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巅，沈洛清正对着一本快被翻烂的《百草纲目》发愁，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指尖点着书页上一株形态奇异、名为“玉髓灵芝”的灵草插图，长长叹了口气。
“大师兄，你又对着这本书叹气了。”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叶舒安倚着门框，手里把玩着一支新采的、灵气盎然的药草。昔日扎着双髻的小丫头已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眉宇间多了几分飒爽，只是那爱调侃大师兄的性子丝毫未变。
沈洛清头也没抬，有气无力地道：“小安，你不懂。这玉髓灵芝，关乎你师兄我的身家性命……哦不，是关乎咱们青云门的未来，还能不能有个健全的大师兄。”
叶舒安走近，瞥了眼书页，挑眉：“又是为了你那老毛病？不是说用寻常丹药压着就行吗？”
“压是能压住，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沈洛清合上书，揉了揉又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而且近来发作似乎频繁了些，再不想想办法，我怕哪天核对宗门账本的时候直接晕过去，醒来就发现咱们青云门已经因为大师兄昏迷、无人理事而宣告破产了。”
叶舒安显然听懂了其中的真意，神色认真了些：“需要帮忙吗？我如今培育的几味灵植，药效应该不输外面买的。”
“知道你厉害，咱们青云门的草药圃都快被你养成洞天福地了。”沈洛清笑了笑，眼中带着欣慰，“不过这玉髓灵芝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非人力所能培育，只在一些极阴的秘境或古老山脉中才有零星记载。我得亲自下山去找找。”
“就你这身子骨？”叶舒安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别药没找到，自己先累趴在外面了。”
沈洛清不服：“喂喂，我再怎么说也是金丹期修士，丹符双修，出门在外自保绰绰有余好吧？只是不能长时间与人斗法而已……再说了，”他语气低沉了些，“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叶舒安沉默片刻，知道劝不动。她这个大师兄，看着随和，甚至有点不着调，但骨子里执拗得很，尤其是在关乎自身顽疾和宗门责任的事情上。
“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日吧。”沈洛清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宗门事务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也跟几位长老报备过。我离开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和……暮云多看顾着点了。”
提到盛暮云，沈洛清眼神柔和了一瞬。
五年前那个沉默寡言、营养不良的小团子，如今已是青云门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剑修。个头蹿得飞快，几乎要赶上他了，性子却还是那般沉静，甚至更冷了些，整日与剑为伍，除了必要的交流，话少得可怜。
想起当初盛暮云刚来时的事，沈洛清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那时，师尊和师娘一如既往地当甩手掌柜，把新收的小弟子往他这里一扔就云游去了。他乍闻消息，气得眼前发黑直接晕倒，醒来就看见叶舒安和那个陌生的小男孩围在床边。
小家伙低着头，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问名字要憋半天才闷闷地吐出“盛暮云”三个字，让他叫大师兄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最后还是叶舒安看不过去，把人“解救”走了。
因为山上房间不够，盛暮云顺理成章地住进了他的院子。他还记得小家伙夏天夜里乖乖坐在他床上的样子，也记得第二天早上自己迷迷糊糊差点撞门上，是盛暮云踮脚帮他开的门。
那会儿盛暮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得他得时不时回头确认。他用早膳，他捣鼓丹药；他没有佩剑，他就翻箱倒柜找出把桃木剑给他，还许诺等基本功扎实了带他去讨把好的。
后来，他果然拉着盛暮云去找师尊讨剑。记忆里，师尊被师娘一声“你家大弟子来找你算账了”喊出来，不情不愿地给了把流光溢彩的长剑。他记得自己顺手接过，因为那剑对当时的盛暮云来说确实沉了些。
下山的路，他故意磨磨蹭蹭，逛集市，买糖葫芦，打包桂花糕……哪里像个稳重的大师兄，分明是个自己贪玩还拿师弟当借口的大孩子。盛暮云那时倒是沉稳，默默跟着，看着他买，看着他笑。
还有那次，他带着逛了一天的盛暮云回来，脸色苍白地应付叶舒安的关心，晚上偷偷吃药被盛暮云问起，还骗他说是糖，小孩子不能多吃。
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这五年来，他看着盛暮云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去上早课，在演武场上挥汗如雨，与同窗切磋剑技，从一个需要他庇护的小豆丁，成长为如今剑气凛然、令同辈瞩目的少年剑修。
只是……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专注剑道了？居然好几次想拉他这个丹符双修的大师兄切磋！简直欺人太甚！
“大师兄？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舒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啊？没什么。”沈洛清回神，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就是在想，这次出门要不要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给你们带点回来。”
叶舒安撇嘴：“得了吧，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外面不比山上，你那些药带够了吗？”
“够的够的，放心吧。”沈洛清摆摆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话虽如此，当他真正开始收拾行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还是涌上心头。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有他熟悉的药草味，有吵吵闹闹但真心相待的师弟师妹，有他一手核对了无数遍的账本……
尽管总是抱怨师尊不管事，抱怨宗门用度紧张，抱怨自己是个劳碌命的药罐子，但这里，始终是他的家。
他仔细地将几种可能用到的丹药和符箓收好，又检查了一遍为数不多的灵石——唉，依旧是囊中羞涩，希望这次出门能找到点值钱的药材换些盘缠。
“师兄？”
门口传来少年略显清冷与沙哑的声音。
沈洛清回头，看见盛暮云立在晨光里。五年时间，少年的轮廓褪去了稚嫩，变得俊朗分明，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依稀还有几分当年的依赖。
他快步走过去，一如多年前那个傍晚般，伸手抓住了沈洛清的衣袖，力道却比那时紧了些许。
“你要走了吗？”盛暮云的声音低沉，“叶师姐和我说了，说你可能很久都不回来。”
沈洛清看着他已经比自己低不了多少的个头，心里软了一下，抬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他的脑袋，却发现这个动作似乎不太合适了，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下山去找点东西，很快回来。”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盛暮云却紧盯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沈洛清的心上：
“可以带着我吗？”
沈洛清看着盛暮云，有些愣神。
他这个小师弟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实在想不到他还想跟着他一起去。
沈洛清眉眼一弯，笑意盈然：“好。你先去收拾行装，稍后我们——”
他广袖一挥，声音清朗：“出发！”
给大家讲讲青云门三小只年龄差，沈洛清比叶舒安大五岁，比盛暮云大八岁。
沈大师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然后躺平(喂)
本文丹药，符箓，灵器等级：下品，中下品，中品，中上品，上品。
本文修仙等级：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
李宿（xiu）
应该是个短篇（……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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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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