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五年,大周收复被息海强占的漠川和沙山,完成对西北疆域的收复。为了防止婆娑琅死灰复燃,卫峤率五万大军深入息海腹地,景和七年七月,攻下息海王都叶琉城,将想要逃走的息海皇帝婆娑琅杀死在出宫的路上。
八月捷报返京,皇帝下令将息海变为大周属国。封对大周友好的息海王公彭赤为新任国王,并且将彭赤的太子河笃作为质子送到京城。
卫峤命吴锦和施寿先行率兵返京,并将河笃太子送到京城。他则留驻定西府处理后续事宜。
皇帝看到卫峤奏请长留定西府的折子,想到自己这个侄儿刚成婚第二年就奔赴沙场,独留昭王妃空守了五年。
如今他已过而立之年却一个子嗣也没有,实在太不像话。绝对不能由着他的心意让他留在定西府。
九月,卫峤便受到皇帝的圣旨命其返京。
接到圣旨的当晚,卫峤又做了那个重复的梦,梦到喜春抱着孩子背对着他在冰凉的江水里头哭泣。他想喜春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若有来生,他定不会再负他,让她伤心。
重阳那日卫峤一行人踏上回京的路,九月十五便宿在辰州的驿站里头。
阿贵给卫峤送来烘好的衣裳,见他站在窗口怅然地望向外头清冷的夜空,他走到卫峤旁边的道:
“王爷,奴才方才听这驿站的驿丞说离这里几十里外的堰州城有个永宁寺。他说那座寺庙很灵的,他邻居家的儿子磕到头昏迷,一直醒不过来,大夫说已经没救了。孩儿娘去永宁寺跪了一天,第二天,孩子就醒了,还慢慢好了起来。奴才知道这些年王爷心里一直记挂着侧妃,夜夜难安枕,不如我们趁此去给侧妃娘娘做一场法事吧。”
卫峤让卫队长张虎领着其他的亲卫继续返京,他和阿贵赵舆绕道去永宁寺为喜春祈福。
三人骑着快马,也过了正午时分才到堰州城,永宁寺在堰州城南,要一路穿过堰州城才能到那儿。
在堰州城里的奇味楼吃了一餐午饭,卫峤看到这里的招牌菜有辣子鸡和水煮鱼,他才想起这堰州城也挨着喜春的家乡。从喜春离开他以后,他的饭桌上就没有再见过辣椒,如今瞧着这红艳艳的菜他心里面很是亲切。要是喜春在的话她一定会喜欢的吧。
吃了一块鱼肉,辛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不适地辣出了眼泪。
“老爷,这道菜辣你就别吃了,吃其他的吧。”阿贵说着要把卫峤面前的水煮鱼给挪开。
卫峤伸手制止了他,“不用了,我喜欢。”
饭后,三人继续出发往永宁寺去。出城行了几里路,越过一辆青布马车时,卫峤从风吹起的车帘缝里瞥眼看到了里头被堵住嘴巴的小姑娘。小姑娘也看到了他一个劲儿地挪到车窗旁朝他不停地点头。
赶车的马四和张六娘正谈论着这车里的丫头样貌好可以卖个好价钱,就听到车厢里头发出咚咚的响声。马四皱眉,挥起鞭子加快了速度。张六娘掀开帘子,用狠厉的倒三角眼朝里头的小姑娘狠狠瞪了一眼,“给我老实点。”
被吼的姜椒眼泪大颗地掉落。她本来跟着小朋叔叔在街上看着耍猴戏的,后来小朋叔叔放下她去看猴子,他们被人群挤开她想去找小朋叔叔没有找到。转眼被却这两个坏蛋抓住,他们抱起她就塞进了马车里头,她想要求救可是马车立马就往城外驶去。
“老爷,怎么了?”阿贵看卫峤突然减速不解道。
卫峤伸手指了前面的那辆马车,对身旁的二人道:“那马车有古怪,里头有个小姑娘被塞住了嘴巴,怕是被人拐来的。我们跟去看看。”
卫峤三人始终跟在离马车后面不远的地方,马四和张六娘不是第一遭做这昧良心的事,见离自己的老巢渐近,心情就越是放松,两人甚至开始打情骂俏起来。
又行了三里路,马车驶入一条小径,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停在了一家农家小院里头。
院子里头一个头戴银钗身材矮胖的中年妇人出来接应,看到马车里的姜椒,笑着对马四道:“今天的新货倒是不错,至少能卖个五十两银子。”
张六娘把姜椒从马车上扯下来,对妇人道:“五十两,那可不止,这个货色至少要出八十两银子我才卖。”
在树上看着院子里头的赵舆听到她们的对话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呸,真是群黑心肝的人。”
卫峤和阿贵绕着院子观察,最后三人发现这院子里头没有旁人只有那三个拐子和那个被拐来的小姑娘。
姜椒被关进了柴房,马四三人在屋里开始喝酒吃饭。卫峤三人破门而入,面对三个黑脸的不速之客,马四率先反应过来,指着三人吼道:“你们干什么的,敢跑到老子家里来撒野。”
赵舆看到他满脸的麻子就觉得恶心,懒得听他废话,朝他飞去一记窝心脚,一下子把人连着长条凳踹倒在地。
张六娘和那矮胖妇人秦氏虽作恶多端也没见过这阵仗的,看到马四被踹的口吐鲜血,立马跪地朝着三人磕头。
“三位大老爷,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你们,我们给你们赔不是了。我们这儿有些银两,你们拿走放过我们吧。”
秦氏说着取出十两银子想要递到卫峤面前,卫峤冷冷扫她一眼,秦氏被他的鹰隼般的眼睛一吓把手的银子缩了回去。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再多放点血保住他们一家人平安时就被阿贵绑了起来。
张六娘和马四想跑,也被赵舆打了几下乖乖就范。三人被扔进了先前关姜椒的马车里头。
