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朝末年,朝廷腐朽,内斗不息,横征暴敛,鱼肉百姓,以致官逼民反。
滇、湖、永三州农民相继揭竿而起,引九州无数义士聚集永州组成南义军。
江湖之中,昭亭山剑宗联合各大门派救民于水火,倾力支援南义军,共同抗击昌许王朝。
崇礼十三年冬至,南义军以少胜多,大破昌军,直捣昌州营城皇宫,奸相被诛,哀帝被俘。
次年元日,南义军领袖姜阳华称帝。
姜阳华出身应州铁匠之家,初入南义军伐昌,曾落难永州昭亭县,被剑宗昭亭山首徒林敬安所救。
林敬安之妻出身医宗方仙谷,以家传医术解姜阳华妻子难产之危。妻儿平安,姜阳华为报恩,和林敬安夫妇定下儿女之约。
念及昔年昭亭山的襄助之义和救命之恩,姜阳华将永州视作龙兴之地,决定以“永”作国号,定年号“承平”。定都衍州海城,易名“永京”,祈愿国祚永衍。
时至今日,昌亡永兴,九州一统,已有廿年。
【元夕—衍州】
“话说,剑宗的灵兽垚龙,乃是万年前祸乱太古界的太虚凶兽,太虚界的仙人下凡将之降服,封印在永州昭亭山镜湖。
后世有一少女入山采决明,失足落入镜湖,见垚龙在湖心落泪,泪珠化为辰水玉。少女拾玉,意外解除封印,垚龙重获自由。
垚龙送少女上岸,以清虚境法刻于辰水玉之上相赠。少女潜心修习境法,成年后悟道,创立仙门,奉垚龙为灵兽师尊。
世人不知少女姓名,谓之决明。决明道法冠绝天下,三百岁修得境身飞升太虚,门徒广布九州,纵横江湖,各立门派。
辰水玉被视作精进修为,获得仙身飞升上天的神器。不法之人欲窃取辰水玉牟利,频频侵扰昭亭山,无数人命丧镜湖。
曾有贼人逃出,声称灵兽垚龙重返太古界,镇守镜湖,护佑剑宗。就连当今圣上落难昭亭山之时,也是得到了垚龙的庇护。
可惜决明的清虚境法失传,九州又陷入混战数十年,江湖分崩离析,仅存剑宗昭亭山、医宗方仙谷,刀宗昌遥门三大门派。
昭亭山乃决明后人嫡传宗派,与方仙谷世代结亲,永姜王朝建立后两派合宗,受朝廷资助重建昭亭山庄,复兴剑宗和医宗。
前昌许氏后人裹挟昌遥门,意图推翻永姜朝廷,欲除昭亭山庄而后快,掌门以身殉派,幸存门徒皆沦为前昌官绅复国棋子。”
建朝以来,不论是大小城市的瓦子里的讲说弹唱,还是永京皇城马道边的打野呵,九州上下都流传着各种江湖轶事。
近三年,帝都的瓦子勾栏里又涌现出以昭亭山庄为背景的傀儡戏和影戏,演绎剑宗始祖决明和灵兽垚龙传道授业的传奇故事。
“爹爹,那个像镜子一样的湖里真的有灵兽吗?”
女童骑在父亲的脖颈上,双手抓着父亲的耳朵,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歪着头问。
男子开怀大笑,两手紧握着女儿两条肉乎乎的小短腿,故意垫脚颠了颠,哄着女儿说。
“当然有啦,刚刚路歧人不是讲了吗,当今圣上就是被灵兽救下的。”
女童看不见父亲的笑脸,搂着父亲的头,满眼天真地追问:“那爹爹可以带我去看灵兽吗?”
“平安,你看那招子上画的龙,就是灵兽。”
“可平安想看活的灵兽。”
“灵兽是神仙,一般人看不到的。”
“那说书的伯伯也是神仙吗?”
“当然不是。”
“那他怎么知道灵兽就是龙的样子呢?”
“他......”
女儿的问题难倒了男子,竟不知该如何向女儿解释清楚,灵兽到底是何模样。
正当男子苦思难解之时,从街口传来连续不断的口令。
“皇城司办案,尔等速速避让!”
“皇城司办案,尔等速速避让!”
“皇城司办案,尔等速速避让!”
街上游逛的百姓主动让开马道,往两侧沿街商铺廊下躲避,集市猝然变得安静,犹如万人空巷。
待一队精骑疾驰而过,叫卖吆喝声伴着杂耍鼓乐,稠密的街巷又迅速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这是帝都御街上,时常发生的一幕。
万民感念南义军推翻**的前昌许朝,见证姜阳华称帝后励精图治,还九州清平,对永姜朝廷十分拥戴。
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都希望天下太平,但东夷频频侵扰东北边境,昌州又有前朝逆贼寻衅滋事,内忧外患不断。
故此,每当遇到斥候传军报,或是皇城司查案,不论是何等拥堵的街道,无人哄散闹事,习惯于听令行事,主动有序地让开一条路,让办差的车马快速通过。
“爹爹,那么多大哥哥是在赛马吗?”
“不,他们是去查案。”
“什么是查案?”
“就是去抓贼,抓坏人。”
“坏人偷了什么东西?”
