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榆相就这样精神紧绷地维持了一个晚上,那双脚一直在门外站着,却没再敲过门也没有进来,天微亮才离开。
反观裴况,从那阵诡异的动静之后一派安然地躺了下来,没过多久,路榆相甚至还听到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路榆相准备起身,他睡不着。
不想裴况一个翻身,手臂直接压他肩上:“路哥,辛苦你了,守了一个晚上的夜。”
路榆相知他是嘲讽,却懒得搭理,只说:“松开。”
“不急,再等等,”裴况难得有了认真的语气,哪怕这时候还是闭着眼睛说这话。
“等什么?”
裴况道:“等人叫我们出去。”
路榆相依旧是相当温和的笑容,语气舒缓到像是在话家常:“多大的脸,有人来请?怕到时候就被当成死人了。”
“路哥,”裴况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和着刚才睡醒的低沉腔调,莫名好听。
“你真有意思。”
路榆相略微侧头瞧他一眼,心想你也很有意思,放着正主不保护来保护他这个替身。
不想还好。
路榆相一想这个,裴况仿佛还来劲了,又问:“路哥,你要保护的是谁?不如说出来,我一道替你护着。”
“是护着还是杀了以绝后患,你的心思我可不敢猜,”路榆相道。
听完这话,裴况却眯了眼睛:“路哥,副本又或是回到玩家中心,都杀不了人。”
路榆相瞬间清醒,裴况在试探他,怀疑他是新人。
刚才的话说错了。
不过更让路榆相惊讶的是裴况竟然一直都在怀疑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转念一想,又不应该,不然裴况何必跟他绕这么多弯子。
路榆相于是面不改色道:“怎么可能没法子。”
一拳打在棉花上,可裴况起了疑心便不会轻易打消。
他强调道:“路哥,我不随便杀人。”
“嗯,”路榆相随口应了声。主要是裴况欺骗在先,路榆相不得不稍加掩饰,要是裴况知晓他是新人意图拿捏,路榆相可能还真是要吃亏。
两人各怀心思,门外却突然传出惊叫,“啊啊啊啊”的声音此起彼伏,且都是出自一个人口中。
裴况将手一收,自己先坐起身来:“走吧,有人叫了。”
路榆相:“……”
潘彻和叶燕先后出门,昨晚叶燕主动提出和他住一间房,潘彻也能想明白。生死面前男女大防被淡忘,一切选择都是慎重考虑的结果。
早起后,他朝左手边的房门看过去一眼,却发现门圆晃晃开着,怎么回事?
不想刚到门口,丝丝血腥气窜入鼻尖。潘彻沉了目光,可看清屋内景象还是没忍住叫出声,响彻整栋楼房,听起来撕心裂肺。
叶燕没忍住瞧了潘彻一眼,心上恐惧减淡。
路榆相和潘彻的房间分散在走廊两头,走过来废了些时间。他站到叶燕身边,抬眸往进去看,是昨天四人组里的两个老人。
这两个人死法不同,而且门口到床边有拖拽痕迹,应该是死后被移过去的。玩家没必要做这事,远离还来不及,那就只能是昨晚的怪物。
死后被拖拽那人浑身被鲜血浸泡,头顶有一处小洞,周身鲜血应该都是从他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经过一晚已经干涸,紧紧凝固在脸上、身上。
他眼睛闭着,面部平整,看不出任何死前惊恐、惧怕的神色。但是他的脸又不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被涂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重新描摹成夸张的轮廓,像脸谱。
和这人比起来,躺在床上那人死法就显得朴素了。
惊惧的眸子,眼球都快要突出来。
路榆相问叶燕:“你们昨晚上有听见什么声音吗?除了地上的咚咚声。”
叶燕回想后说:“…我昨晚好像还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这两间房离得近,在夜晚没有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开门声显得突兀,便能被听见。潘彻也强调道:“我、我也听见了。但这么危险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开门?”
一般人是想不通,裴况却缓缓开口:“或许他是个直播流玩家呢,想积分想疯了吧。”
确信的语气,让路榆相都忍不住怀疑裴况是否同为直播流玩家,潘彻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是直播流玩家吗?”
裴况刚才是下意识脱口,反应过来以后他自己也有些不解,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道:“你猜。”
路榆相直觉裴况不是直播流玩家,可他又裴况为什么会对直播流玩家的内幕了解得这么清楚?