姜椒在黑漆漆的柴房里头哭过一阵,接着听到院里头的打斗声和那坏人求饶的声音。她朝门的方向挪去,想要看看外头的景象,但是她被麻绳捆在一方大石头上半点挪动不得。
就在外头的声音平息,她觉得没有救的时候。忽然柴房的木门从外头被人打开,先前她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帅气叔叔像天神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卫峤上前赶紧解开了姜椒身上的麻绳,扔掉她嘴巴里头的手帕。
“谢谢,谢谢叔叔。”姜椒一把扑进卫峤的怀里,激动道。
卫峤没有和这样的小孩相处的经验,尤其还是姜椒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他手足无措地抱着怀里的姜椒,朝着身旁的阿贵投去求助的眼神。
阿贵朝他摆摆手,王爷不会他也不会啊。这些年在西北天天看到的都是些魁梧大汉,哪里会哄这样一个雪团子般的小姑娘。
幸得姜椒哭过一阵就自己擦去了眼泪,看到卫峤身后还有阿贵和赵舆二人,从卫峤怀里出来又朝他们表达了感谢。
卫峤决定先把这三个拐子扭送去官府顺便送姜椒回家。回去的时候阿贵赶车,卫峤和赵舆跟在马车后面防止三人企图逃脱。
姜椒家里也有马,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骑马,可是挨着这个叔叔她就觉得好是亲切。卫峤顶着姜椒崇拜的目光骑着马,偶尔低头看向她水晶般清澈的眼神只觉得心柔成了一汪春水。
根据姜椒的描述将她送回了姜记包子铺,包子铺里的喜春和褚薇都跑出门去找姜椒,只有赵小朋守着,看到姜椒回来,赵小朋兴奋地把她抱进怀里。
“叔叔,你一定要来我家吃包子啊。”姜椒朝卫峤挥手道。
卫峤笑着冲她点点头,虽然才和这个小姑娘相识不久,卫峤总觉得对她有种特别的喜欢,在马车里看到她的时候,看到那一双眼睛有一瞬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喜春。这个小姑娘跟喜春长得有几分相像,听她说她今年五岁,要是喜春没有出事,他和喜春的孩子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送完姜椒后,卫峤又将那三个拐子送去了堰州县衙。县令听说是昭王亲临,赶紧出门迎接,承诺一定好好办理这个案子。处理完此事后,卫峤又才折身去往永宁寺。
卫峤骑着他的枣红色骏马路过堰州城的主街秀水街时喜春正在它相邻的榕树街挨家挨户问着姜椒的踪迹。
“老板,你看到我女儿了吗?”喜春对人比划姜椒的样貌焦急地问着对方。
大腹便便的杂货店老板摆摆手,一天到晚他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他才没空去留意一个小姑娘。
喜春从杂货店出来,擦掉眼睛里头的泪水。继续去往下一家。眼看就快到酉时,街上的人逐渐减少,喜春的心越发焦急不安。
两个时辰前,小朋跑回来告诉她姜椒不见了。
“喜春,我……我找不到姜椒了。”
她的眼前霎时一片空白,差点晕倒过去。问清楚他们在哪里失散的,她和褚薇两人便出门来分头寻找。
包子店里赵小朋对着姜椒哭泣,“团团,都是小朋叔叔不好,是小朋叔叔把你弄丢了。”
姜椒给他擦去眼泪,摇摇头,“我也有错,我没有好好拉紧叔叔。叔叔别哭了,我们去找娘亲吧。娘亲找不到我肯定很着急。”
“好,好,叔叔带你去找娘亲。”
包子铺旁边的杂货铺先前也听到了姜椒走失的消息,如今看到赵小朋带着姜椒出门去找喜春都热情地说不用关门,他们会帮忙照看。
褚薇和喜春在秀水街上相遇,两人皆是一脸沮丧的样子。
“褚薇,我要去官府告官,姜椒肯定被人拐去了。”喜春说着就要往官府的方向跑。
褚薇想要跟上她 ,转眼瞥见朝她们走过来的小朋和姜椒。
“娘!”姜椒看到娘亲往前跑赶忙喊住她。
喜春听到女儿的声音停住脚步,回头发现姜椒正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姜椒!”
喜春朝姜椒飞奔而去,把她深深抱进怀里。母女二人在铺满夕阳的青石板街上哭得好不伤心。
褚薇和赵小朋都流起了眼泪。最后还是褚薇上前止住那对还要哭到天长地久的母女,“好了,团团回来了,咱们回家去吧。”
吃完晚饭,姜椒才给全家人讲了她今天的经历。听说是被拐子拐走,喜春心中真是后怕不已。
她摸着女儿的柔软的发丝,“要不是那个叔叔,那就真的糟糕了。”姜椒这么小,被人带到他乡哪里还能找得回来,幸好遇到那个好心人。
得知好心人连家里的一杯茶水也没喝,喜春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是我们的大恩人,该好好感谢人家的。”
姜椒依偎在喜春的怀里,闻着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想了想道;“我听那叔叔的同伴说他们要去永宁寺。娘亲,我们可以去永宁寺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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