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寄悦双目一眨,问道:“什么话?”蔡霈休道:“自是说你想说的话,也是她想听的话。”宋寄悦瞧她一眼,缓缓道:“柳家相气之术,我看与你最相配。”蔡霈休一愣,笑道:“便当是宋姐姐的赞美吧。”
等到二人重回庙中,宋寄悦去煮米汤,宋寄言便也抱着孩子跟了过去。蔡霈休想到钟柳函晚膳也未用,两个时辰下来又耗去许多心力,便即去往茅舍,从包袱中寻了些糕点。
幸而这些糕点拿油纸包了,虽不见完整,但也未被雨水浸湿。蔡霈休本要送进庙中,却见钟柳函已走出了庙。
她绀色衣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蔡霈休把糕点放到一旁,转身取顾逸烧好的水出来。两个人就蹲在石阶边,蔡霈休把水捧出,钟柳函则接水洗手。
两人都未说话,蔡霈休注视着钟柳函侧颜,未放过一丝神色变化,见她眉眼间显露疲色,便问道:“要休息吗?”钟柳函摇头道:“还不困。”说罢,双手撑在膝上,缓缓起身,便提着药箱入了屋。
这两间茅舍都已生火,顾逸与五觉在另一间内未出,这间大些的则是留给她们四人过夜。钟柳函把外衫脱在一边,坐到火堆旁,随手拿了根木棍去拨弄,望着噼啪火焰,定定出神。
蔡霈休进屋就瞧见此幕,翻出外衫,搭在她身上。钟柳函抬眼一望,拉了拉衣襟。
“吃些糕点吧。”蔡霈休傍她坐下,将油纸打开。
钟柳函拈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如此吃了几口,眼前忽变朦胧,垂首默然不语。蔡霈休心下慌乱,担忧道:“阿熙,你还好吗?”钟柳函身躯轻颤,仍旧沉默,火光映照下,点点晶莹泪珠滴落。
蔡霈休心头一紧,忙放下糕点,把人搂进怀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钟柳函紧咬下唇,眸中滚泪,听到这般话语,一时情难自禁,环抱她腰身,眼泪簌簌落下。蔡霈休心里亦不好受,红着眼眶,万千思绪凝结不化,低头将唇落在她额间发上。
宋寄言方到屋外,见状一愣,随即悄然离开,脑中却如何也磨灭不去两人相拥一幕,心中震惊不已。顾逸就见她去而复返,且神情有异,不免忧心道:“宋寄言,休姐姐她们还好吧?”
见他要探身去望,宋寄言蓦地回神,扯着人就往别处拉,低骂道:“能有何事,柳函在换衣服,你瞎看个什么?”顾逸脸皮一红,吃吃地道:“那,那我看你人都呆了,以为她们有什么事……”
“呸呸,休得胡言乱语。”宋寄言眼神飘忽,急声道,“能有个什么事?什么也没有。”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显得十分心虚。
顾逸一心扑在宋寄言身上,听出了古怪,但又不敢细问,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屋,你有事便叫我。”宋寄言心绪正乱,打量他几眼,顾逸被她盯得难受,只好问道:“你有事要说吗?”
宋寄言张了张嘴,长叹道:“我早该看明白,这可如何是好?”她前言不搭后语,顾逸听得甚是迷惑:“明白什么?可是有难处?”
