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霍言低下头闷声道:“竹青,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竹青愣了愣,瞪大眼惊喜道:“真的?阿言,我…”
“但是,我需要时间。”
“我诚实告诉你,今日在那刑台之上,我是利用你。陛下肯定不会让我活,就算不要我的命,也不会让我活得多舒服。我干脆利用你,让你把我带走,好歹有条可能的出路。”
竹青失落地垂下了眼睛。
“因为那时我觉得,你是因为气我当初伤了你的心,所以在相遇后才化形跟着我设计断了我的功名。我此举,不过是以牙还牙。”
“但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霍言低着头自言自语道:“如今想来,我挡了他们的路,注定活不下去。就算没有这桩,他们总能诬告些别的,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而且陛下对我的试探也不止一两次了。这件事只要他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彻查,都能发现那两封书信字迹的蹊跷之处。但他未曾彻查就草草给我定罪,想来也是利用我扯出背后的人。”
竹青抬起头心疼地看着霍言。
“而且,”霍言半开玩笑道,“以你的心气,应当也想不出那些弯绕,更别说利用谣言害我了。”
霍言放开握着竹青手臂的手,把刀放回他腰间:“分别那日,我只当你是口不择言。可现在想来,当初的我,竟也有几分悸动。”
“给我些时间,我…”
竹青一下抱住霍言,颤声道:“我以为…以为你从此不会理我了…阿言…我以为你要恨我一辈子了…”
霍言无奈叹气:“疼死了,放开我。”
竹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拥抱可能戳到了霍言的伤口,忙放开:“对,对不起…”
霍言安抚道:“好了,不是要更衣,都是血腥味。”
竹青忙点头:“好…好,我帮你更衣。”
竹青帮霍言脱衣服,看到霍言身上层层叠叠的伤口,心疼地皱了皱眉。
虽说共命后人族的愈合速度能快些,但根本上还是人族,一些陈年伤疤、血肉模糊,都不可避免。
“阿言…疼不疼。”
霍言垂下眼睛:“没事,习惯了。”
竹青咬紧嘴唇:“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霍言觉得有些好笑:“这种事情你如何能控制,不必逼自己。”
“我不,我一定能。”
霍言无奈地笑了一声。
说起伤口,霍言突然想起些什么:“对了,妖族的伤口可以快速愈合,那你还是霍清盼时,为何伤痕累累。那五年间你身上也没有伤疤啊。”
竹青给霍言脱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敷衍道:“额,我会化形,那些也是化形出来的。”
霍言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竹青帮霍言穿上新的里衣,试探着问道:“那阿言,你,不走了吧?”
“走?走去哪里,你不是说外面都在捉拿我。”
“你不是…还得回那朝堂…实现你的抱负…”
“人只要活着,不会没有办法。没了这条路,总会有别的。那时的我还不太明白,你别怪我。”
竹青心疼道:“我怎么会怪你,我永远不会怪你。”
霍言叹了口气:“而且,七年,够了。七年的忠心耿耿以命相护,最后还是一头扎进了南墙里。我还回去做什么。”
竹青不忍地吸了吸鼻子。
“行了,好歹是妖王,”霍言抬起手,替他抹掉左边眼角的泪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嗯,你说什么都好。”
看到竹青右眼的黑洞,霍言又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玄泽在洞穴外把两人的心意听了个满耳。
这两个疯子…百般阻千般劝万般防,反而走得更近了。
本以为吵一架就能分开,没成想三言两语的又合回去了。
玄泽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或许还真能让他们找到一条出路。
给霍言更好衣,竹青笑容满面地出了洞穴。
然后他就看到在旁边等着自己的玄泽。
“玄泽…”
玄泽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两个人来了一处悬崖边,玄泽指了指深不见底的悬崖:“坐。”
之前玄泽带着竹青在这里练过功。当时的竹青还吓到腿发软,如今面不改色一屁股坐了下去。
“什么事。”
“你…想好了?”
“想好什么?”
“你二人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
“玄泽,你何时也会偷听人说话了。”
“别打岔,”玄泽聚出灵鞭轻抽了竹青一下,“他是人,你二人之后又当如何。让他跟着你在青灵山住下?还是你跟着他去那城里过一辈子?”
“不过三年,契约将到,到时人妖厮杀,你们又当如何自处。”
竹青低下头:“玄泽,我不想管那些,我只想要他。”
玄泽站起身瞪着竹青:“你…”
然后他气极反笑:“竹青,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如你所愿。如今你说得轻巧,明日刀架脖侧,你又该当如何。”
“之死靡他。”
“你!”
玄泽气愤地指着竹青:“那到时人妖厮杀,你要帮他吗!你是妖王!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玄泽,我不知你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你所言皆是为我。可是…没了他,我不是妖,也不是人,只是个物件。”
玄泽指着竹青,最终还是憋口气甩开了手:“竹溪和兰芝大人看到你如此,非气死不可。”
“玄泽,”竹青抬起头看着沐浴在月光中的玄泽,“当年父母被害,替他们报完仇之后,若不是你提阿言,我当时就跟着我父母下去了。”
“你…”
“按理说,报完仇之后我应该痛快,应该高兴,应该坐上那妖王之位潇洒一生。”
竹青张开双臂:“我本应‘仇雠消逝情舒畅,天地之间任我游’。”
而后他怅然若失地低下头放下胳膊:“可那一刻,我只觉得虚空。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像辰颐的龙筋一样,被我抽了个精光。”
“没了父母,没了仇家,我就了无牵挂了。”
“可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我好想,再看看他。”
“茫然之时,是他给了我指引和庇护,今后,我就随他而活。”
竹青如儿时那般扯了扯玄泽的衣摆:“玄泽,这些年我一直不敢问你,能给我讲讲,我父母的事吗。”
“为什么辰颐要害我父母,你又为什么,要对我们百般阻挠。”
玄泽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了竹青身旁:“人与妖,注定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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