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短暂的一会儿,他身侧驶出一辆马车,而他并未注意。
……
“现在外面如何。”顾诚秋问道,正坐在一家茶馆里。
“正在分粮,设了几个施粥的地方,效果不错。还有我们抓住的那几个士兵,嘴倒是闭的紧,屁都放不出来。不过看他们都穿着,应该来头不小。”
“不开口那就给他开道口,去看看。”
他刚出了茶馆准备走,突然发现之前没注意到的地上的车辙,明显是新轧上去的。而那辆装粮的马车却没走到这。
车辙距离不窄,显然不是逃荒用的小车,况且车辙间还掺扎着若隐若现的马蹄印。这么穷苦的时候,那还有人用得起马车。
“你们先去,我有事要回城一趟。”
“哎,将军……!”于梁文没反应过来,“将军这突然是怎么了?”他挠挠后脑勺,看了眼旁边的弟兄们,“走吧。”
……
顾诚秋顺着车辙一路追到一片荒林,林里还未开出路来,他看着马车颠簸着进去了。
“萧阔,我怎么感觉路如此颠簸。”凌辞用力抓着座椅说道。
“夫人抓紧些。兴许是绕路了吧,我看一眼。”沈萧阔回道,倾身掀开帘子向外看。
他神色严肃,有些惶恐道:“不对,这里没有路。”
“那我们为何来这?”凌辞紧张道。
“夫人别担心,没事的,应该没事的,不过现在起要警惕些。”沈萧阔安慰道。
马车外的那个侍女听见了动静,翻了个白眼。“停车。”
她转过身左右扭捏地走到马车旁,刚刚那张臭脸瞬间变成了笑脸,只不过是隐晦的带些阴险的笑。
“老爷夫人,到地儿了。”
“真的到了吗?”凌辞害怕道。
沈萧阔看着凌辞,握住她的手就在车中说道:“这道路颠簸,到得又快,可是走了别的路。”
“老爷下车便知。”
“马车太抖了,我夫人身子不适,歇息片刻再下车。”沈萧阔故意拖延时间,因为刚在对话的间隙,他悄悄掀开帘子从缝隙中看到,外面根本不是什么都城,而是一片泥雪混杂残败不堪的荒林。
“老爷还是先带夫人下来吧,外面有老夫人为您二位准备的临时歇脚的地方,到那歇息更好些。”侍女和声和气道。
“我夫人没力气了,走不动路,还是在马车上歇息片刻再说吧。”
“老爷,这屋里有床有被也有水,定是比这马车舒服,夫人要是没力气了那就让奴婢搀扶,可千万别辜负了老夫人的好意啊。”侍女有些命令的语气,眼神也变得凶狠。
外面人多势众,沈萧阔清楚躲下去没结果。于是紧紧握住凌辞的手缓缓下马。
侍女邪魅一笑,说道:“这就对了,老爷夫人跟我来吧。”
二人相视一眼,沈萧阔带着紧张的凌辞慢慢跟上侍女。
大概走出去十几米远,侍女缓缓回头看向后面的壮汉,嫖了个眼色便走开。
“这是何意?”沈萧阔问。
“让您二位,红红火火地上路。”侍女狡邪道。
“把他们两个弄到屋里去。”侍女冷冰冰道。
壮汉围住两人,沈萧阔紧紧握住凌辞的手将她护在身边。
“你们干什么?!”
壮汉个个比二人力气大,三两下就押住两人。
“放开我夫人!”沈萧阔拼搏挣扎道。
“萧阔!”凌辞挣扎着喊。却措不及防地挨了侍女一记巴掌。
“夫人!”沈萧阔想冲上前护住凌辞,结果被身边的壮汉用脚踹翻在地。他指甲狠狠嵌进泥土里,脸颊也被碎石擦出血痕。
突然扫过一趟穿堂风,不远处一声清脆响亮的马叫声穿入双耳。顾诚秋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轻身一跃就闪到壮汉面前。他看准了时机,用刀背杵在壮汉胸前,这招既留活口又是实打实的内伤。
他动作行云流水,没等壮汉反应过来,就都瘫倒在地口吐鲜血。
他神色自若,刚才一对多打完人,竟连一口粗气也没喘。
他眼神变得犀利,语气冰冷得说道:“杂碎。”
刚还威风兮兮的侍女瞬间吓得缩起脖子,转身就要逃命。
顾诚秋脸一狠,直接将她击晕。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沈萧阔在她身边安慰道。
此时的凌辞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身子不住地发抖。顾诚秋认出了眼前的老夫妻是沈之亦的父母。母女二人害怕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
“夫人不必害怕,现在已经安全了。”顾诚秋道。
沈萧阔这时才注意到他,抬头一看竟是曾经的救命恩人。
“恩人!恩人!想不到又被您救下,谢谢您救了我夫人!”沈萧阔激动道,还想给他磕个头,被他拦下了。
“大伯不必了,您保重身子。”他沉默片刻,“您可知这些人什么身份?”
