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礼云

棣华一愣,起身朝脚下望,却见府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身影高挑。

他纵身跃下飞檐,吊儿郎当晃悠到两人跟前,抱臂问:“你们谁啊?”

“棣华公子是吧?”扶疏客客气气欠身,“我和哥哥是崇吾人,来姬尾游玩,路过此地时不慎丢弄了盘缠。瞧这义林王府气派得很,想来空房也多,不知可否借宿一段时日?等我们找到活干,攒够了银两,就会离开。”

棣华打量他们半天,问:“多久?”

扶疏想都不想就答:“中元节前后。”

“行。”棣华点头,“你们随我来吧。”

说罢,转身进了门。

“……”

这么痛快?

扶疏本以为要和他掰扯几个来回,还准备了好些腹稿。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悄声道:“哥哥,他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别太早下定论。”沉冥不置可否,“进吧。”

三人一路沿着内廊,迷宫似的绕了老半天,把府内各色园林、荷塘、亭台楼阁都赏了个遍,才终于来到膳堂前。

堂内灯火通明,义林王携一大家子正在用膳,围着圆桌。他见棣华来了,立刻起身道:“好大儿!你终于肯来吃饭了。”

“你想错了,我不是来吃饭的。”棣华趾高气昂,“方才在外头捡到两个人,没钱。腾两间空屋给他们住!”

义林王还没开口,紧挨着他坐的小姑娘柳眉一竖,啪地扔下筷子:“你怎么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捡人?上回捡了个小屁孩,把我的脂粉罐子全打翻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又怎么了。”棣华不以为然,“你不是也把他门牙敲掉了吗,流了好几碗血呢!”

扶疏刚要进屋,闻言赶忙收脚。

好家伙,这义林王府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暴躁。

“那是他活该!”姑娘不依不饶,“爹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多两个人不光多两张嘴,还要给他们配侍卫,洒扫丫鬟,管杂嬷嬷……你算过这些吗!臭文盲!”

“礼云!”义林王轻斥一声,“怎么和你哥哥说话的。”

“爹,你就知道护他!”礼云气得把饭碗一推,“我不吃了!”

桌上其他人都见怪不怪,继续安心吃饭,连头也懒得抬。

“不吃天要塌了?”棣华冷笑一声,“饿死你刚好,落个清净。”

礼云杏眼一瞪:“你再说!”

“就说,我怕你啊!”棣华得寸进尺,还朝她做了个鬼脸,“少吃点,再吃胖成猪了都。”

“棣华!”义林王抬高音量,“不许欺负你妹妹。”

礼云叉起纤腰,抓了桌上的筷子就朝他扔。棣华轻车熟路往旁边一让,筷子直冲扶疏面门飞来,被沉冥抬指夹住。

沉冥抛了筷子,低头问:“好说话?”

扶疏:“……”

“你们两个,休得胡闹!”义林王终于坐不住了,“当着外人的面动手,像什么话!棣华,先将人带进来。”

棣华大摇大摆进去,路过礼云时还哼了一声,大有不气死她不罢休的气势。

扶疏跟着进屋,浅浅行了个礼:“见过义林王。”

沉冥负手站在他旁边,一脸木然。

礼云原本气呼呼瞪着棣华,无意扫了眼两人,见扶疏如此风雅俊朗,愣神了一瞬。再看到一旁的沉冥,眼睛霎时亮了。

“教子无方,让两位见笑了。”义林王煞有介事清了清嗓,“你们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若是需要钱财,本王倒是可以略施援手。”

“王爷误会了。”扶疏笑道,“我们在崇吾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并不缺钱。只是远道而来,弄丢了盘缠,暂时回不去。所以才想着借宿。”

“爹,你别老把人想那么坏。”棣华不屑,“又不是人人都冲咱家钱来的。”

礼云这次居然破天荒没怼他。

“我们确实只是借宿。”扶疏又补了句,“至于丫鬟侍卫那些,也不需要。礼云姑娘不必多虑。”

“……公子误会了。”礼云突然扭捏起来,“我方才一时冲动,唐突了二位公子,实在抱歉。”

“你犯什么病?”棣华看她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为什么突然夹着嗓子说话。”

礼云猛地给了他一肘子,痛得他弯下腰去,立刻告状:“爹!她又打我!”

