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欠你挺多)
(先还一点,以后再还一点,慢慢还吧)
你去死吧。
曲秋茗躺在那里,有气无力地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心想。身上的伤口,血止住了,这很正常,死人是不会流血的。那寒冷消退,这也很正常,说明她已经感觉不到体温变化了。
她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她宁愿如此。
她从台阶上坐起,拖着虚弱的身躯。看见,在那对面的塔楼顶层,在那光的窗口,那黑色的人影陡然消失。
“いいえ——!”
冈田片折眼见阿库玛站在窗口,愣着神。然后,毫无预兆地,松开攀附窗沿的双手,脚步迈开,而后,那高大的身躯倾斜着,顺遂所谓的地球重力引导,从高空坠落而下。
没有反抗,没有惊慌,也没有抵御与挣扎。
就像一棵高树,在被砍断了树干之后,毫无生机地倒落。
向下。
向下。
为什么?
她听见,身边那五弦琵琶的声音戛然而止,背后的嘈杂声似乎也瞬间消失。四周的一切变得安静,静得令她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时间凝滞在这短暂的一刻之间了。
那高处坠下的女人,似乎也静止于半空之中。
当然,这一切只是她自己的错觉而已。时间并没有凝滞,一切也都在按部就班地运转着,那跳落的女人,依然在空中,向下,向下。她迈开脚步,但是心中却知道得很清楚,根本不可能赶得及接住。
即便接住了,冲击力也绝对是致命的。这是否就是结局?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在做出这么多努力之后,结局难道就是如此?
冈田片折不愿这样。
但无能为力。
那女人依然在向下坠落,向下——
“No!”
从高处,那高悬十字架的塔顶传来一声喊叫,在这阳光之下。声音不算宏亮,带着虚弱的沙哑,是鼓足全身劲力而发的嘶吼。
空中伸出的一只手,握住那坠落女人的一只脚踝。于是那身躯在空中摆锤一样地摇动,狠狠地撞上了塔楼的墙壁。
阿库玛被抓住了。
她的躯体在空中震荡了两下,摇晃着,一只脚被抓住,一只脚弯曲,双臂在身体两侧晃动,头朝着下方的大地,成了这空中的一个倒吊的人。
有一个人,从那塔楼的窗口,伸出手,及时抓住了她!阻止了她这自杀的举动!
背后,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打破了方才的寂静。冈田片折向上望去,像是看见奇迹一样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法袍,卷曲的头发在高处的风中凌乱地飘拂。那是一个年轻的西方男人,是教堂里的那位神职人员,那个执事,西尔维奥执事。
执事趴在窗沿上,上半身因被坠落的阿库玛连带着扯出窗外。那年轻人一只手紧握着女人的脚踝,另一只手费劲地撑着窗沿,试图将自己和连带的人扯回来。他紧紧地咬着牙,显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或许是因为受伤,或许是因为太过虚弱,又或许是因为手中人的体重缘故,他并不能如愿。
并且,他也在一点一点地,向下被扯去,他的身体探出窗外的部分越来越多,他那只撑着窗沿的手已经在颤抖。
然而执事并未因此便放松,并未放开手中的女人。
然而那被抓握的脚踝,也在一点点滑动。
“Enye saa,enye saa——Enye okraman no!”
阿库玛也不再是方才出神的状态。她开始挣扎,双臂胡乱地舞动,未被抓握的脚在空中乱蹬,口中叫喊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很难说,是本能的惊恐反应,还是有意逼迫对方松手。
西尔维奥执事没有松手。
那倒吊的人,在空中,一点点下滑。攀附在窗口的执事,也在一点点被连带着卷入致命危险之中。但依然没有松手。
冈田片折紧张地看着这一切。虽然知道或许于现状无助,但她依然朝着塔楼下跑去。在心里默念着祷词,也许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请您赐予所需之人力量——
另一个白色身影更快地从她的身旁掠过,那是夏玉雪。
冈田片折停下脚步,看着身着白衣的夏玉雪,快速地跑动着,转眼便到了教堂门口。而后,脚尖点触墙壁上砖石的凹凸之处跃起,手攀屋檐,飘移而上。动作轻快且悄无声息,白色的衣裳在身后拂动,如同幽影。
接近,那窗口苦苦支撑的男人,和倒吊着不断挣扎的女人。
夏玉雪看着面前光滑的塔楼墙壁,并无可攀登之处,悬挂在教堂的檐顶,她紧张地注视着那窗口,不断地,一点点在向下滑动的阿库玛。
她弯曲膝盖,蜷缩着身躯,蓄势待发,在等待那个必将到来的瞬间。
塔楼顶端,西尔维奥执事依然不放松手,紧紧握着这个和他素不相识并且攻击过他,伤害过他的女人的脚踝,阻止她向着更深的不可回头的深渊坠落。咬着牙,鼓尽全身所剩无几的力量。低声默念祷告的词句,以坚定自己的内心。
他不打算放手。
“放手,执事!”
屋檐上的白衣女人对他喊叫,他听不懂,也无暇理会。
“放手!”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拖动着向窗沿边一点点伸出,拼命地用另一只手和一只使得上劲的腿抵住墙壁将自己往回扯。但是,那手握着的,依然在滑动。
很微小很微小,但却可被感觉到的,不可避免的滑动。
“放手!”
他看见,那被自己抓住,被自己牵住的女人,在空中倒悬着挣扎。
那另一只腿,不住地乱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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