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霈休神情微愣,点头道:“好,我们便专心去做各自的事,总会相见。”
虽说要送钟柳函回天衍宫,但还未查明天工山外是否有左冷仟的人埋伏,蔡霈休并不急于一时,二人初通心意,自是想无时无刻不处在一块,然年关将近,蔡霈休要赴的宴席颇多,也只在夜里回到小院,二人方能说上几句话。
十一月二十六日,蔡霈休早早敲响钟柳函房门,过了一会,待钟柳函将门打开,便将备好的礼物拿出,笑道:“生辰快乐。”钟柳函愣了愣,接过礼盒,问道:“姐姐怎知我生辰在今日?”
“唐前辈当初交予我的药方上写的。”蔡霈休拿出药方,递到她眼前,“他让我别忘了日子,说天衍宫中人,对十六岁极为看重。”
钟柳函瞧一眼药方,蓦地叹道:“姐姐不必为此费心,我本就不过生辰。”蔡霈休皱了皱眉,道:“为何不过呢?”钟柳函眸中一黯,说道:“今日是我生辰,亦是我娘的忌日。”
蔡霈休心下一惊,她只知柳瑶在钟柳函出生后死去,不料竟是同一日,不禁默然。过了半晌,钟柳函忽道:“我娘把自身生气都给了我,若当时保大舍小,也不会……”未待她说完,蔡霈休忙正色道:“勿要乱想,夫人定是爱极了你,想你好好活在这世间,莫让她伤心。”
“是这样吗?”钟柳函面露苦笑,“我总觉得是自己累了她们,爹说,娘不后悔把生的机会给了我,可惜我身中寒毒,活一日便少一日……”
本想让她心里欢喜,哪知又弄巧成拙,蔡霈休将人抱住,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那些轻飘飘的话语,多说亦是无益。却是钟柳函率先开口:“以前为了不让爹伤心,我便再不过生辰,和姐姐出来后,我很少再想起这些,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去争取想要的物事,我当初还是太傻,如今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蔡霈休指着礼物,欣慰道:“你能这般想,我也放心了,要不要打开?”钟柳函点了点头,垂首将礼盒打开,只见内里放着一支梨花簪,就听蔡霈休笑道:“上次你送我亲手做的机关鸟,奈何我手艺实在不佳,还好画技尚可,图是我亲手画的,之后找了宝脂斋的师傅帮忙做了成品,世间独此一支,你要嫌弃的话,我也没了法子。”
钟柳函摇摇头,取出梨花簪,其上六朵梨花簇拥盛放,花瓣用琉璃烧制,花心镶嵌一颗黄宝石,银丝轻绕,流苏以玉珠串成,分外典雅精致。
二人初遇便在一片梨花林中,虽钟柳函从未提起,但蔡霈休却看出她对梨花的喜爱,现下见钟柳函盯着手里发簪,嘴角亦勾起一抹笑,便知自己这生辰礼物没有白费心思。
蔡霈休原本还想亲手为她戴上,哪知钟柳函把发簪放回盒中,不由问道:“不喜欢吗?”便见她双唇一抿,摇了摇头,抬眸笑道:“不是。”蔡霈休只觉心头一颤,看着她澄澈双眸,再不忍心细问,只得叹道:“还想看你戴上,定然清雅秀丽。”
“姐姐怎知不是花比人好?”钟柳函笑问道。
蔡霈休摇头轻笑,拉着她并肩走下台阶,柔声道:“我这是借花献美人,从来都说人比花娇,你生得好看,与这梨花簪一起,自是相得益彰,哪有被比下的道理?”
钟柳函见她说得认真,夸起人来自然大方,面上露出几分羞意,也不再多言,就怕她又说出什么哄人的话,最后只会是自己败下阵来。
年底事务繁杂,宋寄言等人无法亲自前来,倒也派人送来书信和礼物,晚间,待回了房中,蔡霈休陪她把一件件礼物拆开,未料雪风居送来了三份礼物,顾游、刘婉和顾逸都备了礼。
见顾逸送来的是一尊白鹭振翅的玉像,蔡霈休暗想少男不会送礼,思及当日顾逸生辰钟柳函送的礼物,便问道:“还未问你,顾逸生辰时,你送了什么给他?”钟柳函打开宋寄言写来的信,呵呵一笑,侧首道:“一件防身的暗器。”
天衍宫机关术了得,这么一件防身的暗器,想来并不简单,想到钟柳函原先说的“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蔡霈休惊道:“这就是你说的,不贵重?”
