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很是相安无事了一阵子,长公主涉后宫巫蛊娃娃一事在崇明帝的有意隐瞒下,并未大肆传扬开来,况且许莲本就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是以一些大大小小的宴会上没有她的身影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之事。
只是许莲近日颇有些烦闷,往日里她已习惯憋在长公主府里便罢了,只是识得张和静后,她便有些向往那人声鼎沸的世家宴会,自己也并非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落魄公主,张和静不就与自己相谈甚欢吗?
还有那克己守礼的苏清端,思及那日自己摔倒在他怀里时的困窘与无措,许莲便双颊羞红似腾云偎霞,这人当真是不称职呢,既然都已接管了为自己洗清冤屈一事,便也得多往自己府上跑跑才是,难道自己不使人去唤他,他便不来自己府上了吗?
许莲悒悒不乐,只暗恼道:她总想着那贫寒书生做什么?如此瞻前顾后,缠腻绵绵,当真是不像平素冷傲洒脱的自己呢。
那春杏瞧着自家的长公主已许久未曾展颜一笑,便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只献宝似的将安平侯的帖子递给许莲道:“公主,这安平侯府上办了个赏菊宴呢,您可要赏脸去一趟?”
许莲却是眼都没抬,只意兴阑珊地将那帖子推开,“本宫不是被禁足了吗?又如何能去参加什么赏菊宴呢?”
“这禁足也不过是陛下随口一说罢了,奴婢瞧着我们府外连个御林军的影子都没有呢,况且京城众人并不知道后宫发生的这桩巫蛊之事,公主大可放宽心,若是想去,奴婢便去吩咐人将轿撵抬出来。”春杏只盼着许莲能一展笑颜,便苦口婆心地规劝许莲去参加那赏菊宴。
“不去,菊花有什么可赏的?”许莲仍是提不起劲来,只含糊其词道。
春杏见她家长公主当真对那菊花宴无甚兴趣的样子,便长叹了口气,只惋惜道:“如此,张小姐怕是就得孤孤单单一个人去参加那赏菊宴了,也不知她的嫡母可会继续给她使绊子?”
许莲这才抬起杏眸,将目光放在了春杏手上的那张烫金帖子上,却仍是有些半信半疑道:“和静也去?你如何知道?”
“那安平候府家的婆子前日亲自来咱们府上送的帖子,她似是知道公主与那张和静交好,便只略提了提那张和静也会赴宴,还有苏清端苏公子也在受邀之列呢。”春杏见许莲提起了些兴致,便将那安平侯府的赏菊宴的稀罕之处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听说这赏菊宴上有千金难买的胭脂点雪、紫龙卧雪、香山雏凤①,公主不是最爱那赏菊吟荷的风雅之事吗?如此,也正好去安平侯府上散散心。”
许莲听得张和静与苏清端皆是那赏菊宴的座上宾,心里已是起了前去的心思,面上却扮作一副被春杏说得心烦的懒怠样子,“罢了,若是本宫不去,只怕你要烦上个几天几夜。”
那春杏达成所愿,自是喜得眉开眼笑。
翌日一早,许莲在天还蒙蒙亮时早早地醒了过来,只垂着如墨的长发呆坐在床棱上。
春杏揣着时刻,前来唤许莲起身,只是刚挑开那层层叠叠的帘缦,便窥得一窈窕玲珑的女子身影正端坐在床棱之上,倒是将春杏唬了一大跳,待看清那女子原是许莲后,便捂了捂的心口道:“公主,今日您怎得醒的如此早?”
许莲只扑红了双颊,额上细细密密的香汗将她衬得狼狈不堪,她只闪烁其词道:“无甚,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快替本宫梳洗穿衣吧。”
春杏只疑惑地瞧向神色不自然的许莲,自己在公主房内守夜已两年有余,从未听闻公主做过什么噩梦,今日倒是稀罕了。
春杏便立即扶起许莲,替她梳洗穿衣后,便驾着公主府的轿撵往安平侯府驶去。
那安平侯门外此时已是车水马龙,连带着相近两条街道上的马车都堵了起来,许莲便有些烦闷,这赏菊宴已是迫在眉睫,这可不是她有意要摆架子晚到的。
罢了,不管自己有意无意,在京城众人的眼里,晚到了一刻便是自己摆足了架子。
有甚好解释的,总之,他们奈何不得自己,自己也是只纸老虎,奈何不得他们分毫。
许莲正自嘲之际,便听得车帘旁传来一阵熟悉的清朗男神,“请问,这是长公主府上的轿撵否?”听着有些像苏清端的嗓音。
只是大街小巷之内,女子不可随意抛头露面,许莲便朝着春杏使了个眼色。
“是呢,这位公子,请问您有何事?”春杏便只得拉高了声调,回那马车外的公子话道。
“无甚,不过是前面两条路堵上了,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过去呢,若是公主不嫌弃,便由苏某来驾车,若是走后方那条路,便可畅通无阻地到达安平侯府。”苏清端清冷如雪山化冰般的朗朗韵声让马车内的许莲心跳一阵加快。
春杏听得苏清端如此说后,便望向许莲,只征求长公主的意愿。
谁知许莲只匆匆瞥了一眼春杏,撇了撇嘴道:“既然你想走后方那条路,那便走就是了。”
春杏:“……”奴婢没有!奴婢冤枉!