半晌未得眼前人回应,顾逸拿扇点着脑袋,为难道:“你要不想说,那我先进去了。”话音刚落,宋寄言拉住他衣袖,又很快松开,只见她扭头道:“今夜辛苦你了。”
顾逸尚未从莫大的喜悦中醒过来,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忙道:“不辛苦,真的,我想帮你们,何况我能做的也不多。”转念记起还有话未说,笑容一滞,叹道:“宋寄言,我仔细想过,你要想退婚,就……就退吧。外人如何看待,我并不在意,日子是自己的,我们问心无愧,便随他们说去,我定不叫他们对你闲言碎语。至于我爹娘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与他们好好说。此事本就为他们擅做主张,将我们捆在了一起,我从前因此很讨厌你,还听信外界流言,看不起你,今日在此给你赔罪,望你见谅。若是,若是你仍不快活,骂我几句也成。”言至此,拱手躬身一拜。
宋寄言微愣,轻笑道:“要放当初,我才不会善罢甘休,可如今我再不是那任性妄为之人,你也被我整治过不是?便当扯了个直,莫挂心上。”
顾逸应着,站直身子,抬眼便见宋寄言盈盈一笑,似那雨夜后的粉白桃花,悄然盛放。他心头猛跳,又极力压下,自有淡淡苦涩在心尖环绕,勉强扬唇笑道:“我们还是朋友吧?”宋寄言颔首道:“自然是朋友。”
目送顾逸回屋,宋寄言叹了口气,垂首转身,才走两步,忽生警兆,拧眉视去,却是宋寄悦立在庙门口,目光望向这边。
宋寄言按剑的手放下,走到近前,笑问道:“原是姐姐,那孩子呢?”宋寄悦道:“喝完米汤便睡了。”默了默,又问道:“不后悔吗?”宋寄言未料她会主动说起此事,坚定道:“不会。”
“你对他有意,我看得出来。”宋寄悦一叹,“何苦如此呢?”
宋寄言摇头道:“这世间总有比情爱更叫人珍重之物,我以前不明白姐姐为何突然放下苏二叔,现在却能懂了。”宋寄悦抿着唇,忽道:“我会与你回飞来庄。”
宋寄言脸色陡变,颤声道:“姐……姐姐可否再说一遍。”她心里日日都盼着宋寄悦能回去,如今亲耳听见,倒不敢信了。
“等送蔡霈休她们到齐云山,我便回飞来庄,不会食言。”宋寄悦道。
过了许久,钟柳函哭得身软,靠着蔡霈休,虽已止住眼泪,却仍不时抽气,抬眸间,目中含着泪花。蔡霈休怕她伤心太过,体内精气压不住那寒毒,伸手贴上她面颊,未觉有异,才稍稍放了心。
方要松手,钟柳函却是按下不动,往她怀中缩了缩,闷闷地道:“我真没用,若我再多读点书,就能救下她们。”蔡霈休道:“莫想这些,你比我们厉害太多,人各有命,何时生,何时死,或许都被老天写好了。”
钟柳函另一手环紧她腰身,切齿道:“我不要这样,若是这般……若是这般……反倒成了该死之人。她们不该死的,不该死的……”说到后面,声音渐自弱下。
见人睡去,蔡霈休反握住她手,指腹一遍遍抚过其指尖,目光一转,凝视着面前这张苍白睡颜。
蔡霈休暗自一叹,想着就是这样看一辈子也不觉腻,老天何以要这么好的人遭逢这诸多磨难?本想将钟柳函放在腰间的手拿下,未料那手拽着衣衫不放,又恐把人闹醒,蔡霈休无法,挺直身子,伸手拉起她身上滑落的外衫。
宋寄言入屋之际,钟柳函已在蔡霈休怀里沉沉睡去。见蔡霈休看来,宋寄言浅浅一笑,蹑足到另一方坐下,捡几根干柴扔进火堆,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两人几眼。
蔡霈休瞧她神情颇不自在,轻唤了她一声,宋寄言心一跳,摆手拦道:“我,我只是需再想几日,休姐姐不必理会,我自己想想就好了。”蔡霈休失笑道:“你怎知我要说何事?”宋寄言低着头,嗫嚅半晌,方道:“我真笨,休姐姐那夜都已表明,我竟没转过弯来。”
蔡霈休叹道:“感情之事,哪里又说得明白。”宋寄言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心中忽觉松快,道:“这样也好,有休姐姐在,必不会让柳函受了委屈。”
蔡霈休抬眸看她,却有掩不住的笑意,问道:“有好事?”宋寄言点头道:“姐姐说要回飞来庄。”
“那便好。”蔡霈休垂眸看着钟柳函,但觉了却一桩心事,旁的,还需慢慢谋划。
关于宋寄言终于发现了两个好友是一对这件事,以及婚约也算是解除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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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谋事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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