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程思捷实验室要开组会,开完组会后,她和辛爽去吃了每个大学都会有的圣品,离开学校就再也不会那么好吃的五谷渔粉,热腾腾的汤汁,爽滑的米粉,配上鲜美的鱼片……
然后两个人又去新开的奶茶店点了两杯饮品尝鲜,可以说完全没有委屈自己的胃。
也许是吃得太饱,两人决定去操场散步。
塑胶跑道在夕阳下泛着柔光,三三两两的学生或跑步或闲谈。走着走着,话题无可避免地转到了寝室。
辛爽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叹了口气:“你搬出去住倒是清静了…梁沫沫她…哎,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她好。”
程思捷眼观鼻鼻观口,没有吱声,这种宿舍关系一向很微妙,之前她一直在外面住,刚搬回来寝室就狠狠制裁了梁沫沫,辛爽和安沐云好像默认了她是主持正义的化身,一个该勇猛出击的角色。
但是,当包子总不能一直指望别人救赎吧?
程思捷不愿意搅和到一堆麻烦事里,最后成了那个“刺头”,她有自己关系特别好的发小,和室友们都属于泛泛之交。
两人闲聊着绕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月上梢头才回寝室。过量的碳水、糖分,加上轻微运动,程思捷也没心思做别的了,洗了个澡便上床睡觉。
或许是难得长时间的运动,让很少做梦的程思捷,今晚却梦回了高中时代。
高中的时候,程思捷每周日都会坐大巴去看姥姥。
姥姥住在城边,只需要坐一途公交车,就能直通,程思捷的爸妈是一对好搭档,都在重点高中任教,而且都带毕业班,周六周日和一些假期需要集训的时候,就会让程思捷去姥姥家。
她和自己奶奶不亲,她奶奶重男轻女出了名的响亮,曾经在产房外放下经典名言,“这要是个小子,我就帮着照看了!”
程思捷妈妈记仇,听说了以后翻着白眼就让她走人了,婆媳矛盾加剧不少,长大后程思捷也没收到过自己奶奶一个好脸色。
后来才知道,当初她奶奶觉得贺红梅是博士学历,认为这儿媳妇太不好拿捏,存心要搓一搓她儿媳妇的锐气。
用现在的话来说,她奶奶是那种“配得感”低的旧社会封建女性,遇到好的儿媳妇第一反应是打压使其贬值,以便让自己能够长期拥有。
因为怎么说呢,她奶奶除此之外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反而平时里又特别害怕贺红梅……总得来说,她自以为权威的,比如孙子还是孙女好,看孩子,这种事腰板挺得很直,其他事,比如自己去什么医院就医,对贺红梅便言听计从了。
程思捷妈妈的月子,她倒也来照看了,贺红梅嘴硬心软,懒得和一个老太太计较,后来程思捷可以上托儿所,又有姥姥照料,她姥姥因为有个出息闺女,骨子里对女孩很看重。
她对她姥姥感情很深厚。
那天她有点晕车,慢悠悠晃到小区门口。一群摇着蒲扇的老头老太太立刻围上来:“哎呦,思捷来啦!你姥姥赶集去了,等会儿吧!”
“思捷出落得真俊呐,啧啧,比红梅小时候还漂亮,专挑好的长!”
“学习也好吧?这次考第几名?听你姥姥说又是第一?”
程思捷尴尬地笑笑,脚趾抠地等姥姥。
这是拆迁后回迁的小区,左邻右舍都是老熟人,见了她总要热情打听一番。
但她面对这些长辈总特别社恐——他们太能打听了,从父母工作到考试分数,无所不问,答不好就容易成了他们嘴里好一阵的谈资。所以她总是装成一个不善言辞、腼腆内向的女孩。
幸好姥姥很快回来了,拎着一兜药和一些日用品。她不习惯手机支付,也不爱网购,只听女儿的话——“大超市的东西有保障”,于是坚持只买贵的好旳,不贪便宜,不领保险推销送的鸡蛋。平时看看电视剧、跳跳舞、赶赶集,在同龄人里算是个时髦小老太。
“思捷,来啦。”
面对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小老太,程思捷还是挺体贴的,她说:“姥姥我帮你拿。”
姥姥说:“思捷,姥姥给你算了一卦呢!”
