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啊?” 沈之亦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这时,陆云谦也从远处跑来了。两手空空。
“囡囡——!囡囡——!你没事吧——!”他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对着沈之亦就是一阵关心。
“我没事。”
“那刚才那声音呢?”
沈之亦用手指了指。“那儿。”
陆云谦一扭头,眼睛快要瞪出来了。“啊——!!老虎!”他连退几步。
“噗哈哈哈,原来,你怕老虎啊?”沈之亦像是终于掌握了能“欺负”他的秘密般笑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快快快走!”
“你紧张什么呀?”
“哎呀快走快走!”
……
钟声又响了三响,该收场了。
参赛者们都聚集在场外。一些头戴白丝巾的人逐个记录参赛者们的战绩。
主观台上,玄余帝正襟危坐,左右两侧都站满了当朝文武。
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目光皆被吸引,连皇帝也不例外。
忽然见玄余帝眉眼舒展露出笑意,沈之亦也回头看向众人目光所及之处。
那人著一身青绿长袍,腿上是黑色邪幅,上面还绣着云雷纹。祛是纯白色丝绸。他策马而来,高马尾的黑发随风浮动,在光芒下又有些发金。那飒爽英姿,沈之亦上次见到还是在话本中,没想到竟照进现实。
此人便是顾诚秋。
沈之亦痴痴地目光追随他。他将马停在玄余帝面前。潇洒下马,对着玄余帝行了个标致的军礼。
“子琭见过陛下。”
“免礼!快来朕身边坐。”玄余帝指了指他身旁的椅子道。
“是。”
众大臣都知道玄余帝宠爱顾诚秋,拿他当亲儿子般对待。于是当他坐下后,那一些官员们便朝他那儿凑了凑。
顾诚秋刚坐下,眼神也不乱瞟,就直直看着前面。
“囡囡,刚才太挤,终于找到你了。”陆云谦道。
顾诚秋耳聪,尤其是听到她的名字,顺着声音一下便找到了她。
人群中,二人相视,谁也没有说话。突然沈之亦有些不好意思,便将头一扭不再看他。
“囡囡,你脸怎么红了?”
“啊…?可能…是天气太冷,被冻红了吧。”她支支吾吾道。
“哦。”说着便帮沈之亦整了整披风,“披严实了。”
“谢谢。”
顾诚秋都想伸着头看看这个男的在对她做什么,为何如此亲近。
“子琭,看什么呢?”玄余帝道。
“奥,没什么。看到了一只从没见过的好看的鸟罢了。”
“哦?在哪儿呢,朕也瞧瞧。”
“刚刚飞走了。”
“那真是有些可惜啊。”
他思考自己刚说的话,又看向她。
一个佣人走过来行了一礼道:“陛下,已经记好了。”
“好,那开始吧。”
“奴才遵旨。”
佣人转身,手持一锣清脆一敲。高声道:“置赏开始——无狩者无赏,狩一得翡翠琉璃杯一只,狩二得白银十两,狩三得白银三十两,狩四得……”
沈之亦听着这些她闻所未闻的奖赏,只能说富贵的世界原来能如此阔气。嘴巴合不拢地感叹:“这也太豪放了吧……”
“陆云谦,你捕到几只?”沈之亦满心期待道。
“我?当然……没有……”
“没有?一只也没有?”
“嗯……”
沈之亦有些生气,跟他转了那么久,还险些命丧虎口,他竟然一只也没猎到。真是太菜了。
“害……算了吧,也不指望能得个奖赏,就当凑个热闹吧。”
陆云谦看出她有些失望,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儿,你等我练好了,明年一定赢个头赏给你!”
“狩猎最多者得头赏,陛下金印一枚——”佣人话毕又敲了下锣。
此话一出,参赛者们都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皇上这次为何出如此大的手笔?”
“是啊是啊,这金印可不能随意便授及他人啊!”
