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书院旧事

周时彦命江南拿出那日写好的示爱回信,在容家门前大声读上三天。

景朝嫁娶向来保守内敛,夫妻间都很少露骨表爱。如此站在府前大喊情诗的求爱之举,在旁人眼里不仅大胆孟浪,更像走火入魔,脑子生出问题。

江南骑着快马,一路朝容宅奔去。沿路的百姓都在繁忙的做工,他一直做着心理铺垫,别说在容家站上三天,就是一天,这京城中便会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这样丢人之事,若能换成渝北去,该有多好呀!

他到了容家大门前。只见门前紧闭,四周寂静的很,他掏出那封回信,默读了一遍,脸庞唰一下红的宛若红苹果。

大人,什么时候会这么肉麻的情诗了?

江南低头嘟囔地念了起来。

第一遍声音不大,声若蚊蝇。

“春去秋来花不败,云卷云舒夜未央.... 海誓....山盟心犹在,天涯海角....路无疆。如愿此生从相伴....白头偕□□安康....”

第二遍见无人注意,他便壮了些胆子。

“春去秋来花不败,云卷云舒夜未央。海誓山盟心犹在,天涯海角路无疆。如愿此生从相伴,白头偕□□安康!”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他越读越顺,声音越来越大,心中的胆怯也烟消云散。

直到容宅大门被推开。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她身穿鹅黄色衣裳,上面绣着牡丹花纹,一脸凌厉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容家门前念着这般污秽之词?”

江南良心尚在,他自知理亏,连忙作揖道:“我家主子命我在此,向容小姐念着写与她的回信...”

白芷气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家主子又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门前放肆,败坏小姐名声,不怕叫我家人打出去?”

江南觉得她音调颇高,生怕引得旁人围观,急忙道:“姑娘等等,我家大人不是无理之人,今日之举属实是所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芷呛了回去:“所迫?你说毁掉一个女子的名声是所迫?”

江南见她泼辣不饶人,当即转了性子:“我与你以礼相待,你上来就要打人,可是你容家一向的做事风范?”

“若是你们真心为我家好,我便也与你以礼相待。如今你们在我们门前说些孟浪之言,可有考虑过我家小姐半分?别说是你,即便是你家大人来了,我见一次,便要打一次。”

白芷丝毫不退让,回头喊着帮手出来赶人。

“彩云!快出来,一起将这个狂徒打走!”

“你...”

来者不善,江南也不再抹不开面子,大声喊道:“春去秋来花不败,云卷云舒夜未央。海誓山盟心犹在,天涯海角路无疆。如愿此生从相伴,白头偕□□安康!”

“春去秋来花不败,云卷云舒夜未央。海誓山盟心犹在,天涯海角路无疆。如愿此生从相伴,白头偕□□安康!”

容从清在房内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放下手中正看着的策论,暗道不好。

周时彦定是要出损招,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如此喊上一天,京城中谁人不知容家小姐的名号?

闺阁女子,私定终身,引得人家在门口深情告白。

容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完了!

就算是利益同盟,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毁掉她的名声吧!?

她忽着想起了上一世的过往。当年,景朝大军攻破南国前,周时彦派人送信劝她先行刺杀古渊。那时,他还带着家人的书信,上面字字句句都是哥哥深切的鼓励,她才有鼓起勇气去刺杀国君。一路上,他从未与自己提过哥哥的事,直到回京时,她才知哥哥早已不再人世。

真是受够了!他就不能干点人事吗?

只听“嘭”的一声,她一把推开房门,径直走到正门处。

巷子口,正巧遇见书院的书生登学。

走在最前面的书生气质非凡。他一身黑色金线绣云纹长袍,头戴嵌珠金冠,手握着一把折扇,左右站着两位同样阔气的公子爷。

陈子昂一眼便瞥见容家门前的女子。

她一身绿衫,挽着发髻,髻上插着一直珠花流苏簪。绿衣衬得她肤色白暂,相貌娇美,气质雅致清秀,可眉眼间多了一股英气。

他从未在京城中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见她厉色道:“回去告诉周时彦,如此下作的烂招,连小人都不齿。”

江南一心护着自家大人,他干脆大声道:“春去秋来花不败,云卷云舒夜未央。海誓山盟心犹在,天涯海角路无疆。如愿此生从相伴,白头偕□□安康!”

