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霈休接过三清铃,再次一拜,脆声道:“弟子霖煦,谢师父赐字。”
拜师礼成,蔡谨摸出与雪风居居主顾游的书信,道:“先生上到雪风居,只需将此物交予居主,告知山下状况即可。”宋问青也取下玉佩一并奉上。
张远道将二人信物收入袖中,作揖道:“贫道去去就回,还容二位在此静待佳音。”话毕,纵到亭外,只见蓝影掠起,倏忽间离地几丈,竟未上栈道。
待一跃趋于缓势,又见张远道右脚踏出,这一步仿若置于实地,借这一力再次腾高几丈,之后几次都是在将要回落之际,又登步借力直上,身姿稳捷,衣袂翻动,仙人上山或亦如此。
蔡、宋二人目光始终追随他身影,一路看下来可谓惊心动魄,上山途中,张远道只借了六次力,双脚踩上虚空如踏云梯,一步步登云直上,消失在云雾之间,此等身法,非常人所能及。
“登云步!”
宋问青回神惊叹,雪风居的“平江飞鹭”已属当世上乘轻功,可早前出现过一门更为神异的轻功,只可惜这门轻功早已失传,几十年来也未再见有人使出。
登云踏雾,可上九天。
“蔡兄,蔡侄女入张道长门下,日后必大有作为。”今日得见失传的轻功绝技,宋问青自是欣喜万分。
蔡谨对此并不作答,心下不免担忧,直到此刻,也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从女儿拜师的那一刻起,她以后的生活恐怕不再平凡。
蔡谨默然半晌,转了话头:“原来嫂夫人与柳夫人是故交。”宋问青微微一愣,问道:“你见过柳瑶?”
蔡谨叹一口气,将当年之事缓缓道出,宋问青未发一言,愣怔看着远处,之后向蔡谨拱手拜道:“我与柳瑶亲如姐妹,她自小体弱,在万般呵护下长大,不想却遭逢此难,蔡兄仗义相助,余莫敢忘怀。”蔡谨忙道:“嫂夫人不必如此,内子的病全赖天衍宫赐药方得好转,且苏家与柳家亦有交际,便是路人遇难,我见了也会出手的。”
宋问青眼含泪水,摇了摇头,俯身将宋寄悦搂进怀里。
“娘,你还有我和妹妹。”见母亲落下眼泪,宋寄悦搂住她脖颈,埋首细声安慰。
蔡霈休亦吸了吸鼻子,上前贴在她肩头:“青姨你别哭。”
被两个小孩一左一右抱住自己,宋问青破涕为笑,紧紧抱着两人。蔡谨亦被这至真至情一幕感染,不胜喟然,道:“柳夫人的孩子算来也三岁了。”
宋问青抚摸着女儿的面颊,叹道:“苦了那个孩子,出生便失去母亲,钟明熠给她取了名字吗?”蔡谨回忆道:“明熠兄弟给她取名柳函,钟柳函。”
“钟柳函,他也是痴情之人。”宋问青拭去泪水,“我和柳瑜没看错他。”
柳家这辈只有一儿一女,柳老家主痛失小女,最后一蹶不振,这段时日已有退隐之意,柳瑜现在作为唯一的孩子,不久便会掌管柳家。
蔡谨身居京都,而今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与宋问青聊了一些旧事,盏茶的功夫,顾游亲自带领弟子下来相迎,又叫人收敛死去弟子尸体,随后一同回到雪风居。
宋鹤申时方上了雪风居,只说仇人狡狯,叫人逃了,宋问青心中有事,第二日宋家三人便拜别众人回了飞来庄。张远道与蔡谨父女在雪风居小住几日,随后一同去了京都。
自此,张远道长住武阳侯府,传授蔡霈休武学,又将本教道学与自身学术倾囊相授。蔡霈休每日勤学苦练,读书习字,天赋愈显。
启兴十五年,张远道与府内众人告别,他本纵情山水,行事随心,为了蔡霈休才在京都停留六年之久。
蔡霈休如今一十有一,因多年习武,身形劲拔,举止文雅,初显锋芒。
离别前,张远道取下随身佩剑:“此剑名‘清一’乃祖师张道陵托几位名匠数月不断锤锻所制,三清十二剑你已习得‘形’‘神’二境,今后仍需勤加练习,融会贯通,切记练武最忌冒进。”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可师父行走江湖少了这称手的兵器……”蔡霈休俯身行礼,清一剑却未收下。