“我听说这金印一得,就同得了皇帝的口谕!那还不是能呼雷唤雨吗!”
“不过历年来都是顾将军得头衔,我猜这次也不例外吧,咋们这些人就别奢望了。”
“也许是皇上故意的?”
“嘘!话别乱说!”
沈之亦身旁的人们议论着。
主观台上,玄余帝笑起来,独自感叹道:“哎呀,也不知,这个头赏会落在谁手里呢?哈哈哈……”
说实话,却像故意说给顾诚秋听的,但他却没有多大波动。
人群中,秦家三兄妹被挤散了。伊伊废了很大气力才挤到前面的位子。
“不错啊,这回赚大了!”
“让一让,让一让!”
伊伊正想着,忽然被一人推开,脚不小心扭到差点摔在地上。
“哎呦!”伊伊不满道,“谁啊这么粗鲁!”
“抱歉啊姑娘,要不然真挤不过来。”
面前,站着一位身穿褐色锦缎的少年郎,眸子清澈,皮肤光白。他对着伊伊朗朗笑着。
伊伊看见他手举的木牌子,“琅齐……”说道。
“正是在下。”
“那你也不能推人啊,摔出事儿来你负责吗?”伊伊气鼓鼓说道。
“姑娘莫生气,作为赔礼,喏,这个给你。” 少年递出手说道。
一只小短笛?还没巴掌大?
“那就这样,告辞!”少年急匆匆便离开了。
“哎——!你…”话还未说出来,人便没了影儿。“我……哎算了。”伊伊将笛子收好,继续看赏。
此时,那佣人正一个个念着参赛者的名字和其奖赏,人们拿到奖也都欢喜地离开了。人慢慢少些,变得没那么拥挤了。
沈之亦觉得有些无趣,便挤出人群。她独自闲转,不知不觉进到一片林子,林子里到处盖着雪,她渐渐觉出发冷,刚想原路返回,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
“谁?谁在哪?”沈之亦警觉地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她轻手轻脚地拿起一根稍粗的木棍防在面前,一步步朝着声源走近。
“就在树丛后面……”她心想。于是一鼓作气,冲到树丛后面,闭紧了眼睛就往前挥棍。“谁!”
可她什么也没碰到。缓缓睁眼,前面什么也没有。可往地上一看,她却被吓得脱掉了棍子。
地上的血已经冻成暗紫色,赫然是几具动物的尸体。刚刚发出呜咽的,是躺在最上边的一只中了箭的鹿。箭直直穿过了它的肚子,它一呼一吸都有鲜血从伤口淌出。场面十分刺眼,沈之亦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她也无能为力。
突然听到身旁有动静,是男人的声音。“哥,咋们帮他们干嘛呀,又捞不着好。”
“你傻啊,那可是海陵郡和良瑶郡的人!他们可不是一般残忍,惹他们不高兴可不是件好事儿。”
是那些坏人?沈之亦赶紧躲到树后,幸好此处脚印杂,应该不会察觉有人来过。
“一、二、三、四……没少,走吧。”
“哥,那他们为什么偷顾将军的啊?”
“少废话,赶紧走了。”
“哦。”
顾将军?难道……
等声音消失,沈之亦悄悄出来,看着这些尸体出神。
……
主观台处,人还在不停流动,佣人继续念着。
突然,他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玄余帝,显得有些尴尬。
“继续啊。”玄余帝满脸期待道。因为他本就想借此机会当众授予他自己的金印。
“顾诚秋顾将军,猎得十兽,赏白银四百两,黄金五十两。”
玄余帝脸色骤变,若是顾诚秋得头赏,就该是那金印了。莫非另有高人。
顾诚秋也不淡定了,因为他明明猎得了十四只野兽。
“海陵郡良瑶郡郡主王文,猎得十一兽,得头赏,金印一枚——”
现场再次炸开了锅,大多都在议论为何不是顾诚秋。
顾诚秋一听,心中怒火燃起,这其中定有猫腻。
王文穿的十分金贵,像是故意,得得瑟瑟地走到主观台前。
“哎呀顾将军,真是抱歉,抢了您的风头。可是您也别怪罪,谁叫我王文这年手气好啊,啊哈哈哈哈哈……”
“哎呀,这金印,哈哈哈哈哈,谢过皇上——!”王文假惺惺地浅浅鞠了一躬道。
玄余帝看向顾诚秋说道,“子琭此次是失手亦或是为何啊?”
