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雨水冲刷着城市,造物主似乎不允许乱爬的“蝇虫”被塞进这座完美的作品,于是这场雨几乎下了整整一个礼拜,还好造福于完美的排水系统,街道上的积水并未能汇聚成河,而是很快流入了地下,在那之后这些雨水将经过复杂精密的设备处理后被二次作用在工作与生活当中。
2075年,科技已然发展到不可想象的程度,人工智能遍布各行各业,在提供大量的便利的同时引发了严重的失业潮,大量廉价的劳动力被取代,长时间的积压使得低层人员爆发不满,在经历一系列事件后,不堪受苦的部分人群,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游行,他们要求政府归还被取代的工作岗位,完善相应的劳动措施,更激进的甚至将怒火烧到科技公司的头上,他们闯进公司,要求停止研发一系列的人工智能。
这场抗议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年多,最终双方各退一步,政府允诺给予失业人员一定的优待同时会一次性补偿失业人员一笔补偿款,成立失业人员管理委员会,负责一系列的工作安排,而他们要立即停止抗议游行,使社会恢复正常运行。
然而,在场事件中,受到最大冲击的各大智能科技公司却不认可这样的处理方式,他们要求抗议人员赔偿公司损失,开出了一笔天文数字,政府从中斡旋,承担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部分仍旧无法让人承担,部分人不得不变卖房产,背井离乡,住进城市的角落。
那场游行抗议的发起人员几乎各个倾家荡产,有人实在不堪重负,选择从高楼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绚烂又短暂的一生。
可惜,上层者在怎么精心打理维护这座城市,再怎么努力想让世界遗忘那场游行,也有顾忌不到的地方,人就是拥有如此倔强顽强的生命力,哪怕所谓的上帝对他们不公,他们也能好好的活着,在一些还尚且没被清洗者赶尽杀绝的角落中,这些“蝇虫”报团取暖的生活着,孩子们在雨中奔跑,传来“咯咯咯”的笑声,易拉罐被当做足球在雨中踢来踢去,发出清晰的“哐啷”声,一路滚到青年的脚边。
青年打着一把伞,袖口往上挽了几分,露出白皙的小臂,握着伞柄的右手小指上缀着一枚素戒,青年停下脚步,身形微微一滞,又将易拉罐踢了回去,孩子们欢呼着将易拉罐又踢向远方。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轻轻敲响一扇有些发锈的铁门,不一会,嘎吱一声,门开了。
“来了啊。”
“嗯,这是这回的,上面最近看管的严,有些少,抱歉了。”青年递进去一包东西,袋子还在往下滴着水。
“没事的,您肯帮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进来坐坐吗?”门似乎又开了些缝隙,足以容纳一人进入。
“不了,我得赶回去了,下次吧。”
“唉,你这孩子,每次都说下次,路上注意安全。”
“嗯。”
门在面前合上,青年叹了口气,向巷口外走去,淋雨的孩子被父母揪着耳朵训斥,可是孩子们的脸上仍旧挂着纯真的笑脸,嬉皮笑脸的应付父母的责骂,青年抬头看着远处的阴沉的天幕,不知这场雨还要下多久。
傅郗来被闹钟吵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伸手将床边的闹钟按掉,他光脚下了地,走进浴室打算冲个澡。
那些黏腻潮湿的梦境让人浑身不舒服,智能家居系统将室内温度控制的恰到好处,傅郗来打开淋浴调好水温,热水从头顶淋下,隔绝了窗外的雨声,他闭上眼,脑海里依稀能记起那些称得上是荒谬的梦境。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频繁的做梦,那些梦境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可言,但有时在梦境里自己的身边会跟着一个人,虽然那个人的样貌是模糊的,但带给他的感受却像是相熟很久的重要的人,后来傅郗来找出了一个规律,只要是那个人存在的梦境,那么那场梦里就会过得无比安全。
他有去咨询过医生自己这种情况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但是医生在看过他的各个量表后,安慰他可能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尽量保持良好的作息,如果他需要,可以给他开一些安眠类的药物,傅郗来拒绝了,他讨厌被药物控制的感觉。
傅郗来拿着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是灰蒙蒙的,压抑的让人上不来气,他从衣柜里翻出睡衣套上,随手将浴巾扔进洗衣机,随后又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思考着吃些什么才能安抚自己饱受荼毒的大脑。
