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招婿

三人吃饱喝足,在伶伦强烈的建议下,一同去逛了当地的早市——当然,主要是伶伦和扶疏在逛,沉冥只是瘫着脸在后边跟着。

街道喧嚷,两旁是各色推车,商家们吆喝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是玉京没见过的。扶疏大概扫了一眼,左侧大多是些西域香料、丝绸布帛、奇谈话本、竹编小塑等,右侧则罗列着果脯蜜饯、点心调味、烧饼蒸糕等。

白融融的蒸汽载着香味飘了满街,是当地特有的人间烟火气。

这些铺子当中,有个算卦摊子格外显眼。破败的招幡可怜巴巴倚着隔壁的棚沿,一个卦师模样的少年大喇喇躺在靠椅上,拿本旧书盖着脸,呼呼大睡。

“听说凡间算卦是门学问,有时候比司命还准呢。”伶伦显然对此很感兴趣,主动凑了过去,“小师傅,能给算算吗?”

少年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坐直了身子。旧书滑到地上,扶疏一看,居然是本……春宫图。他对此人能算出个什么来多少有了数,但见伶伦实在好奇,便由他去了。

少年低头扫了眼,随意抬脚将书踢到桌下,撑着眼皮道:“你算什么东西?”

他一身黑袍,眉眼清秀,站起来和扶疏一般高,只是举手投足间痞气十足。

伶伦“啧”了一声:“怎么骂人呢!”

“我说,”少年拖长了尾音,“你——要——算——什——么——东——西?”

“哦哦,误会了。”伶伦这回听懂了,摇着扇子问,“凡人都爱算什么?”

“算姻缘咯。”

伶伦一想,他们贵为仙官,钱财招手即来,寿命也不缺,便道:“那我们也算这个。”

少年抱起胳膊,斜眼打量了他们一番。

“我说,”他凑到扶疏跟前,“这位公子看来情路不顺啊。”

扶疏挑眉:“怎么说?”

“痛失所爱,痛失所爱!”少年痛心疾首,表情浮夸。

扶疏的表情看起来想揍人。

少年立刻又道:“不过嘛,峰回路转。我先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咯。”

扶疏没好气道:“我谢谢你。”

他压根没信,半句话都懒得多问。

少年摆摆手,又凑到沉冥跟前,神秘兮兮压低嗓音:“这位可就更夸张了,生生世世都为一人倾尽所有。痴情郎,痴情郎啊!”

沉冥仿佛聋了。

“他?痴情郎?”扶疏乐坏了,“你编也像样点。他这千年铁树,要是能被迷成痴情郎,那小姑娘得俊俏成什么样啊。”

“你别插嘴!”少年不乐意了,“我在听老天爷说话呢。”

“我呢我呢,”伶伦在一旁干着急,“我也很波折吗?”

少年摇头:“你不波折。”

伶伦松了口气。

少年又道:“你没有姻缘。”

伶伦:“啊?不可能吧??”

“行,那就有吧。”少年倒是好说话得很,虽然这对一个卦师来说好像并不是优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给你个忠告——少跟人打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伶伦嚷嚷,“我从来是以理服人,哪里会打架!”

“这我可以证明。”扶疏冷不丁插嘴,“他只会骂人,不会打架。你到底会不会算?”

“你们这群人奇怪得很,又要算命,算了你们又不信。”少年不耐烦地躺了回去,“走吧走吧,不收你们钱了。真晦气。”

伶伦还要再辩,被扶疏一把薅住领子揪走了:“信他个鬼,一看就是胡扯的。”

沉冥在原地停留片刻,看了少年一眼,转身跟上。

三人接着瞎逛,没走几步,伶伦又看上了个捏糖人的铺子,山鸡一样直往前冲,扶疏拽都拽不住。

“小伙子,捏糖人吗?”摊主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见有人凑过来,笑嘻嘻起身。

伶伦问:“老先生,都能捏什么啊?”

“什么都能捏。”老头自信一笑,亮出一颗大金牙,“我看你这腰间的竹笛不错,捏一个?”

伶伦想了想,道:“不捏这个。”他在身后装模作样摸了摸,化出另一把笛子来,“捏这个吧!”

扶疏一看,居然是凤鸣玉引。

这是他送给伶伦的第一把竹笛,取自崇吾山千岩泉旁的上古玄竹,音如凤鸣,坚如磐石。虽然后来伶伦又陆续弄走了几十根笛子,凤鸣玉引却一直是他的最爱,轻易不舍得拿出来。

“哟,这笛子看着不一般啊。”老头虽不是行家,也看出点门道。

伶伦得意:“那是!我兄弟送我的定情信物。”

扶疏:“闭嘴。”

老头笑着摇摇头。他用一根木筷卷了坨糖稀,一拉一捏,又递给伶伦吹了口气,没几下就弄出个小凤鸣玉引来,造型逼真,十分可爱。

“哎哎哎,扶疏你看,真像!”伶伦满意得很,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随手给了老头一锭金子。

“哦哟,谢谢小伙子!”老头看他出手如此大方,高兴坏了,“这金子够捏一百个了。另外两位想捏什么?”

扶疏在身上左找右找,也没拿出个能捏的东西来。

“你这不是挂了个香囊吗,”伶伦抬手就要去摸他的腰,“捏这个呗。”

“别乱碰!”扶疏一巴掌打掉他的爪子,把香囊捂住了,“不捏这个。”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不想。

“嘿!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伶伦嘀嘀咕咕,“明明跟个宝贝似的天天挂在身上,却看也不让看,碰也不让碰。里面藏了你祖宗啊?”