“臣只清清楚楚地记得,臣猎得十四只兽,不知为何却只算给我十只。”
“哦?确有此事?”玄余帝问道。
“也许是顾将军记错了,这时代变了,您也许早就今非昔比了,”
“大胆!你这是在挑战皇家的军威!”梁公公大喝道。
“臣不敢,臣的意思是说,如今的江山被陛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日子越来越好,这有才华的人呐,自然也越来越多。这次我得头衔,不足为奇。”
他没去自己府上找茬,原来是另有打算。
“那敢问您指的才华是什么。”顾诚秋冷冷问道。
“那自然是效忠陛下造福百姓的才华!顾将军,您以为呢。”
“我以为,是奸邪狡诈之心。好做不诚之事。”
“顾将军这是何意?”王文盯着他说道。
“我也要奖赏!”
顾诚秋等人闻声看向主观台一侧。
沈之亦竟一个人走了出来。
“囡囡?”伊伊自语道。而后跑到她身边,“囡囡,你这是要干嘛呀?我可听陆云谦说了你俩什么也没捞到,你要欺君啊?”她特意把最后一句说的很小声。
“我确实没射到啊,但是老天有眼,让我捡到了不少。”沈之亦走到玄余帝面前,还故意重读了捡字。
“臣女沈之亦拜见陛下。”
顾诚秋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平身。”玄余帝打量着她说道,“朕方才听你说,你捡到了不少,是为何意?”
王文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心中暗暗发痒。
“回陛下,小女方才听着这位兄台念赏,心生羡慕。便自己去旁边的林子散步,这一去真不简单,那几只全是我在一片树丛后边发现的!心中欣喜,便想回来能否也领个赏什么的。”
王文听了脸色很是难看,恰巧这一幕被顾诚秋看在眼里,他貌似察觉出她是故意来这一出的,于是便顺着她说:“姑娘口说无凭,你说的,先请我们看过才是。”
“当然,那就请陛下,将军移步,因为实在太沉了,我也移不动。”
顾诚秋朝玄余帝点点头,玄余帝道:“那好,姑娘带路吧。”
王文实感大事不妙,他赶紧伸手招呼侍卫,偷偷说了番话,那侍卫便离开了人群。
沈之亦憋着笑看着王文,又看着玄余帝说:“陛下请。”
伊伊这时说:“囡囡,那你自己去吧,我还有点事儿得先回去一趟。你注意安全!”
“嗯嗯,那你去忙吧。”
王文觉得不放心,便偷偷在后面跟着。
刚走出不久,他便觉出不对劲,因为这方向并不是他所想的。
王文试探地问:“姑娘,都走这么远了怎么还没到,莫不是假的吧,这可是欺君之罪!”
“我可从不做这种遭人唾弃的事,究竟如何,您一会儿就知道了。”沈之亦话里话外都是对王文的讽刺。
“陛下,咱们到了,东西就在前面的树丛后面。”沈之亦朝树丛指着说道。
“哦?来人,快去看看。”
两个士兵快步走过去查看,其一道:“回陛下,确有几具死兽。”
“那就拉过来。”
两人合力抬过来一头老虎放到玄余帝面前。
王文见状赶紧地凑上前细瞧。
顾诚秋眉头舒展,淡定说道:“这老虎我看着倒是十分眼熟。”
“为何?”沈之亦问。
“若是没记错,这应是我猎得的一只。”
“真的吗?我还以为那时是我听错了呢。”
“姑娘请讲。”
“不瞒陛下,其实在我看到这些死兽以后又碰到两个人,他们说什么,为什么偏偷顾将军猎得的兽,刚才将军说了我才相信。”
“姑娘说话要有凭有据,这两人是你无故捏造的也说不定讷。”王文赶紧插嘴道。
“王郡主,小女刚才已经说过了,不做欺人之事,您还是不信吗?”沈之亦继续引诱他道。
王文派的那两人都是实打实的壮汉,他铁定这个女人没折,便撑着仅有的底气说道:“那你的证据呢?”