“那个侍女说老夫人让我和夫人红红火火上路,大概是秦骆臻的意思。”
“我明白了,大伯您放心,我定会替您二位讨公道。”说罢,从胸口拿出一支短小精致的玉笛吹了一声。没过一会儿于梁文就带着一队兄弟赶来了。
“属下前来领命,将军有何吩咐!”
“把这些人都绑起来,带回涉狱问话,留活的。再派两个人骑马带着这对夫妻。跟随我。”
“是!”
……
离榆阳府还有半条街的距离,顾诚秋让他们换上便服先去,自己有事先回去。
然而并没有,他留在一处墙后偷偷注视着。
因为沈之亦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门外。两士兵将沈之亦父母送到门口,沈之亦赶紧笑着迎上。
“父亲!母亲!”士兵扶二人下马,当帘子被掀开后,沈之亦和沈黎急切地迎了上去。
“父亲!母亲!”沈之亦笑靥如花。
“父亲,您的脸怎么了?”沈之亦担心地问。
“没事,一说要见你就心急了些,不小心擦破了皮。”沈萧阔微笑道。
“哎呀父亲,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不然您的宝贝女儿会很心疼的……”沈之亦撒娇道。
还好顾诚秋及时帮他们做了处理。
“有劳二位了!不过……”沈之亦道。
“不过,容我冒犯地问一句,出行前我派的人在哪儿?”沈黎问。
“我家公子让我给您带句话。公子说,世道人多眼杂,万事需小心谨慎。”说罢便离开了。
“哎、这…什么意思啊……”沈之亦不解。
“好吧,那就谢过二位,也谢谢你家公子。先回去吧囡囡。”沈黎道。心中觉得不对劲。
顾诚秋看着她直到脱离视线才打算离开。他决定沿这条巷子回去,走了不远,听见一扇铁门后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他停住马细听,手中警觉地提起刀。
门未上锁,他谨慎的走进去。
院子很小,小的像一个囚笼。院子中间竟赫然坐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看装扮,应该是那些派去的人。他抽出几人嘴里的棉布,为他们松绑。
“你别过来!你们把老爷夫人怎么样了!”阿虎气愤地说道。
“我不是你口中的你们,他们已经被送去涉狱了。”
“啊…那你是?”
“不必知道我是谁。我问你,这是谁干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是被他们砸后脑勺砸晕的。但是…我倒下的时候,眼前有个女的,那长相,与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有些相似。”
“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多谢相救!!”
“嗯。”顾诚秋象征性地点头回应。
……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沈黎道。
“我也不知道,刚出门没走多远就被人打晕了。”阿虎摸着后脑勺说,“下手也够黑的,我到现在头还疼呢。”
“打晕你们的人,应该是秦骆臻的人。”沈萧阔语重心长道。
“啊?”沈之亦疑问道。
沈黎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便反复思忖那位公子的话。既然哥哥嫂嫂现在不愿意说,那就等过完春节再问吧。
这时,伊伊三人也来了。
……
“我想,有些误会是时候该解开了。”沈萧阔道。
“夫人,走吧。”沈萧阔挽着凌辞的胳膊说道。
……
几人回到屋里,沈之亦大抵还是有些不安,从回来就端在手里的茶水都凉了也没喝一口。
“放心吧囡囡。老姑虽然嘴毒了些,做事可能也有些狠。但那些都是她拿来对付不速之客的!其实老姑挺好的。之前你我两家有误会,老姑这才如此,但舅舅舅母都是好人,老姑定是不会再如从前般恶语相向。我相信老姑应该没有做什么的。”伊伊安慰道。
“如果真是严重,那任凭母亲再怎么想留住你,你也不可能在这住上这么些安稳日子。”
“放心吧囡囡,老姑是刀子嘴豆腐心,都不会有事的。”秦肖也安慰道。
“我明白,所以我在想的不是这件事……”她若有所思道。
“啊?那是……”亲善疑惑道。
其实早在刚才迎接父母时她就察觉,其中一个人牵的马的身侧挂着一个箭筒,而里面装的箭,竟是墨绿色的箭柄。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三番两次护着她,帮助她。究竟是刻意留下箭筒让自己看见还是自己多心了,她不知道。但如果是前者,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待会儿再见。”沈之亦心不在焉道。
“啊?好吧……囡囡这又是怎么了?”伊伊小声嘟囔道,“难不成,你们俩偷偷欺负她了?!”
