!
“到这里面来!”
女孩在被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升起了一丝希望,她鼓起勇气又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只看到那个背影。
她垂下手,“你杀了我吧,我太累了。”
曾明沉默,她哽咽着:“从小到大,我最怕疼了。”
两个诡怪在外面开始不耐烦,“快点吧,杀完轮下一个人,不然它越来越快,就是你俩一起死。”
那诡怪伸出一条腿支着看戏,从兜里掏出一把葡萄干,另一个见了气道:“你哪儿来的吃的?怎么不给我分?”
神使十分自然地嫌弃道:“啧,这批带的诡怪怎么都是这种货色?”
此时,钟珩已经握上了他腰上挂的长刀刀柄。
神使眼神变了变,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钟珩利落地抽出长刀,冲向了一侧敲鼓的那两个诡怪。
那两个诡怪猝然回身挡住呼啸过来的刀锋,但那个橡胶锤的木把显然挡不住钟珩手中的刀,钟珩一手拿刀劈开了其中一个诡怪的锤子,然后顺着那个冲力,插进了他的胸膛。另一只胳膊举起来生生挨了一锤后连条件反射都没有,反手钳住了那个诡怪的手腕,沾了血的刀从他同伴的身体里抽出来,一个磕绊也没有地进了他的身体。
“杀诡怪又不犯法。”
“帮凶”神使大人正抱着胳膊在旁边看,那两个诡怪发出的求救一点没听,甚至还评价道:“废物。”
“墙”已经近了,曾明无可奈何摸上身侧的刀。
鼓声中断,“墙”停止移动。
他抬头,看见外面的两个诡怪倒下,露出后面人的身影。
钟珩握着的刀上黏腻的血液正在往下滴。
“咯”,神使将头倒向一边,从脖子那里发出几声脆响。
他耸肩,“选完了,”曾明和女孩身边的屏障一点点散开,“送你们到休息处去。”
神使的身影化成一丝丝黑线没入空气中,随后在钟珩身后聚成一团再换作人形。
曾明拿起来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神使勾起唇角,“期待与你们的下一次见面,”他摘掉了一只手的手套,举起来将钟珩脸上溅到的粘稠的黑色血液抹开,“幸运儿,你可千万别随便死掉了。”
钟珩:“……”
神使往后退了一步,空间开始折叠、融化。
这一群陌生人不约而同地往一起凑,直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钟珩过去把女孩儿扶起来,怕手里的刀吓到孩子,于是用另一只手拿远了些。
而后才发现——刀?
神使的……刀?
神使的刀实在不应该还在他的手上,钟珩余光瞟着四周,那里已经没了神使的身影,待他再低头去看那把刀的时候,连刀鞘也到了他手上。
休息处的门大开着,身后是浓厚的雾。
他们不得不往前走了。
钟珩一手牵着女孩儿,一手拿着刀。
休息处下雨了。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撑着伞,身上笼着薄雾,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他透过水雾往钟珩那边看过去,黑气从地上翻滚着起来,纠缠到他身上,裹了一身潮气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血腥气。
那身影悠悠开口:“好讨厌的味道。”
黑气在他周围晃了一圈,而后倏地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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