“王郡主,您这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吧,跟您谈话属实是有些不舒服了……”
“姑娘,我劝你谨言慎行,陛下可还在这儿呢!”
“王郡主,您素来心思细腻做事沉稳,怎么这次反因为一个小姑娘而搅了雅志呢。”顾诚秋插道。
此话一出,王文好像知道自己可能露出了破绽,于是平静下来。
“顾将军此言差矣,我只是为陛下着想。”
沈之亦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开口道:“既如此,小女还有一事想问问王郡主。”
“说吧。”王文略带不情愿地说道。
沈之亦转身向远处喊了声:“陆云谦,带过来吧——”
树后,陆云谦推着两个头套麻袋的壮汉缓缓走来。
“来了。”陆云谦道。
王文面色变得苍白,因为那二人的穿着他太熟悉了,因为就是他亲自挑选的!
可是顾诚秋却被陆云谦吸引住。他认出了这是那次皮影节跟她一道的那人。
陆云谦脸一冷,骇人地说道:“跪下。”
两个壮汉像是十分怕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跪在地上。
“还是你考虑我的身高。”沈之亦笑道。
顾诚秋心中暗暗不爽,为什么她要对他笑。
她摘下两人头上的麻袋,摘去两人嘴里的麻布。看着王文问道:“王郡主可认识这二人?”
“当然不认识!你这是何意?”王文故作镇定答道。
“小姑娘,你这是要作甚?”玄余帝问她。
“回陛下,这二人便是我当时看到的人。他们还说,是在为海陵郡良瑶郡郡主办事,依我的性子,我自然想问个清楚,一定不能冤枉了王郡主。”
“小姑娘倒是想的周全,那你继续吧。”玄余帝有点欣赏眼前的女孩,笑道。
“嗯。”她又看向王文,“可是方才这二人给了我这个。”她伸出手来。是王文的玉佩。
王文慌了,连忙向玄余帝解释道:“陛下,这都是误会!臣也不知为何臣的玉佩会在这个女人手里!臣是无辜的!”
陆云谦轻蔑一笑,用脚踢了下壮汉。壮汉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停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姑娘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二人确是受王郡主指示,但只是拖了趟死兽,没做其他的!求皇上饶命!”
王文吓坏了,指着壮汉声音颤抖着喝道:“你们血口喷人!皇上,臣真的不认识他们!他们肯定是一伙儿的!”
玄余帝面色严肃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一个与你毫无纠葛的小姑娘要唱如此一出来害你呢!”
“一定是见不得臣过得好想报复我,臣是被冤枉的!”王文还不肯认。
“陛下明察秋毫,臣女说的句句属实,还请陛下主持公道!”沈之亦跪道。
其实玄余帝是知道王文和子琭有过节的,心中也信了几分。
顾诚秋又对玄余帝点点头,玄余帝道:“平身,朕会明察此事的。至于这头赏,待事情明了后再议。今天就到此吧,来人,回宫。”
几个士兵押上壮汉和王文,临走前,王文不再喊叫。经过沈之亦身边时满眼仇恨低声道:“我说过,时代变了,咱们来日方长。”
沈之亦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脚尖。
待众人走远,她才抬头。
“陆云谦,走吧。”
“等等……我有话跟你说。”顾诚秋叫住她。
女鹅勇敢一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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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狩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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