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审问

早晨,楚闻笙正在屋内重新写药方,松雪和扶桑在旁边看着,帮忙收纳昨日带回来的药材。木桃昨日下午从公主府别院回来,就木着一张脸不动弹了,只有阿栗要去大厨房做糕点才勾动她馋虫。

楚闻笙在栗子的汤药之中加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材,逐渐加量,两月之后应当能彻底化瘀。

几人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外边人急匆匆进来禀报,说春晖堂有请。扶桑立刻过来替她更衣,随她同去。

侯府一向不需她晨昏定省,闻笙不认为能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她还没进春晖堂,就已经听见吵闹声,两个小男孩已经在内室里面打闹起来了。今日侯夫人和另外两房的夫人并着小辈们都在,连虞家的表哥也在,却唯独不见楚闻箫。

楚闻笙进去,见过礼,就在下首空位坐下了。

早上栗子和木桃还没来得及将早饭拿回来,她还空着肚子,就随手拿了摆在手边的糕点吃着。

桂花糕入口,楚闻笙暗暗思忖,才短短几天,栗子在大厨房里做的糕点,竟然已经进了春晖堂。

“笙儿,”楚闻笙刚刚吃完一块糕饼,那边老夫人终于制止了两个孙儿的嬉闹,“你三堂哥说是有要事,非要让你过来,当着大家的面一起说。”

“文运啊,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说吧。”

一个方脸的少年撩了衣摆站出来,冲着上首的祖母揖了一礼。

“祖母,两位婶娘,今日这事情本不该由我说的,只是三妹妹实在是过分。”他做比着两根手指,说得怪腔怪调,“昨日我白日里出府,竟看见了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在胭脂铺的门口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纠缠不清呐。”

“那幂篱被风吹开,可不是三妹妹的脸嘛!”

楚文运只比闻笙大上两个月,正是该议亲的年纪,昔年秘辛他知晓一些,就想贬损闻笙来讨好王夫人。他心下得意,未留意到王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王夫人在此时只觉额上青筋直跳,今日三个妯娌与外人都在,楚文运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楚文运在外风流一夜,他不知昨日赴宴的人是楚闻笙,可是在座的其他人皆知,那么那个与人纠缠不清的人可不就只能是楚闻箫。那日回府时,众人皆在,便是嘴里不说,谁人不知道楚二娘和三娘长得极为相似。

王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挂不住。

楚闻笙看一眼沉默的老夫人和强忍愤怒的王夫人,又看了看得意的楚文运和若有所思的虞成文,楚闻笙坐在下边绞着帕子,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起来千般无辜,万分冤枉。

“文运,你昨日定是看错了。笙儿昨日同我一起,又怎么可能在外做这样的事呢。”王夫人咬着牙打发了在出神的虞成文,然后暗含警告地徐徐开口。

“二伯母,我不可能看错的!三妹妹和二妹妹长得那么像,又不是什么寻常的长相,我怎么可能错!”

这个蠢货!

王夫人脸上温和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

“分明就是!祖母,二伯母,您可要重重的罚过,这等下作轻贱的女人断不可坏了我楚家…”

上首的老夫人肃了脸色。

“求祖母做主啊,祖母知道的,笙儿没有…”楚闻笙泪眼婆娑地看向虞老夫人。

“你就有!臭婆娘,你还狡辩...”楚文运跳脚。

“住口!”虞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呵斥,“胡搅蛮缠,口出秽言!你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诋毁自己姐妹名节,这就是你读了十年的圣贤书?”

“老二媳妇,你们就是这么教养的?带回西院去,告诉老二,若是掰不回他的性子,我看也不必读什么圣贤书了!”

二房的江夫人陪着笑,赶忙叫了两个强壮的婆子连拖带拽将吱哇乱叫的儿子带了下去,其他的几位小姐眼看着不妙,匆匆告退,刚刚那两个打架的孩子也被这阵仗吓得哭闹起来,春晖堂一时间乱作一团。

楚文运是二房独苗苗,自小溺爱,是个脑子里只有钻营和下流的蠢货,前世就是他用名节这一套害了扶桑。王夫人执掌中馈,如今为了爱女,想必定会好好问候二房了。

“老夫人,夫人!”外面还有侍女匆忙跑来,飞快地福了一礼,道:“长公主府要请三小姐过府,立刻就要去,公主府的马车都停在门口了。”

春晖堂中霎时一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面面相觑。

竟是比她预料的还要快,韩知章审问的速度倒真是名不虚传。

楚闻笙就着帕子点了点不存在的眼泪,自如地掩袖啜了一口茶,便行礼告辞往外走去,不再顾身后继续吵闹着的春晖堂。

马车疾行而过,不一会就到了公主府。

这一次,带路的婢女脚步极快,不像上次一样还有心给她介绍。

她从侧边的回廊穿进去,往里望去,公主府的山石、牌匾,几乎都被题满了字。

听闻叶驸马十二年前兵权被夺之后,就痴心于书法。失了女儿之后,每日不是去校场看他那几百残兵,就是在府中饮酒赋诗。

那些字迹乱极了,凶狠却无章法,足以见书写之人心中困苦。闻笙收回眼神,敛眸思考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定宁长公主与驸马最后选择北上平洲,永离盛京。