巷子里,众人都愣在原地。

他们瞥向江南一身侍卫的装束,在女子面前又说出这般孟浪狂言,难免生起八卦之心,原先半柱香便能从巷口走到书院的路,硬生生地走了一炷香。

陈子昂最见不得美女受欺负,他踱步到容家门前,潇洒道:“姑娘这般仙子,也是尔等敢肖想的?”

江南毫不怯懦:“姑娘是我家大人心上人,有何不可?”

陈子昂自认家中有些权势,从不惧怕比一比,便嗤笑道:“哦?那你家大人是何名号?”

“兵部侍郎,周大人。”

众人皆惊。

陈子昂蹙起眉头,倒真踢到钢板上了。

那人性子一向冷漠高傲,怎么如今变得如此痴情了?

他身旁的公子也深谙世事,听见周时彦的名号,连忙上前解围道:“陈兄,快要开堂了!勿要耽误了时辰。”

陈子昂抬头看了一眼那美人,又继续道:“劳烦转告周大人,姑娘言语中并不情愿。若为官,是为了以权势压人,强抢民女,那陈谋不介意与众人一同脱下这身儒袍。”

说罢,他便潇洒的转身与众人一同前往书院。

容从清头痛欲裂,上一世她见过江南武功高强,对周时彦又忠心耿耿,家里没有人能打过他,只能劝着众人都回了宅子里,自己生起窝囊气来。

没一会,巷子里众人散的一干二净,徒留江南一人在门前,继续念着那词句。从白天念到黑夜,引得巷口看热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没多久,二人的情感故事便不胫而走,在京中传的如火如荼。那些消息灵敏的说书人,更不会放过这个京中密闻,声情并茂地将二人的故事编成画本子,其中不乏添油加醋者,竟说容家小女与周大人早已暗自苟合,怀有珠胎。

容迁回到家中时,江南还没走,还在门前喊着那诗句。

他一眼便认出那狂徒是周时彦的侍卫,直接快马到周府前。

到了周府,他顾不着什么礼节君子,用力地拍门道:“开门。”

府里的小厮早得了大人的命令,立马开了门,直接将容迁带到正堂厅中。

周时彦坐在堂中的正中央。他一袭玄纹云袖,墨黑长发垂落,一泻而下。眸子冷淡孤傲,神色淡然自若,仿佛早就等着他的到来。

容迁清澈的眼眸,噙着一丝泪水,他也不坐下,直接问道:“你还在记恨我吗?”

周时彦眸子深邃平静,嘴唇露出了一抹笑容:“我们两情相悦,何错之有?”

容迁语气低下,直言道:“当年,我并未惹因如半分。”

周时彦低垂眼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容迁扯出一副艰难的笑容:“我不知何时她对我暗生情愫,更不曾对她有过半分肖想,如此够吗?”

他双眼中有某些东西忽闪而过,身上却满是凉薄气息:“为何再提?”

“如今,你三番五次招惹我家小妹,难道不是在怨我吗?”

周时彦与容迁水火不容,是当年同窗间心知肚明的事儿。

那时,容迁母亲早逝,家境清寒,无奈之下常带幼妹前去学堂。但他为人忠实,性子敞亮,颇具君子之态,引得大家对他生有慈悲之心。连夫子对他也是偏心居多,不仅格外关注他的课业,更时常留他一同在家中吃饭。

而周时彦呢?性子生的阴郁寡言,若是旁人与他搭上几句话,要么引起一番争执,要么被他嘲讽几句家世,时间久了也没人敢在招惹他半分。

一黑一白,一柔一刚,两人截然两极。

在书院里,同窗们对他避之不及,唯有柳因如会关心他,问上一句:“是难过了吗?”

她像一种救赎,宛若漆黑夜空,升起的一弯明月,指引着夜行人的前路。

为了不让她失望,他发奋向学,次次名列榜首。他以为如此便能获得他人的赞赏,像容迁一样...可事与愿违,大家还是待他如往日般冷淡,也不高看他一眼。

但这无所谓,只要因如在,他就拥有了所有的温暖与爱,足以抵抗世间的严寒。

他曾以为两人两情相悦,能一直相伴相知,就这样走完一生。

直到那日夫子拒绝了他的提亲,又为因如定下婚事后。

他绝望地跑到柳家门前,要带她反抗婚约。

而柳因如却反问道:“为何?”

“为何?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呀!”

柳因如淡淡道:“我一向拿你做挚友。”

“可你曾说过,你有所爱之人。”

“那人...是容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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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彦河山
连载中识月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