钟柳函想了想,淡然道:“冶木堂拿来练手的暗器罢了,姐姐想要,我给你做一个。”蔡霈休摆手道:“我就不必了,你做些自己防身就好。”见她看着信上内容极力憋笑,不觉疑道:“宋寄言写了什么?”
“姐姐自己看吧。”钟柳函把信递过去,起身打开面前最大的一个木箱,这里面多为宋寄言收集的新奇玩意,还有胭脂水粉等物。蔡霈休看过信后,哑然失笑,无奈道:“这二人真是冤家,我还在想顾逸怎会送上这样一件礼物,原来是这丫头拿的主意,一个比贵重,一个比数量,还和小孩似的。”
原是顾逸与宋寄言商量送礼,宋寄言告知他礼物自然越贵重越好,还扬言自己送的定比他好,顾逸气不过,便叫人雕了白鹭玉像,而宋寄言另辟蹊径,有心在数量上取胜,搜罗了不少新奇小物,足足堆了一大箱子,还在信中写自己比顾逸用心,问钟柳函更喜欢谁的礼物。
蔡霈休找出顾逸的信,对钟柳函道:“你快把这信看了,我瞧瞧顾逸说了什么。”钟柳函拿出箱中一副面具,比划一番,头也未抬:“姐姐想看就拆开吧。”几次确定后,蔡霈休放心把信拆了,果真见顾逸问了相同的问题,面上笑着正要说给钟柳函听,忽地一个面具按在脸上。
就听钟柳函笑道:“果然适合你。”蔡霈休心下疑惑,伸手拿着面具,翻到正面一瞧,只见面具上绘着一个娃娃形象,憨态可掬,不觉佯装怒意,叫道:“好啊,你又玩我,且等着。”话毕,也去那箱中翻找起来。
钟柳函笑着扑在她身上,忙伸手阻拦,蔡霈休心念一动,旋身避过,将面具放在她头顶,满意道:“你戴来更为合适。”
钟柳函扯下面具,轻哼一声,转身去拆其余礼盒,柳家送来的是一把匕首,刀鞘上各嵌一颗宝石,将匕首抽出,刃上寒光乍现,锋利无比。蔡霈休拿过试了试,说道:“使起来轻便,还是柳家考虑周到。”
钟柳函点点头,拆开柳家寄来的信,本以为是舅母写来,不想却是舅舅亲笔,信上除简略的问候,也详说了这匕首来历,为他早年命人锻造,原想送给以后的女儿,可惜他膝下并无一女,便借着她生辰做了礼物送来,最后希望她能多回柳家看看。
钟柳函只觉心里一暖,双眼泛着酸意,蔡霈休站在她身后,同样看完了信上内容,见她双肩微耸,轻泣出声,拿过桌上面具戴上,凑近道:“让我看看是哪位姐姐伤心了。”
蔡霈休原本嗓音清亮,说起话来就如黄莺鸣叫,悦耳动人,此时刻意压低声音,做出憨厚模样,配着那一副面具,十足滑稽,不由让人破涕为笑,拭掉眼角泪珠,笑倒在她身上。
钟柳函拿下她脸上面具,双手环在腰间,脸颊蹭着她脖颈,低声道:“姐姐总在我难过时哄我,不知我能为姐姐做些什么?”蔡霈休轻轻一笑:“那便为了我,为了你的亲人,好好活下去。”
第七章写过,蔡霈休捞起的河灯上写着“惆怅青芜一堆雪,人生能得几通明。”借鉴了苏轼的《东栏梨花》中的“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大致含义不变,两人梨花林初遇,是一切的开始。第十三章的梨白柳青标题,则是来自同一首诗的“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鲜活的不仅是景色,更指二人的内心世界。两人感情的基调是相互扶持、理解和包容,之后也会是围绕这三点来展开。
前面还有几首诗词,后续剧情会慢慢回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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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梨雪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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