只是许莲火辣辣的眼神如刀锋一般向自己刺来,春杏再无语,也只得高声回那苏清端道:“如此,便麻烦苏公子了。”
马车片刻后便又动了起来,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由那堵上的街道处驶至安平侯的大门处,许莲虽是不敢掀开那车帘望一望那驾车之人,可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喜悦了起来。
这苏清端,连驾车都会,虽是个寒门书生,却比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要可靠几分。
思及此,许莲粉面含春的俏脸上便不由得染上了一层羞意,一旁的春杏则是瞠目结舌地看着不停傻笑的公主。
公主是生病了吗?公主的脸为何会红成这样?
幸而那马车已驶到了安平侯府门口,苏清端只放下马鞭,从容地朝那车帘身后的许莲行了礼道:“方才人多眼杂,苏某未来得及与长公主请安,还请公主恕罪。”
许莲只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端庄又文雅地回道:“无妨,起身吧。”说完后,便由着春杏撩开车帘,自己则是半掩着面下了马车。
那安平侯世子秦虞已在府门口苦等许莲良久,见心中那抹日思夜想的倩影终于出现后,便急步上前,只挡住了许莲望向苏清端的视线,恭敬行礼道:“秦某请公主的安,公主您总算是到了。”
许莲见这不速之客挡住了苏清端,便有些不悦地说道:“起来吧。”她只盼着那秦虞起身后能躲到一边去,省得打扰到自己与苏清端的谈话,只那秦世子则是个极不会看脸色的厚颜之人,只见他笔挺挺地站在许莲面前,只讨好道:“秦某知公主爱菊,便特意寻来了那‘万紫千红’,还望公主能赏脸,好生观赏一番。”
那头的苏清端见秦世子与长公主相谈甚欢,便提起了衣袍,只徐徐走进了那安平侯府内。
许莲则是烦躁不已,见苏清端略过自己而去,她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拉住,便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可那秦世子却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些奇形怪状的菊花,许莲终是耐不住心内的戾气,只冷言冷语道:“秦世子,本宫并不爱菊。”
说完,也不去管那秦世子如丧考妣的难堪脸色,只转身走进安平侯府。
那春杏只瞧着方才还如沐春风的公主,此时的脸色却如阴云密布一般怒容初显,她只在心内腹诽道:公主如今的脾气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她可得小心伺候着。
那安平侯府雕栏玉栋的金碧装潢虽是让春杏暗暗咋舌了一番,却没能让许莲敛息怒容,她只气冲冲地走进那安平侯府宾客云集的花厅内。
就在她踏入那花厅门楣的一瞬,原本热火朝天的喧闹人声便顷刻间静默了下来,贵女小姐们俱是向气势非凡的许莲投去试探、打量的眼神,她们只在心里议论纷纷道:今日这长公主怎得像个一点就燃的爆竹一般?瞧她那快飞到天上去的眉眼,当真是骄纵跋扈呢。
许莲也知今日这幅怒容情态必会引起流言蜚语,可她确实太过生气了,最恼人的便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没与苏清端说到话便不说了呗,自己为何要气成这幅模样?
这股陌生的情/愫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许莲袭来,她在男女情事上还只是个初生牛犊的稚童,当下便以为自己这是恼极了那苏清端。
是了,他一个寒门书生,到底凭着帮过自己几次,便能如此肆无忌惮吗?——方才秦世子虽死皮赖脸地跑了过来,可自己还未与苏清端说完话内,他若是知礼,便该好生在一旁等着才是,如何等趁着秦世子痴缠自己时偷偷离去呢?
是了,定是如此,定是因为那苏清端太过无礼,自己才会如此愤怒。
①来自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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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赏菊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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