“偷了我们的安乐。”
明月高悬,禅音回荡,永京外城大相国寺西墙外的巷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冷刃灼眼,血染修容。
皇城司指挥使跪在狭窄的巷口,对着暗处秀颀的身影叩首,“靖王殿下,臣等救驾来迟,甘领责罚。”
“天亮之前,打扫干净。”
“是。”
“东西都置备齐了吗?”
“齐了。”
“即刻出发。”
【花朝—永州】
五更三点,伴着钟鼓楼的报晓钟声和鼓点,昭亭县城门缓缓打开,贩夫走卒蜂拥而入,一队车马紧随其后徐徐驶过城门楼。
整个队伍行上主街后,迎风飞扬的旗帜引得沿街商贩和路人的侧目。
“快看,衍州来人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是从衍州来的?”
“赤羽曙雀旗是永姜皇室的战旗,禁军之中也只有殿前司和皇城司能执此旗,二司拱卫永京大内,能得禁军随行的人,自然是从衍州来的,而且一定永京内的大人物。”
“这好端端的,永京的人怎么大老远地到我们昭亭县来?”
“咱们昭亭县最出名地方是哪里啊?”
“自然是昭亭山庄啊!”
“那昭亭山庄近来又有何事啊?”
“昭亭比武?不对啊,剑宗每五年收一次徒弟,医宗每十年收一次徒,距离上一次昭亭比武,才过去三年啊。”
“你怎么忘了,三年前的昭亭比武大会上,昭亭山庄大公子林轻宇被昌州许路遥打成重伤,不治身亡。林轻宇的夫人是当朝定王之女,身为郡主下嫁江湖,皆因祖上之愿,而今夫亡,丧期已过,合该归返母家。”
“林轻宇不是还有个儿子吗,生母离开,孩子怎么办啊?”
“那孩子是昭亭山庄未来传人,想必林敬安不会让这个重孙子离开永州的。”
“太子妃走得比林轻宇还早一年,林姜子孙两代联姻已是名存实亡。这林少夫人本就是为拉拢昭亭山庄而来,如今人走茶凉,实在没必要放着泼天富贵不过,在这穷乡僻壤虚耗自己的大好年华。”
“这当母亲的,也是心狠啊。”
话音刚落,从眼前的马车车窗里伸出一只脚,被踹飞的窗帘从窗框上脱落,连打了几个旋儿,糊在了那个说“心狠”字眼的路人脸上。
路人抓下脸上的窗帘子,甩手丢在地上,紧追上前,朝着车窗大喊,“哎哎哎,永京来的人了不起啊!”
随队的禁军并没上前阻拦,见此情景,围观的人群里也冒出几个人来,替那路人打抱不平,对着马车里的人不断指责。
“就是!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脚都翘上天了!”
“还不赶紧下车道歉!”
“永姜皇族了不起吗?”
本不予理会的姜岫岩在听到“皇族”二字时睁开眼,翻身从榻上坐起的时候,正好被一个东西打中鼻梁。
姜岫岩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白菜帮,再抬头对上长庚那震惊的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才发现马车左侧窗户的窗帘不翼而飞了。
“长庚,窗帘呢?”
“你不知道吗,你刚才一脚把窗帘踢飞了。”
“啊?我也没使劲儿啊?”
“殿下,你刚刚不是在做梦?”
“我没睡啊,我只是觉得刚刚躺的姿势不太舒服,才把脚搭在窗户上的。”
眼见一个鸡蛋从左侧窗户飞进来,姜岫岩眼疾手快,抓起一个靠垫挡在眼前。
蛋清和蛋黄顺着光滑的缎面向下低落,马车外的吵嚷声此起彼伏,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特别突出。
“要不是昭亭山庄,你们姜氏能飞黄腾达吗?”
紧接着是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子声音,“就是啊,昭亭山庄的大公子,可是被前昌反贼害死的,他可是被你们永姜皇族牵连的无辜江湖人!”
长庚主动接过靠垫堵住左侧的窗户,姜岫岩循着声音,半掀开右侧窗户的纱帘,定睛看到一对身穿茶白行服的男女,坐在沿街的米皮铺子旁吃拌米皮。
女子背对着街,高束马尾,头上除了一根固定发髻的玉簪,一条与天青色腰带同色的发带,再无其他配饰。耳垂上挂的也不是耳坠,而是穿了一段红线。
男子面朝城门,腰带上挂着一个靛蓝色的荷包,坠在右侧腰下。瞧那不谙世事的半张脸,约摸着还没到冠年,正埋头狂扒碗里的拌米皮。
大概是男子一不小心把辣椒油溅到了女子的脸上,女子左手放下筷子,攥起拳头猛锤他肩膀。
“林轻舟,你饿死鬼托生的吗?吃个饭也没个样,甩我一身,你回家给我洗衣服啊!”
“哎呀,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林轻云,你别打了!一个女子,怎么这么大力气啊!”
林轻云一把薅住林轻舟衣领,将他拽到眼前,转着眼珠向左瞥了一下,“人还没走远吗?”
林轻舟故作胆怯的表情,连连摇头,林轻云翻了个白眼,撒开手,推了他一把,“老实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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