“你们两个能不能正经点,多大的人了。”义林王叹气,“真是不成器。”

“义林王莫要忧心。”扶疏好言相劝,“我瞧公子和小姐性格直爽,从不委屈自己,倒是极难得的好品性。”

“是吗?”义林王给他哄得高兴了些,“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光。”

扶疏抽了抽嘴角,配合露出一个笑。

嘴甜果然管用,义林王打量二人片刻,道:“我瞧你们二人也有眼缘,便暂时在我府上住下吧。来人!”他转身召来丫鬟,“寻两间空房,带这两位公子过去。”

“那个……爹,”礼云小声插嘴,“我院中刚好有两间空屋,前些日子才打扫干净。”

“原来你有空的?!”棣华怒视她,“那我之前想把多的兵器放你那里,你干嘛骗我说放不下!”

“笑话!我为什么要让你放?”礼云翻了个白眼,“你见过哪个姑娘屋里放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棣华气得跳脚:“那我也没见过哪个姑娘院里住两个男人啊!”

“……”

礼云忍无可忍,逮着他就要揍。

棣华到底不好真跟她动手,抬臂挡了几下,调头就往屋外跑,礼云跟在后头一顿猛追。扶疏只听到棣华鬼叫了几声,转眼就不见两人身影了。

“这……义林王,”扶疏回过头问,“需要劝架吗?我挺擅长。”

“随他们去吧。”义林王恨铁不成钢,“他们成天如此,习惯就好。礼云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别见怪。我让人给你们找单独的空屋。”

“多谢。”扶疏颔首,“那我和哥哥便先过去了。”

……

翌日天刚亮,扶疏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他睡眼惺忪从榻上爬起来,挪到门边,拉开条缝往外瞅。待看清来人,稍微清醒了些:“礼云?”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娇生惯养,却如此勤劳,起得比鸡早。

“扶疏公子,昨天睡得好吗?”礼云谄笑着捧上一碗新鲜水果,还沾着井水,“膳房早上弄了些吃的,我给你送来。”

她态度好的不行,和昨晚判若两人。

“啊……多谢。”扶疏迟疑接下,“这些事都是你亲自做吗?我以为会有丫鬟专门负责。”

“看情况吧,我哥那边是丫鬟送。”礼云吞吞吐吐,“其实……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好说。”扶疏欣然道,“帮什么忙?”

“就是……那个……”礼云支支吾吾。

“哪个?”扶疏瞧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觉得好笑,“你直说就是。”

礼云一咬牙一蹬腿,忽从背后掏出个比脸还大的瓷盘。上面摆着五颜六色现切的水果,不光细心削好了皮,还附赠了个小木叉,顶端被一分为二,挽成心形。

扶疏惊慌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什么啊!又不是给你的。”礼云指了指隔壁紧闭的房门,“能不能……帮我送给你哥哥?”

扶疏:“?”

他看看这个精致的瓷盘,又看看自己手里略显简陋的小碗,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差别待遇。想了想,疑惑道:“你为何不自己送?”

“哎呀,就……你懂得。”礼云羞涩低头,“我不太敢。”

扶疏想到昨天棣华说,礼云把小孩的门牙敲掉,害人家流了好几碗血,诚实道:“我不懂。”

“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礼云有些急了,“反正你帮我送过去就是了。记住啊,要说是我送的!”

说着,把瓷盘往扶疏手里一塞,忙不迭转身跑了。

扶疏一手小碗,一手瓷盘,莫名其妙原地站了半晌。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沉冥也该起了,于是回身放下小碗,端着瓷盘走到隔壁,轻敲了敲门:“哥哥?”

屋内很快传来脚步声。

沉冥打开门,见扶疏捧着一盘水果傻站在门口,愣了片刻,将人让进去:“怎么这么早?”

“谁知道呢。”扶疏嘀嘀咕咕进了屋,将水果往桌上一放,“礼云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

沉冥在后面关上门,问:“她找你做什么?”

“喏。”扶疏往桌上一指,“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不知为何,他看这盘水果丑丑的,讨厌得很。

沉冥目光落在心形小叉上,须臾,道:“我不爱吃这些。你吃吧。”

“我不吃,人家准备给你的。”扶疏瞄了眼瓷盘,“一看就不好吃。”

沉冥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沉冥走过来,在他后脑揉了一把:“困么?”

“你说呢。”扶疏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梦做到一半,被人叫起来跑腿,能不困吗。”

“那再睡会儿?”

“哦。”

扶疏眼睛都快闭上了,就近摸到沉冥榻上,被窝还是热乎的。他满意地钻进去,调整好睡姿,裹着松香即将入梦。

沉冥俯身在他耳边道:“我是说,回你屋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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