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你是因为什么入楼的呢？”布樊轻声问道。
钟虞抬起了头，沉默着看着布樊。
布樊咬了下唇，发现自己问的太过于直白，万一人家有什么不想说的理由呢，连忙跟上一句：“我只是问问，有点好奇，没有其他的意思。”为了线索，能不能透露一点点的消息给我呢？
“不说也没事啦。”布樊走到钟虞的身旁坐下，从背包中翻找出水瓶，递给了钟虞。
钟虞接了过来但没有喝，反问了布樊一句：“其实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进入这栋楼？要不你先回答我？”
布樊微怔，转头看向钟虞，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透过那双眼睛好像要把自己看穿。
“因为你看着不像有强烈**的人，你的眼里什么都没有，破碎而空洞，没有目的，不像我遇到的季鸣那样拥有野心，也不像乐康那样拥有憧憬，也找不到舒窈眼里的那种悲伤，那么，你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呢？还是说你和楼之间有什么联系？你本身就存在于楼里？”
糟糕。
布樊看着钟虞认真的神情一时也没有说话，他看着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布樊也没想到他的问题一语戳穿自己的伪装，他为什么入楼，他也不知道，装置给他直接传了过来，这个楼的功能还是乐康告诉自己的，但是他现在是梦境npc啊，他也得需要一个合理的结束来说服别人自己有什么目的。
看着钟虞的眼睛，布樊迟疑了，感觉自己随意编个谎言会瞬间被戳穿。
但钟虞说的没错，布樊看着地上一闪一闪的荧光生物，他的确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东西，如果说目前有想实现什么的，可能只是离开这里，但只有出了楼才能实现愿望，楼不会因现在的这种愿望就把离开的门放在他眼前。
他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看着应该是一个充满防备，淡漠的人，除了像乐康那种钝感力超强的小狗感受不到，但从现实里其他人多多少少不敢接近自己还是能发现这些特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问了他。
原来自己的眼神一直很空，为什么眼神会空呢？
布樊突然想到从一开始，自己选择进入梦境，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里穿梭，就是因为他感觉自己被过去捆住了手脚，身上的枷锁打不开，在梦境里他可以换一种风格，换一种性格甚至换一种身份来体验世界，但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伪装突然被钟虞戳破了，果然眼睛是真的骗不了人。
从钟虞问他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突然生出了些错觉，他和钟虞并不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对话，难道是因为呆在高压环境太久了？仅仅因为刚刚钟虞问自己的几句话，让自己被抛在脑后的过往再次回到了脑前？他这是在干嘛，赶紧想理由啊，不能被怀疑。
布樊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抱在膝盖上，但是眼前这个人刚刚在那个迷宫里那样帮助自己，而且醒来之后就不存在了，不想撒谎了突然。
布樊心里的蚌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轻声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很难相处，还请你多多包涵。”噢不，我在说什么矫情话，“我来只是因为我到了这里，我没有什么愿望想实现，我并不是主动过来的，我是被动过来的，虽然听着很难以置信。”就这样吧，信不信由你。
“我信。”
“......”布樊抬起头，视线从草变到了钟虞。
“因为你看着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你还记得我们最初遇见的地方嘛，里面还有其他人，所有人身上都准备了很多道具，但只有你，形单影只的坐在一边思考些什么。”
布樊心想，没想到自己暴露竟然是暴露在最开始。
“那你相信逃离这栋楼会实现愿望吗？”钟虞接着问。
布樊摇了摇头，这里对布樊来说是梦境，梦境里的实现算实现嘛？回到现实还不是一样，他小时候为了躲避姨父的棍棒就躲在浴室上方的阁楼里，那里面的漆黑程度可以说和这栋楼不相上下，每次布樊躲在里面都在默默祈祷，希望姨父今天别去赌博，希望小姨今天能别流泪，希望妹妹今天别再哭闹，然后睡着开始做梦，但只要梦醒，从那个阁楼里出来，现实就会再次将布樊淹没。