“楚小姐,到了。”

这次再不是什么水榭之中,公主府的正厅庄严大气,定宁长公主坐在主位,驸马与几个官员陪侍着,厅内和院外跪满了人。

楚闻笙进去正要行礼,长公主抬手拦住:“你且去坐,本宫一会有话要问你。”

楚闻笙应是,随着婢女在屏风后就坐。

“禀殿下,这些人微臣等已连夜审过,今日带来向您回话。”

地上跪着的大多是沉曦阁的下人,林二此人平素作威作福的,这些下人都不用上刑,问些什么,就很快像倒豆子一样说出来了。

林二在沉曦阁做了十余年管事,曾娶一妻、育有一子,但妻子五年前失踪,儿子最近也不见了。他似乎有些来头,沉曦阁十年前有一次极大的账目问题他也未被换掉。

林二已死,背后的案子大理寺和刑部必定会追查,定宁长公主并不过分关心,她现在只想知道她的心儿在何处。

“柳绿说了她们被关在地牢里,地牢呢?本宫问你们地牢在何处?”

这些人面面相觑,竟都称沉曦阁并无地窖。

“韩知章,这就是你说的审过了?!”

下方的官员站出来拱手:“殿下息怒,臣会带回严加审讯,定不轻易放过一丝线索。”

长公主挥退他:“都下去,三日之内,务必给本宫结果。”

“玉川,把那个孩子带上来。”

“楚小姐。”

大理寺的人退了个干净,闻笙从屏风后走出,垂首跪在了正中。

“可认得他?”

“本宫从仁通坊里找到他时,你的乳娘还在给他晾晒衣物,而你住进晨曦阁的日子就是仵作推断的林二的死期,本宫不信这么巧的事情,说说吧。”

“殿下息怒,他是臣女意外救下的孩子,见他可怜而乳母年迈孤单,就让他伴乳母一起养老。”闻笙面上满是茫然和惶恐,眼中含泪,“臣女,臣女那一日住进去,实在是一个意外...”

玉川附耳与定宁长公主说了些什么,她的面色稍霁。

“让那个孩子来说。”五岁稚子,不至于骗人。

玉川上前,给了男孩一块糕点:“不必怕哦,只管实话告诉姐姐,你与这位楚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我是跑走的,阿耶要打死我,这个姐姐救我。阿娘护着我,被打死丢井里了,我不想变成臭臭的冷冷的人,我就跑走了。他没看见我,我出门撞到了这个姐姐,求她带我走。”毕竟是五岁的孩子,他说着说着,又嚎啕起来。

“呜呜呜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楚闻笙适时补充:“殿下,那日臣女见到他,只看见他满身的伤疤,又极为瘦弱,也是请了大夫救治之后,才知道这孩子竟然已经五岁。”

“玉山,让楚小姐坐下吧,给那孩子也拿张椅子。”

闻笙谢恩坐下,玉川又抱着孩子继续问。

“阿耶从前是怎么欺负你的,阿娘又是怎么死的呢,你说与殿下,殿下会为你做主。”

“阿耶打人,打我,打很多姐姐,阿娘阻止他,就被打了。家里的水井总是很臭很臭,每隔好几天就会有人来,那天阿耶总是心情好,他不打人了,家里也不臭了。”

“那些姐姐住在哪里呢?”男孩摇摇头,再谁说不出什么多的东西。

“玉川,把证词送去给韩知章,本宫乏了。”

不行!闻笙知道交由大理寺此事绝对会如前世一般定位杀人藏尸不了了之,但是据她后来所查,这背后绝非如此简单。

“殿下!臣女惶恐,其实那一日臣女入住沉曦阁,除家中安排外另有隐情。事关臣女清誉,还请殿下屏退旁人。”

“说!”

“那一日臣女从山庄归家,下山时遭遇刺杀,车马损毁值得入住沉曦阁。此事臣女一直以为是流匪劫财,又事关清誉,故适才并未言明。只是刚刚臣女听那孩子所言,感觉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若为劫财,臣女并未有任何的财务损失;若为劫色,臣女如今也毫发无伤,他们似乎只是想我住进沉曦阁。而且那日臣女遇到这个男孩,他走得踉跄浑身是伤,他求我相救,用的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玉兰佩。那玉佩贵重,至今都好好收在家中。”

“兰佩..?可是还刻了空谷幽兰,还有一只小鸟...”长公主的声音都在抖。

“回殿下,正是。玉佩上的是黄鹂,就与那日臣女初次见您时您手中的瓷鸟一模一样。”

楚闻笙伏跪在地,看见上首的长公主难掩痛色,扶住玉川的手:“去,去告诉韩知章,本宫要亲审此案,他问的每句话每个人,本宫都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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