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莲进了那乾清宫,第一眼便瞥见了坐在案几上的许湛,偌大的乾清宫空无一人,连烛台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座。
许湛便立刻站起身来,只剑眉微扬,喜不自禁的说道:“莲儿,你来了。”
许莲便遵循着仪制,附身朝着许湛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参加陛下。”
许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许莲这疏离尊敬的模样,已是用君臣之名将自己死死堵在她心墙外。
“莲儿,你终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许湛苦涩的一笑,望向许莲的眼里满是落寞与哀伤。
许莲当真是害怕极了眼前这个对自己近乎执念的少年天子,只见她的额头紧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并不敢抬头去与许湛对视。
“皇兄在说些什么呢?莲儿竟听不懂,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这个天下都是皇兄的,谁又敢与皇兄生气呢?”许莲只顾左右而言其他,将话叉了开来。
许湛知道她在装傻,可他在外人面前可以疾言厉色,冷漠无情,那满腔的怒意在许莲眉颦多姿的美目下便化成了绕指柔情。
或许自那日前朝国破时的惊鸿一瞥开始,他便是许莲的俘虏,因她痴,因她狂,因她对抗世人,因她神魂皆伤。
“莲儿,母后十分想你。”许湛似是觉得许莲的态度太过冷硬,一定是因为自己假传懿旨将她强召入宫的缘故吧,他便挣扎着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可许莲只是抬起了脸,朝他淡淡一笑道:“那皇兄很该让我去见见母后才是,而不是召莲儿来这乾清宫。”
许湛这下无话可说了,他只将案几上精心准备的狼毫递给许莲,脸上却是有些小心翼翼:“这狼毫,莲儿,你可喜欢?皇兄寻了许久,才为你寻了一根成色上佳的。”
许莲却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她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只跪在地上,恭敬行礼道:“莲儿谢过皇兄。”
乾清宫内的气氛紧张而又冷清。
可王贵妃的心情却喜悦而又激动,自她那日被皇上下令禁足后,她便有月余的功夫没有出过殿门了。
这些禁足的时日里,她也想明白了,皇上此番如此生气,皆是因为她恃宠而骄,过了祖宗规矩的那跟线。
哪怕皇后再不得宠,她也是皇后,自己这个做贵妃的理应给她应有的体面和尊重。
皇上此番对她的惩戒也是应该的,况且她王怡欢是真心喜爱许湛的,即便他不是皇上,即便他是个一贫如洗的寒门公子,她都心悦于他。
幸而皇上对自己的哥哥镇国公依旧是宠赖有加,后宫中也没有新进什么刁钻的狐媚子,所以她便在这个深夜,端着一碗亲手做的点心,前去乾清宫寻找许湛。
那乾清宫烛火通明,身处黑夜中往里间看去,还能看见崇明帝许湛影影绰绰的高挺身影,以及匍匐在地上的清瘦身影,那身影瞧着极为纤弱,似是一位聘聘婷婷的女子。
王贵妃的笑意险些僵在脸上,只见她狐疑地望向眼观鼻鼻观口的林大正,便问道:“公公,里间是哪位姐妹在侍奉皇上?”
那大正却是谄笑着避左右而言其他,只听他惊讶地叹道:“贵妃娘娘做的这鹅黄酥可真别致,陛下见了一定喜欢。”却是不提里间那位女子是谁。
王贵妃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平日里可没少从自己这里搜刮油水,遇到要紧事话风便滴水不漏,当真是气人。
这王贵妃心里虽百般恼怒,面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真挚的笑意,“本宫愚笨,除了这吃食上颇有些研究以外,也不能给皇上解些忧愁,还望公公能好生提点我一番呢。”说完,便命贴身宫女塞了一大包银子进那林大正的胸间。
那林大正这才眉开眼笑,只低声对那王贵妃说道:“娘娘圣心在握,奴才又有什么可提点娘娘的,只是里间是长公主正在与皇上密探呢,她们兄妹阔别多日,自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王贵妃也是个人精,不消片刻便听懂了林大正话里的含义,便是圣上有要事要与长公主密谈呢,自己不宜打扰。
只是这王贵妃心里终究是有些膈应,这长公主出身不好,乃是前朝嫡幼公主,也不知为何才会得了陛下的怜惜,认作义妹。
如此深夜,一个非亲非故的长公主与少年天子,共处在偌大空旷的乾清宫中,且派了陛下的心腹太监在外守着,这其中的意蕴不言而喻。
王贵妃的脸色几近惨白,只见她强撑着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把手上的甜点递给那林大正道:“劳烦公公将此物递给圣上,便说怡欢来给陛下请安了。”
林大正见这苏贵妃识趣,便高声应了。
这苏贵妃便由着贴身宫女玉儿搀扶着走回了自己的宫殿。
那玉儿见贵妃眉眼间不似平日如此飞扬得意,似是十分落寞的样子,便出言劝解道:“贵妃娘娘,说不定陛下真有什么要事要与长公主相商呢。”
那王贵妃只是仓惶一笑,脸色便更难看了几分,只见她反问道:“若是亲兄妹在深夜相商便罢了,可陛下与那长公主非亲非故的,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在白日里说的,非要闹在半夜,且又在乾清宫里?”
那玉儿便也无话可说了,只是她瞧着王贵妃的神色实在太过哀伤,只得再次劝解道:“娘娘不必往心里去,那公主已经是皇上的妹妹,伦理道常在那里摆着,皇上若是当真对她用心,便早已将她挪进自己的后宫里了。”
王贵妃却没有顺着这玉儿的话自欺欺人,她只说道:“本宫就是怕皇上用心太过,若那长公主当真入了后宫便罢了,后宫里比她更美的女子也不是没有,皇上尝了鲜,不过几日便丢开手了,可偏偏只把她摆在那长公主的高位上,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念念不忘。”
那玉儿见此时的王贵妃哪有儿平日里意气风华,飞扬跋扈的样子,有的只是一个得不到夫君宠爱的悲戚女子。
玉儿也是一阵叹息,家里的老太太总说,要贵妃娘娘不要将一颗心付诸而出,可贵妃娘娘却没将老太太的话听进去。
“娘娘……”玉儿哀切又怜惜的望向苏贵妃。
那贵妃只将悲戚咽了下去,一双杏眼里淬满了毒意,“本宫要她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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