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白凶

“妈的,怎么又不挖了?”

小鬼王听见下边没了声,呸一口吐了草,骂骂咧咧探头,刚好看到白毛在棺材坑里老实躺好。

“头儿,”群鬼茫然扬起脑袋,“又来一个。”

“操!”小鬼王狞笑着蹦下来,“还真是不知好歹,上赶着找死。”

他抬脚就往白毛脸上踹。白毛预感到危险,坑还没捂热,唰一下又弹起来,绕着天坑狂奔。小鬼王紧追不舍,群鬼也都兴奋起来,吱哇乱叫着丢了铲子,围过去看热闹。

扶小鬼趁乱拽住青小鬼,又一夹沉小鬼的腰,眨眼消失在天坑里。

……

一路飞到茶林另一头,三只小鬼堪堪停步。

四下无人,他们各自都化出原貌。青乌发现背着山主到处乱窜的居然是堂堂神君,瞠目结舌,半天没发出声音。

“我腿伤了,请神君代步。”扶疏瞧他那呆哄哄的样,主动解释了句。

沉冥把背上的人倚着树小心安顿好,转头问青乌:“二姑是怎么回事?”

扶疏也好奇:“那白毛是你亲戚?”

“那不是白毛哇,”青乌耷拉着脑袋,“是白凶。我二姑会变成那样,都是因为青乌族的白凶诅。”

扶疏将伤腿支起,靠树半躺:“没听过,详细说说?”

“青乌一族还未成神时,在凡间以长寿著称。”青乌道,“我们偶尔也会炼些祛疾固体的丹药,送给前来求寿的凡人。”

这些人当中有个道士,称其母病危,哭着前来求药。族长见病榻上的妇人大限已到,心知喂再多丹药也无力回天,便婉言回绝了。

谁知道士认定是青乌族想独享长寿,故意不肯赐药。母亲病逝后,他心生怨恨,耗尽毕生修为和一身血肉,给青乌族下了一道白凶诅。

诅咒既成,青乌族人在死后三天内必须下葬,否则尸身接触到阳气,便会发生异变,七窍皆生白毛。异变后的白凶虽有神智残余,却会被嗜杀本性所驱使,喜食活人和小鬼,为祸四方。

“所以我们族从来没有头七之说,一死就要赶紧下葬。”青乌越说越郁闷,脑袋快埋进树根里了。

“怪不得白凶总是和匕一起行动。”扶疏了然,“吃人吃不饱,就拿小鬼来代替。”

转念又想到,先前捅死的那些白凶都是青乌亲戚,不禁有些心虚,觉得对不起这小家伙。

“按照你的说法,尸体在死后三天内下葬,就不会异变。”沉冥道,“那你二姑为何异变了?”

扶疏也想问。

不光是二姑,还有义祭会那么多白凶,难道都是没能及时下葬的青乌族人?若如此,它们又为何隔了这么久才出来行凶?

这不合理。

“白凶诅虽然解不了,但我们族一直都很谨慎哇。”青乌抠着手指,“自从有了白凶诅,族人一死,都会立刻被塞进棺材埋起来,从未疏漏过。”

“那若是这些棺材被人重新挖出来,会再次异变吗?”扶疏猜测。

“山主大人,不瞒你说。”青乌哭丧着脸,“我也是第一次被挖祖坟,不太清楚哇。”

“抱歉。”扶疏收声。

沉冥忽道:“许修良。”

扶疏四下张望:“在哪?”

沉冥看着他。

扶疏被盯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招魂入体?”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许修良一介凡人,附身纸人后,尚能和桀这种小鬼缠斗一阵。青乌一族本就有仙根,若是能召回亡灵,生魂入体,未散尽的阳气极有可能重新触发白凶诅。

而能做到短时间内大量召集亡灵,同时又显得合情合理,不会惊动其他人的地方……

只有阴府。

“小鬼王冲的根本不是陪葬品,而是尸体本身。”扶疏大脑飞速运转,“今晚应该也不是他挖的第一批。之前那些尸体多半已经被带回阴府,进行了招魂。”

“但他显然并不知道白凶诅的存在。”沉冥顺着思路分析,“否则就会在招魂前做好防备,而非措手不及,让白凶轻易逃出来。”

“所以他招魂是另有目的。”扶疏抬起头,“会不会和许修良有关?”

沉冥朝坟地方向望了眼:“跟下去看看便知。”

他俩对话没有间隙,听得青乌一愣一愣的,只匆忙抓住了最后一句:“你们要去阴府?!”