程思捷:“……”
她说:“姥你又去整这些封建迷信。”
姥姥神秘兮兮的,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皮包里抽出来一张签,“瞎老头说了,你考大学那年文曲星高照,指定能考个好大学。喏,那年还有桃花呢。”
小老太太笑眯眯的,“我跟他说了,桃不桃花不重要,我大孙女那是从小学习一把好手,不可能下了学去找人谈对象。”
程思捷咔嚓咔嚓啃着大米花球,“那肯定,我要是高考完就谈对象,我妈得打断我的腿。”
她被勾起了八卦心,又缠磨着自己姥姥多问了许多,心里美得很,心想这要是能考上个好大学,再找一个帅哥,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回家途中,她等公交车,这里着实不算偏僻,但是总比市中心好些,车流没有那么密,也没有那么那么多的人,程思捷无端有些感伤,因为很漂亮的棉花糖一样的云,还有瓦蓝瓦蓝的天,都很像动漫中的画面。
包括她自己,刚刚病休了一年重返校园,是否能够像初中和高一刚入学时那样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
可是这毕竟不是一部少年漫啊,哎,还是很丢脸很失落的。不管怎么说,这一年也收获了很多粉丝,一份难得的经历,人生又不是一条完全被复制粘贴、人人都一模一样的格子线,总要有人歪歪曲曲出格一下吧?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公交车站牌就在前面,她背着一个编织包,戴着遮阳帽,慢慢悠悠朝着站牌走去。
嚯!程思捷吓了一跳。
她又碰到了那个男生,那个几乎令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凭空做梦的混血儿,大帅哥,神经病。
这次他没有背吉他,很游离的样子,见到她笑了笑,“又见面了。”
程思捷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你信不信我报警?”
男生很无奈道:“你和我都是未成年,我不至于拐卖你吧。”
程思捷上下打量了一圈男生,如果她现在二十五,能看出来男生身上的衣物价值不菲,如果她现在三十五,也该知道这样气度的小孩家境不凡,但是她才高一,翻了个白眼,只是说:“未成年也可以协助成年人拐卖。”
不过……程思捷打量了一番江洄,心想确实挺帅的,不会吧,老天,难道这是我姥姥说的那个桃花?
她的声音很清脆,江洄笑了,“我请你吃饭吧,你肯定是去你姥姥家了。”
程思捷说:“你怎么知道?”
江洄说:“你知道近亲结婚吗?”
程思捷点点头。
江洄说:“我家里以前有人近亲结婚,所以我神经有问题,但是这让我有了一些特异功能。”
他压低了声音,让程思捷凑近,少年的音色很好听,没有青春期的沙哑,“我可以未卜先知,而且每和一个人对视,就能知道这个人做过什么。”
程思捷吓了一跳,“真的假的?你别想骗我,你是不是传.销啊?”
她总是吐槽自己的发小于玲玲咋咋呼呼有失风度,但是猛地听说这种事,还是非常好奇的。江洄笑了笑,“我们还会见面的,顺便解释一下,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程思捷恍然大悟,她经常会在直播间说一些自己的事情,这一年伴学直播不是所有时间都在学习,所以,这人知道她的一些信息就不是所谓的特异功能了。
她放松下来,“你直说啊。不过……你这人也太疯狂了,粉丝还是要和主播保持社交距离的,你还不告知我你的来历,我差点以为你是神经病。”
公交车来了,男生和她一起走上公交车,帮她投币,“我还没有机会说啊,原来你觉得我是神经病。”
他笑吟吟的,似乎在开玩笑,又带着一些认真:“如果我是绑匪,神经病,现在这些职业的从业容貌要求也太高了吧,你觉得呢?”
程思捷无语:“你确实挺帅的。”
男生见她依然很紧张,很无奈地给她看手机,“来,你看一下。”
程思捷凑近了猛瞅他手机,看到他的APP,上面是萤火直播的用户后台,很显然,对方挂着她的忠实粉丝象征,粉丝牌,而且……
她惊叫:“你是h!”
程思捷眼睛“刷”一下亮了,”天哪,怎么会那么巧!你居然是h!”
h是她的第一个粉丝,虽然话不多,但是确确实实是她在心底很信任温暖的存在。
h笑了笑,“我叫江洄。”
程思捷被他送回家,收获了一杯奶茶,她眼睁睁瞅着江洄和她告别,直觉这个男生很神奇,虽然总是挂着冷冷的表情,但是看到她的时候,就会笑眯眯的。
那个时候她还没想过自己会和江洄纠缠那么多年,其实细细说来,两个人认识很早,恋爱很晚,一直到了她大二的时候才确定关系。
俩人恋爱后在一起是很甜蜜,但是怎么说呢,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起初,程思捷以为会是现实的原因,比如家人反对、移情别恋等等。
但是,其实江洄当年确实半真半假坦白了自己的一些情况,他的的确确是个神经病,也确实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爱好,两个人第一次闹分手就是因为他的性格,可以说简直是谍战重重。
想到这,程思捷就忍不住头痛地扶额,她揉了揉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惺忪的眼睛,摆脱一夜连续不断如同连续剧的梦境和回忆,心想:
蒜鸟蒜鸟,程思捷。
为了脸,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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