“怎么可能嘛!囡囡那么可爱……我哪忍心欺负她!”秦善着急回怼道。
“我猜她定是有自己的心事吧。那还是让她自己解开心结吧。”秦肖望着沈之亦的房间说道。
……
“谁指使你的。”
潮湿的涉狱内传来顾诚秋冰冷的声音,这里不见天日,黯淡无光。唯有头顶的几盏油灯来做照明。黑暗中一双眼睛阴冷充满煞气,冰冷地看着手中把玩的小刀。
顾诚秋正坐在他的专座上审问刚刚逮捕的侍女。
“……”这侍女死鸭子嘴硬,半刻也没能问出一句。
顾诚秋素来不轻易打女人,除非她碰了不该碰的,逾越了不该逾越的,下场会如同五马分尸般凶残,从未心软。
他打算套她的话,便说:“嘴严的很啊,倒不似那几位兄弟,我才刚开始,就吃不住烙铁全招了。”
“如此也好,我就爱速战速决,对大家都好。”
那侍女眼神狠起来,怒口而出:“一群叛徒!我绝不会对你说一个字!呸!”
“好啊,难得我今日清闲,所以你千万别着急说什么,咱们一步一步地来。”
涉狱中的顾诚秋和平时全然两个样子。此时的他是个冷血无情的狱长,狱中的人的生生死死全凭他一句话。动动手指就能让人生不如死。
“把她手脚的筋都断了。”
“将军!这有点过了吧……”于梁文在他身后叫停他。
“那你说,如何处置。”他依旧沉着脸说话。
“刚才那几人既已经招了,那不如直接交回给他们处置。”
“他们不过是一介官人,能怎么处置。”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
“之前也遇上过不少这样的案子,属下只是觉得这样……没必要。”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十分紧张。虽然能随意控制这些人的生死,但他从来都是秉公办事,没乱用刑罚。这种惩罚确实不该出现在这件小事上。
他表面镇定继续煮茶,又浅浅喝上一口,慢慢放下缓缓起身。
“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个怂包。随便你。”他平静地在于梁文身边说道,随即离开了。
“是!”于梁文放松一笑,回道。
“把人放了吧,该回哪儿回哪儿。”于梁文道。
……
又来了一辆马车停在榆阳府前。陆云谦正巧在附近听戏,瞧见这幕便偷偷跟过去。
沈萧阔三人此时刚从牡丹阁出来,一同离开了。那侍女等他们离开了便悄无声息地去了牡丹阁。
“老夫人!都怪我办事不利,没能助您成事,请老夫人降罪!”侍女一改在涉狱中的威风模样,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秋雨啊,哀家待你不薄,你已经尽力了。”
“老夫人……”侍女抬头眼含泪水说道。
“……起来吧。”秦骆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说话有气无力。
“是我错了。”
她回忆刚才,沈萧阔挽着凌辞的手激动的解释。这么多年,她一直想办法害死他们一家。
“这么多年我竟从未想过,真是错的彻底啊,呵哈哈……”
侍女有些不解。秦骆臻又道:“秋雨啊,以后要好生招待他们,这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啊……”
她愣住了,秦骆臻又道:“秋雨啊,听到了吗。”
“是,老夫人。”
“好,你退下吧。”
“是,老夫人。”
……
“肖兄!善兄!我有事要说!”陆云谦急匆匆跑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老有事说……”伊伊无精打采说道。
“刚才有个侍女偷着去了牡丹阁!”
“已经猜到了。”秦肖平静道。
“啊?什么?”
“嗯。”秦肖带点上扬的语气说道。
三人给他复述了一遍。
“这也太猛了吧!那你们怎么不去管管那个侍女啊?”
“我倒是想管,可囡囡得让啊。”伊伊无奈地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
“老姑让人绑了接沈叔叔他们的人,沈叔叔他们来的时候是被别家公子的马车接来的。我们都怕老姑对沈叔叔他们做了什么,但是沈叔叔他们却是平常样子。囡囡于是就不让我们叉手。也许她想自己去解决吧。”秦善道。
陆云谦沉默一会儿,心中打起主意。
一会儿露出笑脸,兴奋道:“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不如到时候咱们一起畅快地玩上一玩!这几天我就住在这儿啦!”
“你个臭狐狸,准是没憋什么好屁。”伊伊十分嫌弃说道。
“我说真的啊!”
“鬼才信你!”
“那你就是鬼喽!”
“陆云谦!我让你屁股开花信不信!”
“那你求我的事我不帮你喽?!”
“什么求你?不许说!”
“阿善走吧,让这两个活宝接着闹吧。”秦肖打趣说道。
下一站:春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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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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