寻常仙官可入不得阴府,小道士吓坏了。

“这你就别操心了。”扶疏温声道,“你上玉京去找伶伦。告诉他,白凶是你的祖辈,他知道那些尸体在哪。”

“真的吗?”青乌的脸皱了一晚上,听了这话终于舒展开,“多谢山主大人!多谢神君大人!”

“别谢了,”扶疏拍拍他脑袋,“快去。”

青乌顾不得其他,蹬着坨云就上了天。

……

崇吾山,天光大亮。

苍翠密林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晃晃悠悠,踏着枯木碎石前行,不时弯腰去捡什么东西。

“小青乌,你这些祖宗也太能折腾了。”伶伦腰间挂着一枚铜罩,直起身擦汗,“世代单传还能生这么多。”

“谁说不是呢。”青乌也累得气喘吁吁。

他手里拿了叠小纸条,每认出一具白凶尸体,就写下身份贴在它额上,方便晚些时候送回棺材。

“你没去找过天君帮忙?”伶伦把贴了条的三姨收进铜罩里,“他应该有办法。”

“天君知道这事。”青乌摊手,“所以才特意划了没封山神的巫咸山给我们埋尸,保住了青乌族的名誉,已经算特殊照顾了。”

伶伦揉着腰点头。

这些白凶虽然都被仙辞剑捅了个对穿,但扶疏下手干净利落,除了胸口的伤痕再无其他,勉强也算保住了全尸。

“诶,”伶伦突然看到一具不太一样的,“你这位祖宗的头呢,怎么不见了?”

青乌对着无头尸懵半天,啊了一声:“山主大人原来这么残暴的吗?”

……

度朔山阴,扶疏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

眼前这株硕大桃木望不到顶,半边枯瘦如骨,半边却繁荣茂盛,很是诡异。扶疏打量半天,脖子仰得酸,又搁回了沉冥脑袋上。

“哥哥,不是要去阴府吗。”他咕哝,“我们为何来这里?”

他依稀记得度朔山是莫向秋的地盘。

“此处是阴府入口。”沉冥道,“桃木下就是鬼门关。桃木由玉京门神把守,鬼门关由阴府黑白无常把守。”

“哦。”扶疏点头,下巴在神君头顶揉了揉。

桃木是个空心的,树干中突然模糊传来对骂声。

“你他妈藏哪儿去了?交出来!”

“别血口喷人!老子从不作弊。”

“放你娘的屁!老子赢了一上午了,怎么轮到这笔大的就输了?”

“你自己运气不好,怪谁?”

“有本事给我搜身!”

“少他妈摸来摸去的,蹄子拿开!”

……

扶疏听了半天,面色复杂:“这是玉京的门神?”

“嗯。”沉冥道,“神荼和郁垒。”

“神荼?”扶疏听这名字耳熟,“是御宴上骂我那个。”

“你还记得他。”沉冥调侃,“看来也不是全不在意。”

“这种事很难忘吧。”扶疏讪讪摸了摸鼻子,“先放我下来吧,被他看到怪丢人的。”

“嗯。”

沉冥放下人,搀着他站直,而后抬脚去踹桃木。

参天巨木被踹得抖三抖,里面叫骂突然停了。紧接着,两个七尺大汉笨熊似的滚了出来,一头撞在岩石上,摔了个乱七八糟。

“神……神君大人?”

神荼和郁垒看清来人,忙不迭起身。

兄弟俩容貌极为相似,乍看无甚区别。他们一个身着斑斓战甲,一个披着黑色战袍,估计是为了方便区分。

扶疏就在一旁站着,他俩却跟没看见一样,只朝沉冥鞠了礼。

扶疏挑了挑眉,懒得计较。毕竟没像上次那样当面骂自己,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但他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计较。

当啷!

不知哪里来的邪风吹过,一枚桃核雕刻的骰子从郁垒腰间掉落,骨碌碌滚下了坡。他赶忙去捂,可惜慢了半拍,什么也没捂住。

“妈的,你还敢说没作弊?”神荼瞬间暴怒,“这他妈是什么!”

“老子是作弊了,怎么着?”郁垒厚着脸皮狡辩,“你他妈之前都干过多少次了,好意思说我。”

“你作弊你还有理了!”神荼瞪着牛眼,“老子至少今天没作弊。”

郁垒还要反驳,沉冥淡淡道:“安静。”

“……”

两人同时噤了声,安静如鸡。

漠然的视线来回扫着他们,扫得兄弟俩胆战心惊,都摸不清神君大人是怎么个意思。

“我若没记错的话,山主的阶位应当比你们高。”沉冥终于开了口,“眼睛留着是摆设,不如我帮你们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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