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不相信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并不相信这栋所谓的楼，能够真正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也许做梦的人只是希望能在梦里好过一点，所以通过这种密室般的层层叠叠的考验，让自己的愿望形成的心安理得一些，但醒来之后呢，但布樊不想多说。
“我不为什么愿望而来，我想实现的东西，出了这栋楼依旧不会改变。”
“我也不信，但我想尝试一下，看看这传闻究竟是真还是假。”
钟虞坐直了身体，面对着布樊，“还有，谁说你很难相处了，我刚刚说你眼神很空，也只是你日常没什么情绪的时候，怎么衍生到性格问题的？你人品还行，不然我不会救你的，别多想。”
“我哪多想了？”刚刚获得好人品奖项的布樊不服气的反问。
“你的姿势和语调告诉我你刚刚在内心评估自己。”
布樊无奈的撇撇嘴又听到钟虞说，“至少在你看到我一刀斩开怪物眼睛时候，眼里流露的羡慕是真实的吧。”
被发现了，布樊嘴硬：“哪羡慕了。”
说完两个人都莫名笑起来了，钟虞看向布樊，他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了一点真实的笑意。
“你还蛮会洞察人的。”布樊不得不承认，“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进楼了吗？除了证实他是否可以视线愿望。”
“当然，我为了一个研究而来，这是它第一次运行，希望会有好的结果。”
“你是研究员？”
“对，我负责研究一些医疗装置，但大部分属于保密项目，所以我不能透露给你。”
“明白。但你研究员不也应该每天都在泡实验室里，你这体能是不是也太好了点。”
“那是你不锻炼吧。”
“……”
“我这明显是正常人水平，你和季鸣明显异于常人了吧。”
“我还是偏向于你缺少锻炼。希望这次出楼之后，能够顺利得到结果。”
“你不是也不相信这栋楼的作用？”
“实验装置是我自己开发的，我当然有把握，成功了我也不会归功于这栋楼，只是现在正进入关键时刻，我导，必须让我进入这栋楼有个双重保证。”
“理解理解。”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了。”
布樊起身走到门边，悄摸的拉开一条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地板上已经没有了巨型怪物留下的痕迹，有轻微的脚步声，钟虞也走了过来，观察了一下，看到手电筒近距离闪了一下，应该是在看路，“他们快到了。”
“嗯。”布樊关上了门，准备在门后接应他们。
又想起来什么转身问钟虞，“说到导师，你和季鸣认识嘛？”
“不认识，是在入门之后碰上的。”
“他和你一样也是大学老师，但说实话我有点搞不定他，他有点疯。”
布樊心理乐，那是你还没见过更疯的导师，“看的出来，他在高压环境和平时生活简直像两个人。”
钟虞点头，看样子肯定是在顶层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被季鸣吓的不轻。
“你俩就是这样安逸巴适的躲在这里背后蛐蛐人的？”季鸣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了起来，布樊吓一大跳看向门口，季鸣一手掐着一个黑泥猴进了门。
“当你面我也这么说。”钟虞接道。
“你小子。”季鸣盯着他俩，眼神来回移动了一下对钟虞道，“嗯，看样子你俩交流了一波啊，气氛明显不一样了。”钟虞没理他搀起了舒窈往旁边坐。
乐康一进门就扑到了布樊身上，开始相互抹泥，“呜终于见到你了哥，让我好好闻闻，呜你身上味道都没有了。”
“咿呀！不是说好了不准随便闻我，快去把你身上的泥搞下来，现在看着和野人一样，也不是分开很久，你小子放开我。”布樊挣扎道。
“如隔三秋啊！”
“好啦。”季鸣一把把乐康薅走，顺便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植物，“用这个抹。”季鸣的白衬衫也变成了黑衬衫，他整个人看着都暴躁了起来，嘴里止不住骂骂咧咧，“脏死了。”
乐康幽怨的看着他，但好像不是很敢反抗，随即坐到布樊身边开始摸身上的黑泥。
布樊回头调出时间，已经过去12个小时了，还剩下12小时，还有一天，一定要想想办法了。
布樊再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下楼梯间，和之前在顶楼的楼梯间一模一样，没有向上的楼梯只有向下的楼梯，为什么呢？难道这楼里面的楼梯每一段只涵盖了几层，走的是弓字型路线，必须让他们经过几个楼层才能到楼底？那时间可能是不太够用。
布樊也不知道自己像现在究竟在第几层，楼梯间里没有任何的窗户，布樊走到扶手旁，探头往下看，下面是层层叠叠的台阶和令人炫目的荧光，仿佛，仿佛这楼梯根本就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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