“器乃外物,一切外物皆可为器。”
张远道不以为然,待蔡霈休再欲劝说,“清一”却被张远道抛来,她只得急忙接入手中,再抬眼,张远道早已远去。
启兴十七年三月,新济绕过南林地界从西北方乘水路来犯,武阳侯蔡谨请旨率军出征。同年九月,新济连连败退,退出习国边界,蔡谨身负重伤,不久于回京都的路上不治身亡。
十二月,先皇崩逝,太子吴昊泽继位,年号嘉明。嘉明一年,新皇追封武阳侯蔡谨为忠义侯,念其为国为民之大义,封其独女蔡霈休为光瑞侯,承袭爵位,可继续住在武阳侯府。
习国废除前朝分封制度,诸侯俱居于京都皇城,平日里除了按时觐见皇帝,也没有其他实权,虽封女侯之事闻所未闻,但百姓大都只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未起多大波澜,众人只认为这女侯与其他侯爷一般,是由皇室养着的一个挂名闲人,日子一久,皆习以为常。
嘉明三年,江湖上出现前朝宝藏的传言,虽众说纷纭,版本不一,但都传达着同一个意思:“得秘宝者,可得天下。”
同年,鉴良湖一带,一座前朝荒废下来的山庄,合周围的大片土地由一支军队接手,经过修葺的山庄重焕昔日风采,当地人惊叹于朝廷的雄厚财力,却极少见到山庄内有人出入,偌大的山庄只有武艺高强的侍卫把守,方圆百里无人敢进。
又一年中秋,皇上今次兴致一起,特在顺和门下设宴,诸侯皆在受邀之列,意君臣共度佳节,同赏明月。
习国如今授予爵位的人共十二位,除近月年老重病的勇平侯赵徽未能到场,其余十一人均已入席。
“静澜郡主生辰将近,你可备好了礼?。”
“说起这事,我昨日在东街茶楼,见王大人的侄儿正被郡主的人追打,听闻一路打到南街的宝脂斋去了。”
“郡主得太后宠爱,王大人这次怕是要跟着掉一层皮。”
皇上未到,有几人聚在一处,谈论着京都逸事。
热闹的氛围中,一人坐于偏后的一张食案,径自取了茶盏抿上一口,却也无人上前交谈。与其他赴宴之人不同,此人却是在场唯一的女子,但见其左手扶案,右手拿箸吃菜,高髻长鬓,一身金丝刺绣丹色裙外罩藕色薄纱,发髻上插着一根嵌玉金簪,姿容绝丽,气质脱俗。
“王宝造谣生事,出言顶撞我手下侍女,打一顿已是轻放。”一个娇软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闻声望去,但见一位紫衫少女负手立在花荫之下,嘴角勾起,凤眼流光,众人纷纷起身拜道:“见过静澜郡主。”方才议论的两位青年不禁身体颤抖,拜得极低。
“不提这烦心事,诸位受皇兄相邀,今夜应当尽兴一场。”静澜郡主一挥手,挨着女子坐下,“我看这还有位置,光瑞侯不介意吧。”
蔡霈休点头应了一声,斟茶道:“郡主来此想必有事相商。”静澜郡主推开茶盏,笑道:“皇兄有事找你,你随我来。”说罢,拿起桌上酒壶,起身离席。
蔡霈休跟随出了顺和门,外面早已候着两名掌灯宫女,待将人送到书房,静澜郡主摇晃酒壶,推开房门示意人进去。
蔡霈休迈步进入,躬身一拜,吴昊泽端坐主位,抬头看了一眼,内侍忙递上札子到她手中。
甘陵一带七月遭逢涝灾,农田淹没,庄稼绝收,赈灾的十万两官银在运送路上不翼而飞,负责此事的刺史林宗治在几日前也失去音信。
林宗治曾在蔡谨手下做事,这次赈灾银两丢失一案,蔡霈休怀疑与江湖中人相关,便向皇上举荐武功不弱的林宗治,如今林宗治失踪,此事自然落到她手上。
“朕给你一月时间去查明这两件事。”
“皇上,臣请求调动地方兵力,协助臣破案。”
吴昊泽轻点书案,说道:“朕给你下一道圣旨,风庆城一千府兵,任你调遣。”
蔡霈休俯身道:“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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