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慧不是个瞎子，看得出来宁初北的心思不在这，转而说：“我正好要去看看布景，宁教授如果方便，不如帮我看一眼主演们的妆造是否还需要调整？”
“方便。”
话刚落地，他便迫不及待地往程以霜那头去了。
见状，郭慧摇头一笑。
“郭导，您这算不算帮人以公谋私啊？”慕欣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嘻嘻的打趣郭慧。
郭慧横眼看她手里的咖啡，笑意不减：“正所谓吃人嘴短，你喝着人家的咖啡来拆人家追求者的台，是不是不太好？”
追求者？
慕欣桐朝程以霜和宁初北的方向看了过去，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一个人承受这种惊天大秘密的感觉真的……爽爆了。
见他过来，程以霜不由紧张了下，因为用力过度，手上的剧本都被捏皱了。
“要走了吗？”她算了下时间，他也差不多要去机场了。
“嗯。”他点了下头，想牵她手，顾及现场人多，没敢伸手。
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跟前，与她对视着。
周围的人因为好奇，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程以霜见他只顾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有点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别人看我们不说话，还以为怎么了。”
他能有什么话说，只不过是想牵她，想抱她，想亲她。
看他还不说话，程以霜算是彻底急了，压低声喊来他：“宁初北。”
男人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来拿她的剧本，人也跟着靠了过来。
他这一靠，让偷瞄他们的人更好奇了，可即便好奇，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跑上前来听他们在讲什么。
更何况宁初北配合着她，压低了分贝。
“想让我说什么？”
她抬眼剜他，委屈巴巴一句：“你自己走过来的。”
走过来又不说话，撩人也不带这样的。
“我只是想走过来，看看你。”
只是想近距离的看她两眼，仅此而已。
被他这么一说，程以霜心也跟着软了不少，问他：“喝咖啡吗？”
他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胃，就连饮品也一样，除了茶，其他的饮料他都很少喝，更别提咖啡了。在法国的那几年，是他厨艺的巅峰时期。
只是看着她低眉顺眼问他的模样，心不自觉的乱了几分，点头，定定一个字：“嗯。”
“美式还是奶咖？我去给你拿。”
“美式。”他记得早上她喝的就是美式。
她笑着点头，转身就去给他拿咖啡。
她这一走，看戏的人也跟着散了不少。
宁初北将她的剧本搁到她的座位上，转身跟了上去。
拿咖啡往回走的程以霜见他跟了出来，有点愕然：“现在就走了吗？”
“没。”他怕她多想，又说，“喝一杯咖啡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笑，将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
他伸手来接，故意碰了下她的手。
像是领会到什么，程以霜抬眼看他，没急着抽手。
他没过多停留，把握着时间将手收了回来。
指尖，还残存着她手指的温度。
轻轻垂帘，去看她的脸。
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杯咖啡喝尽，他终是不舍的开口：“我该走了。”
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轻轻“嗯”了声，始终低垂着眉，没敢抬眼来看他。
怕看了，舍不得，忍不住。
也是这个时候，远处的执导喊她准备。
“去吧。”他抬手替她理了理有点歪的斗篷，“落地了给你发微信。”
她点了下头，转身，往回走的步伐都沉了不少。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去。
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雪，就这样飘了下来。
现场，人来人往。
唯有他们隔雪对望。
一如那年，他领兵出征，她隔雪相送。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望她。
她说：“今日我生辰，兄长可允我一愿？”
他望着她，问道：“你有何愿？”
雪下，她扬起好看的脸，双手合十，虔诚请愿：“我愿：兄长平安归来。”
她那沾了雪气的斗篷在风中翻飞，露出青绿色的裙摆，腰间的缠枝竹节玉佩也随之晃动。
对上她清透纯净的眼眸，他淡淡一笑，扯着缰绳，让马儿原地转了半个圈，扫开斗篷，抽出马鞭，回头朝她望了过去：“这生辰礼，等我凯旋之日，你亲自来取。”
那年，她十四，豆蔻年华。