扶疏抬脚就要踹他。

一条胳膊从扶疏耳侧伸来,沉冥举着延陵剑,道:“帮我捏这个吧。多谢。”

“嗯?”扶疏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居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哦哟,这是把好剑呐。”比起乐器,老头显然更不懂兵器,但金子晃瞎了眼,沉冥就是捧着一坨粑粑,他也照样能夸。

切拉提按,捏揉挖刻,老头神乎其技,一柄小延陵剑很快跃然指间,连剑鞘上的睚眦纹都栩栩如生。只不过和真身比,这把糖剑胖墩墩的,看起来有点呆呆笨笨。

沉冥接过糖剑,扫了眼,递给扶疏:“拿着。”

扶疏眼睛一亮:“给我的吗?”

“嗯。”沉冥道,“你不是想吃?”

“咳……其实也没有很想。主要是没吃过,好奇。”扶疏将糖剑拿在手中反复打量,“不过它这么可爱,还真叫人舍不得吃。”

伶伦已经把小凤鸣玉引啃掉了一半,闻言迟疑地住了嘴,低头看着它的残肢。

“嗯。不吃还来。”沉冥伸出手。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扶疏自然不肯给,赶紧上嘴舔了一口,“我吃过了,你还要吗?”

沉冥眉梢微挑,没再闹他,转身继续走了。扶疏留在他眼尾的笑意里,半天没缓过神。

……

在桑枝逛吃了五日,小裁缝如约让扶疏去拿新服了。

扶疏换好衣服出来,守在外边的伶伦手一抖,扇子直接呼上了脸:“我去,这也太好看了吧!小扶扶,你迷死人了。”

沉冥闻声偏过头,眸色微凝。

小裁缝用了上好的黛青云锦,市价寸锦寸金。这一身是对襟大袖长衫滚着雪浪白边,绣纹是扶疏喜欢的文竹图样;银丝绦带,腰身收得刚好,将人衬得温润雅贵,肃肃如松下清风。

“怎么样,”扶疏对上沉冥的目光,“好看吗?”

先前小裁缝要给扶疏做衣服,他百般推脱。如今得了新服,却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扶疏原本就白,这颜色更显得他肤若脂玉,唇如早枫。小裁缝看得直摇头,感慨:“今后怕是再没有人能把我做的衣服穿得如此好看了。”

伶伦贱兮兮凑上来:“小扶扶,你若是穿着这一身去参加那什么招婿,哪儿还有别人的事啊!我要是赤侯女儿,第一个嫁你。”

扶疏:“我不想娶你。”

伶伦从鼻孔哼了一声。

扶疏见沉冥一直不说话,又问:“怎么了,不好看吗?”

“没有。”沉冥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好看。”

扶疏这才觉得满意,拉过小裁缝,俯身道:“我得好生谢谢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都能答应。”

小裁缝抠着手想了半天,道:“那你能穿着这身衣服去参加招婿吗?然后告诉大家这是我的作品。”

扶疏:“换一个。”

小裁缝:“额。”

……

两日后,桑枝国,赤侯府。

赤侯招婿就在今日,府门前挤满了人,个个抻着头看热闹。侯府本就华庭轩敞,如今特意差人装点了一番,檐下坠着红绸,阶前铺着红毯,更是气派非凡。

门前左右各站了两个小厮,负责登记前来夺榜的公子和小姐名簿。

“这个赤侯到底是何方神圣,”伶伦从人堆中冒出个脑袋,面色复杂,“审美竟如此……”

“俗?”扶疏替他把话说完。

沉冥站在一旁,尽职尽责扮演着一名护卫,目不斜视。

“对,就是俗。”伶伦叹道,“玉京都不兴这些红叽叽的东西了,简直吵眼睛。”

“你管得真宽。”扶疏耸了耸伶伦,“快去问问,雨师今天来不来。”

“这时候倒是会使唤我了。”

伶伦嘴上嘟囔,但还是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同府门前的几名小厮交头接耳了几句。末了,他一溜小跑回来,愁道:“有些麻烦。赤侯吩咐了,只有最后夺魁的人才能见到他的密友——哦,就是雨师。”

扶疏托腮想了想,道:“见不到雨师,先见赤侯也行,总能套出话来。赤侯在里面吗?”

“在是在。但根据比试规则,入围决赛者才有机会面见赤侯,接受他亲自考核。”伶伦苦着张脸,“没想到凡间这么麻烦,见个侯爷还要过关斩将。谁稀得见他似的。”

扶疏陷入沉思。玉京不让对凡人用仙力,他一时琢磨不出好的对策来,于是拍拍沉冥,问:“你有想法吗?”

沉冥抬眸。

扶疏对上那双眼睛,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在洞穴里被砸得稀巴烂的桀王,果断道:“算了,你没有想法。”

“几位是来参加比试的吗?”小厮正核对最后的名簿,老远冲他们喊,“再不入场,时辰一过就要关门啦。”

伶伦听了这声,灵光一闪,推着扶疏就往里去:“来了来了!麻烦借个道儿……诶这位大娘,麻烦让让,让我们进去。对对,城西玉侯府的少爷来报名,劳烦帮忙登记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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