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柳函见她眉宇合拢,神情严肃,一双细眉似要团在一起,显然是极认真对待此事,心里被她一番话填满,只觉一阵暖流经过,原本缠结在心中的忧思慢慢解开。
目光一转,拉着她的手到石桌前坐下,钟柳函开口道:“方才说到‘大斑芫青’我还有一事未说。‘蓝孔雀’只有南国之南的人会制,我先前问过师父,南国之南便是现在新济的南疆,当年新济未曾立国时,也有南疆人来到习国境内,师父在游历中与那人结识,便得知了南方大斑蝥这一虫类,虽说其可入药,但毒性猛烈,需谨慎使用,而南疆人多用它来制毒。”
蔡霈休蹙眉道:“既有南疆人,那蛊便也是真实存在,这毒可有解药?”钟柳函叹道:“南疆人制毒各人习惯用量不同,配制毒药的药方也种类繁多,用大斑芫青制的毒虽统称‘蓝孔雀’却是大不相同,即使配出这刀上毒的解药,也只能解同配方的毒,若是遇到其他‘蓝孔雀’毒,需得再另配解药。”
“若说这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便是这南疆族,族中人皆善用毒,更会种蛊之术。而这蛊毒却是最令人忌惮,稍有不慎就会中蛊,在蛊毒发作前与常人无异,杀人于无形,且中蛊人死状可怖,叫人难以直视。”钟柳函解释道。
这黑袍人与南疆人又有什么干系?心念至此,蔡霈休忽地看向钟柳函,颤声道:“你说南疆,可会制……无色无味的毒药?”不对,心思一转,她改口道:“南疆人是否能随意控制蛊毒何时发作?”
钟柳函道:“师父说过,南疆人也不是人人会种蛊之术,这蛊也是极难养成,有一种子母蛊,能通过手中的母蛊去操控中蛊人体内的子蛊,确能做到随时发作。。”
“子母蛊……”蔡霈休闻言色变,怔怔道,“我受那二人欺瞒,本以为父亲是毒发身亡,如今想来,怕是……怕是被人下了蛊。”
钟柳函大吃一惊,低声道:“南疆人散漫、乖戾,不受约束。若无大仇,怎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蔡霈休咬牙道:“只怕新济朝廷与南疆族早已合谋,当年新济绕过南林走水路来犯,那里我曾去看过,即使乘船避开南林,也还是需在南林徒步半个时辰,才能到达我国境内,该是军队里有南疆人在帮他们。”
但见蔡霈休面露悲苦之色,钟柳函欲作安慰,又想到身上寒气难除,怕是不剩几年好活,钟柳函心内戚戚然,只觉自己如那雨打的浮萍,漂泊无依。
待蔡霈休回神之际,却见钟柳函目光涣散,分明是陷进了无边幻想中,不一会,便有汗珠滴落,身子不住颤抖。蔡霈休暗叫不好,忙拿指点在她神庭、印堂两穴,输入自身内力。
钟柳函受此一激,打了个哆嗦,双眼恢复清明,疑惑道:“我怎么了?”蔡霈休吃惊道:“你差点走火入魔,明明你未练过内功,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钟柳函道:“我心中想着事情,便觉突然置身湖面,变成了其中的一叶浮萍,之后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浮萍在湖中飘荡,几欲倾覆。”
“观微。”蔡霈休情绪稍复,又觉匪夷所思,说道,“柳家有一门幻术叫‘沤珠槿艳’,第一式为‘观微’,你方才的情况就像进入了念海,误把幻术施展在自己身上。”
钟柳函恍然道:“是了,我娘房中确实有一本无名心法,我当初通读一遍,因年纪尚小,里面的内容又晦涩难懂,没过几日也就忘了。”蔡霈休道:“如今观微发动,念海已开,或许在无意中你已将心法融于己身。这门幻术我也未曾得知,所幸你未练内功,才没招致大错,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她语气平淡,虽无责怪之意,但也让钟柳函心里有些委屈,只垂眸道:“这又哪是我能决定,善恶都只在一念之间,所思所想岂能随意控制?”
蔡霈休听出她话语中的不满,又见她秀眉轻蹙,双眼直盯着地面,知她生气时就会露出这副模样,不禁拿手指轻戳她面颊,笑道:“我今晚去柳望房中将他捉来,再拿黑布袋套头拷问,逼他把入念海的方法说了,你以为如何?”
钟柳函拍开她手,紧抿成一条线的唇却忍不住弯出弧度,转瞬又敛了笑容,淡然道:“那我便等姐姐的好消息。”蔡霈休当即摆手道:“可使不得,只怕你只能等来我卧病在床的消息。”
蔡霈休将桌上的柳叶刀用布小心收好,又放入盒中,送到钟柳函面前:“这沾毒的柳叶刀就交由你保管,我心里想着,‘蓝孔雀’毒虽各有不同,但主要成分避不开那大斑芫青,要是能配出大斑芫青的解药,解毒是否会简单些?”
“这问题当初我也和师父提起过,师父说大斑芫青毒性太烈,一般少有活物能撑过一个时辰,短时内想要配出解药十分困难,而因它只在南林生长,并无多少人认识,对它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钟柳函心念一转,又道:“姐姐若是能觅得几只大斑芫青,或许我能一试。”
南林凶险异常,内里危机重重,蔡霈休便暂时歇了这心思,只说道:“此事不急,苍松派那边已与我有了嫌隙,如今只能等下山后再做打算。”
入夜,雪风居后山忽起大风,一时乌云遮月,山中林木被吹得弯了腰身,簌簌飒飒之声四起,黑压压一片笼罩下来,鬼域森森。
宋寄言伸手挡了头面,不远处的火堆早已散乱,见黑袍人仍盘坐在地上,出声喊道:“我们要赶紧找地方避雨!”又见倒吊在空中的顾逸,身体已随风打起了转,便跑过去稳住他,却始终解不开那锁链。
黑袍人睁眼看她,随即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冷冷道:“急什么?这雨下不来,安心待着。”
宋寄言却不管这些,面露焦急之色,对着顾逸一遍遍喊道:“顾逸,顾逸,快醒醒,要下雨了。”此时他身上伤口已做了简单包扎,可若被大雨淋湿,伤口就会感染,再引起发热的话,恐怕活不过明日正午。
宋寄言越想越急,又是两行清泪滑落,黑袍人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兀自闭眼练功,脑内却不断浮现亡者音容,一口黑血从嘴中吐出,蓦地起身,跃到二人面前,伸手将宋寄言打开,从腰间掏出一颗药丸塞入顾逸口中。
宋寄言看得一愣,猛然叫道:“你喂他吃的什么?”黑袍人转身看她一眼,又退回原处坐下,厉声道:“白日我还当你有些脾性,现下哭哭啼啼的,丢尽宋问青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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