待他凯旋归朝，已是来年春天。
她骑马而来，迎他归朝。
望着风中飘扬的萧家军旗，她险些热泪盈眶。
这份生辰礼虽然来的迟，却令她最是欢喜。
看到这里，程以霜不由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是能在剧本里的萧南安看见宁初北的影子。
尤其是他给萧南音送生辰礼的那几幕，总有一种宁初北给她送礼物的既视感。
宁初北，宁初北，宁初北……
好像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宁初北了。
剧本也看不下去了，脑子也不跟着转了，一门心思就剩宁初北了。
有那么一度，程以霜以为自己疯了。
“自从宁教授走后，片场对你们的八卦可是越来越多了。”颜昭一边翻着程以霜的微博超话看一边问程以霜，“所以你和宁教授算是公开恋爱吗？”
从来就没想过瞒着，只是顾及到《昭阳郡主》刚刚开机，他们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官宣，且等上一段时间，自然水到渠成。
程以霜手撑着脸，心神飘忽的继续翻剧本：“算是吧。”
颜昭见她把剧本翻烂也没琢磨出什么，干脆出手制止：“不如练会儿古筝？”
明天有一场萧南安教萧南音学古筝的戏，程以霜想了想，练会儿也好。
和其他新手不同，程以霜自带古筝手的命，随便一首曲子，捋个一两天，基本能弹的很顺畅。要是再给她多点时间，估计还能弹出另一种意境来。
这让颜昭对学古筝产生了很大的误解，导致她也跟着报了个班，结果没学两天就放弃了，实在是太难了。
把明天要弹的两首曲子复习了几遍，程以霜又开始心不在焉了。
“要不……”颜昭又给她出主意，“跟宁教授通个电话？”
程以霜瞥了眼挂钟，叹气：“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忙着备课。”
“喔。”
“颜昭。”程以霜忽然喊她，跟冤魂一样。
颜昭浑身一抖，忙着小跑上前：“咋啦？”
程以霜朝她眨了下眼：“带你出去吃宵夜。”
颜昭一阵心悸，尝试劝阻：“还是别了吧，要是被拍了，礼姐又该训我了。”
“可我实在打不起精神来。”程以霜噘嘴来求颜昭，“好颜昭，咱就去嘛，求你了……”
回回程以霜闹幺蛾子，回回程以霜求她，颜昭就没辙。
这次，也不例外。
开车去了几公里外的夜市，颜昭费了点时间才找到一个停车位，下车前她交代程以霜：“你要是想到什么想吃的，就给我发微信。”
程以霜朝她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个热闹的街景，给宁初北发过去。
【程以霜：在酒店待着无聊，我让颜昭陪我出来夜市吃宵夜】
十分钟后，宁初北回她微信。
【宁初北：南麓不是下雪了吗？怎么还出门？】
【程以霜：就飘了那几片，没下成】
【宁初北：方便视频？】
【程以霜：方便】
他视频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程以霜说：“早知道你那么快备完课，我就不应该出门。”
他笑：“你出门跟我备课快慢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她有些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起码可以跟你好好说会儿话。”
现在在外面，怎么也没有在酒店的房间方便。
“想说什么，现在也可以说。”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一副有气无力的，“反正今天做什么都力不从心。”就连看剧本都能把他跟萧南安联系到一起。
早知道在他走之前抱一下了。
这样她就不会念念不忘了。
“想我了？”他问的直白。
视频这头的人点头：“有点后悔在你走之前没抱一下。”
“没想到我们的九小姐谈起恋爱来这么粘人。”他故意逗她。
程以霜没笑，还是那副苦大仇深。
他叹气，换话题：“都买什么好吃的了？”
“烤串。”她说，“你们南麓这边最出名的不就是烤串么。”
“南麓汤锅也不错。”他试图用美食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吃过吗?”
她摇头：“我之前来这边拍戏，都是来夜市找吃的，要么就是叫外卖。”
汤锅那种东西，夜市应该没有吧？
“那周末我带你去吃。”
“周末？”她眼睛一亮，“你不是要等期末考结束才能来临安吗？”
“周末也不上课，项目资料在哪里都能整理，我到时候把电脑带上，不误事。”
她瞬间开心了起来：“好，那我等你来。”
“真是晦气！”颜昭钻上车时并未发现程以霜在打视频电话，气急败坏一通发泄，“你猜我刚刚碰见了谁？林绍！那个杀千刀的林绍！他还好意思带别的女人去吃和记烧烤！还坐在他之前跟你表白的那个位置！真不要脸！”
颜昭的嘴就跟走了火的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不管是敌是友，先扫一圈。
然后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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