裴况在几人的注目下走上前,随手找了个东西戳脸谱玩家的尸体,看起来像是戳不动。紧接着裴况使了点劲,脸谱玩家本来后背靠在床边,现如今竟然“咚”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一声表明脸谱玩家的尸体是硬的,比石头还要硬,不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他,”潘彻欲言又止。
没多久,人便齐了,这时候裴况早已经回到原位,甚至还过多走了两步,来到路榆相身边。路榆相瞪他一眼,裴况没感觉,潘彻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裴况都要被瞪爽了。
施絮薇主动和路榆相搭话:“发生了什么?”
路榆相不欲多说,只让开些位置,道:“自己看吧。”
鱼厝跟在施絮薇身后,裴况看她犹豫的脚步,轻笑一声提醒道:“承受能力不行我劝你还是别去看了。”
鱼厝停在原地一会儿,后像是憋了一骨子劲,眼一闭还是迈步走进了屋内。
“心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路榆相道。
裴况笑:“哪里的事,路哥在我这里才是第一位。昨天吃了小姑娘一顿饭,不得对她好点。”
路榆相看他一眼,转身朝楼下去,这边已经看的差不多,也不能看出花来。
裴况赶上去:“路哥,你等我,我头也闷,咱俩一块儿放松去。”
徐本玉和桑客莹站在楼梯口往下面瞧,徐本玉说:“你说得对,这样看我们要找的那人倒不像是裴况,更像是路榆相。”
“城主的意思还用我再重复吗,”桑客莹冷然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来杀他的。”这样,便不能留有余地。
徐本玉神色复杂,到底没有再接话。
裴况沉默的时候周身气息便显得凝重,路榆相见他不说话,也没兴趣问,只是开始复盘昨晚的事。
刚才尸体倒下去的声音和夜里NPC或者说是怪物发出的声响极为相似,而且玩家的尸体被摆布成这副模样,有没有可能是对怪物的映射。
玩家脸上被画了脸谱一类的东西,但又不同于寻常脸谱,更像是纸人一类的诡异。可真要说,路榆相怎么也描述不上来。
而且昨晚怪物分明是先到了自己门口,那时候脸谱玩家应该还没开门,因为按照潘彻的说法,他们是听到动静后旁边才开的门。
可为什么怪物会突然转向,直直往潘彻他们那边去?如果脸谱玩家没开门,那遭殃的又会是谁?
路榆相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条昨晚见过的弹幕:
【可惜了,又是个花瓶,晚上竟然煮了粥,估计没多久就又得挂了】
观众的评论真真假假,需要玩家仔细辨别。昨晚路榆相神经紧绷,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却过了脑子。现在挑出来看,这话分明就是含了消息。
为什么晚上煮了粥没多久就会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粥是什么,除了米就是水。
水…
路榆相突然想到员工守则:
【员工守则第三条:远离一切潮湿的物件、场所】
路榆相昨天走过潮湿的楼梯,所以夜里一开始怪物会不会因为这个就先是冲着他来的。可为什么会突然转向?
潮湿…水…
粥里有水,昨晚那两个玩家喝了很多粥!
所以员工守则第三条的意思是,他们不仅不能碰一切潮湿的东西,还不能碰水。或许不是不能碰,而应该减少碰,毕竟碰的多的人,被怪物惦记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想什么?”裴况见路榆相眼神发散,突然开口。
路榆相回神,道:“两人死法不同,脸谱玩家是非自然死亡,床上那位应该是死于规则。”
“嗯,”裴况顿了顿,就着路榆相的说法道:“…脸谱玩家就是床上那个玩家要保护的人,所以昨天我的假设成立,规则的制约只存在于两名玩家之间。”
路榆相后面找潘彻和徐福昌确认过,他们昨晚上因为怕冷,所以洗东西都没有直接上手。潘彻是折了树枝洗的菜,徐福昌也是另找的工具。
是了,死亡条件之一应该就是员工手册上的内容,只是它的涵盖面太广,昨天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现如今大家的伙食都在一起吃,突然变卦或者退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想,路榆相又不想线索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招惹目光,可不说也不行。
所以想过之后,路榆相做了一个最稳妥的决定,趁做早饭的时间,他修饰过语言只说是他的猜测并且同鱼厝简单摊了牌,毕竟由她说出口,又会好上不少。
潘彻期间走过来观望,见鱼厝没有用米,下意识问:“今早不吃饭吗?”
“米留着做正餐吧,不然不管饱。”
潘彻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而且这些东西本来也是沾了鱼厝的光。
“潘彻,”鱼厝突然叫道。
潘彻回头,鱼厝浅浅地笑:“没事别喝水。”
有什么东西流转在两人眼眸,没有人在看他们这边,鱼厝自己也说得很小心。潘彻先是一愣,后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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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脸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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