如今为了追求高效率的工作,人们研发了复合食品,小小的一块饼干可能就包含一顿饭菜所带来的所有营养,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这种快速食品来补充自己一天所需要的能量,蔬菜瓜果逐渐成为被摆放在精心打造的柜台中供人欣赏的“奢侈品”,价格不至于昂贵,但购买的人数减少了许多。
傅郗来是少数还在坚持自己烹饪食物的人,如果你有机会拜访他的家,你一定会被他的厨房所吸引,偌大的开放式厨房里用具应有尽有,这是他家中唯一一处没有配置智能家居系统的地方,按照他的话来说,他喜欢食物被原始方式一步步制作出来的感觉,他享受这种过程,即便他工作忙的时候,也会尽量抽出时间去采购好一周的原材料,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他缓解压力的方法。
傅郗来给自己煮了碗面,端着面碗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新闻正通报着前几天发生的袭击案件,有极端人士声称在某位富商的别墅附近埋放了炸弹,挑衅的说要将整片别墅区夷为平地,吓得这位富商连夜跑路,结果被人在商场捅了三刀,索性没有生命危险。
傅郗来所在的特别行动小组负责跟进此案件,当他们把嫌疑人抓捕归案后,嫌疑人只是笑着说自己是被富商裁员了,心里实在是难受,所以才想着泄愤,至于炸弹根本是无稽之谈,他只是想将这个富商骗出他的家,这样自己才更好行凶,至于傅郗来他们问到他是如何避开富商的保镖的时候,嫌疑人只是说很巧,那个时候,富商身边的保镖都不在,不过最后也无人在意保镖去了哪,面对嫌疑人的将是故意伤害的指控与巨额的赔偿。
傅郗来的手环嗡嗡响了几下,接通后是他那位爱操心的上司,他这位上司哪里都好,就是太在意他个人的感情生活,仿佛让傅郗来结婚是他这辈子不得不完成的重要人生课题。
“小傅啊,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没?去见一面,地址和照片都发给你了,小姑娘人挺好的。”
“不去。”傅郗来又秃噜了几口面,含糊的拒绝。
“不去你就立刻收假,给我滚回来上班!”电话的另一边急了,沈丛恨不得从外地立马飞到傅郗来的家中,给他绑架到相亲现场去。
傅郗来叹了口气,放下面碗,毫无感情的捧读道,“行,我去,你保证只是见一面是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赶紧换身好看点的衣服,别穿上班那一套了,行了,我这还有事,挂了,你别忘了就行。”
晚上17:00傅郗来准时踏进商业街的一家咖啡店,这家咖啡店因是情侣约会圣地而出名,他叹了一口气,但上班的痛苦抵消了相亲的痛苦,反正他也没打算真的跟对方谈恋爱,想着到时候跟人家姑娘说清楚,大家好聚好散,想必对方也能理解。
但傅郗来没想到那姑娘已经在了,甚至贴心的点好了三杯咖啡。
没错,三杯咖啡。
“抱歉,来晚了。”傅郗来脱下外套入座,眼神多出来的那杯咖啡上逡巡了一下,又收了回来,什么也没问。
“没事,反正我们就是走个流程不是吗?”
“行,咖啡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本来我也要和朋友出来的,不差这一杯咖啡钱。”
傅郗来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顾江也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这幅诡异的画面,别的桌你侬我侬,他们这桌的男女主相顾无言,甚至连咖啡都没人喝,徒留杯子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冒着白气。
“谈完了?”顾江也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的将手指上残留的水一根一根擦净,“谈完了咱们就走?”
傅郗来认出这人是谁了,人民医院的心理医生顾江也,他们两个在富商遇刺的案子中有过一面之缘。
“顾医生,好巧。”
傅郗来站起身,伸出手。
顾江也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自己在哪见过,几秒过后,恍然大悟的伸出手,遵循礼节轻轻与他握了下手又立刻分开。
“傅队,好巧。”
三个人在咖啡店门口告别,天上又开始下起朦朦胧胧的小雨,傅郗来目送顾江也他们两个人打着伞往公交站走去,掏出手机给沈丛发了一条消息。
“人家姑娘好像有喜欢的人,下回别白费力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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