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表面上的重建工作如火如荼。
受损的殿宇被修复,枯竭的灵田被重新播种。
弟子们的日常修炼也逐渐步入正轨。
嘉奖带来的激励,似乎让宗门焕发出新的生机。
然而,在这片“大好”形势之下。
关于那场叛乱的余波,尤其是关于沈栖梧的种种传闻,却在弟子间悄然流传。
如同暗处的苔藓,滋生蔓延。
高层长老们对玄寂阴谋的具体细节讳莫如深。
对外只宣称玄寂判宗,其党羽已被肃清。
而沈栖梧,作为被当场擒获、与玄寂关系密切的核心人物。
自然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罪名是“协助玄寂判宗”,关押在戒律司最深的地牢,等候最终审判。
由于信息不透明。
普通弟子们只能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和自身的想象来填补空白。
而沈栖梧平日里在宗门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好。
这反而让许多弟子感到困惑和惋惜。
传功殿里,几个弟子围坐一桌,低声议论着:
“唉,你们说沈师弟……沈栖梧他,真的会判宗吗?”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一个丹修弟子叹气道。
“记得有一次我去藏经阁查资料,找不到想要的玉简,急得满头汗。”
“是沈师弟主动帮我找出来的,还笑眯眯地分了我几颗蜜饯。”
“说是易师兄给的,他吃不完。”
那蜜饯香甜的滋味仿佛还在口中,与如今“判宗逆贼”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是啊。”
旁边一个器修弟子接口,语气复杂。
“我以前还跟他开过玩笑,说他长得比女修还好看,是不是投错胎了。”
“他一点都没生气,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师兄别取笑我了’。”
“还提醒我们不要在藏经阁大声喧哗,会影响文渊师兄看书。”
那样温和有礼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坏人?
一个女法修弟子更是红了眼眶,小声道:
“我……我以前还偷偷喜欢过他呢。给他送过自己做的点心。”
“他虽然没收,但特别认真地跟我说‘谢谢师姐,心意栖梧领了,只是易师兄会不高兴’。”
“那样子单纯得根本不懂男女之情……怎么会……”
她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这些零碎的、充满善意的回忆。
拼凑出一个与“判宗逆贼”截然不同的沈栖梧——
乖巧、善良、单纯、不谙世事。
这让许多弟子对官方的说法将信将疑,却又不敢明着质疑。
而最受打击的——
莫过于藏经阁的几位师兄,以及陈风、柳烟那对与沈栖梧有过接触的道侣。
文渊终日沉默,整理书卷的动作比以往更加用力。
铁山经常对着空荡荡的书架发呆,唉声叹气。
凌波更是像换了个人,脸上再也见不到往日那慵懒戏谑的笑容,眼神阴沉得可怕。
他几次三番想要硬闯戒律司,都被文渊及时发现并死死拦住。
“凌波!你冷静点!”
文渊紧紧抓着凌波的手臂,低喝道。
“你现在去能做什么?劫狱吗?!”
凌波双目赤红,低吼道: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栖梧在那种地方受苦?!”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判宗!他一定是被逼的!”
陈风和柳烟也来看过文渊他们,相对无言。
柳烟轻声道:
“我们也觉得沈师弟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证据确凿,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希望宗门能查明真相吧。”
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暗中打听消息,期盼着能有转机出现。
然而,戒律司如今被宗主亲自派心腹接管,铁桶一般。
任何关于沈栖梧的消息都传不出来。
---
戒律司深处。
那是一座终年不见阳光、弥漫着血腥和霉味的水牢。
这里关押的都是宗门重犯,环境极其恶劣。
浑浊的泉水直没至膝盖。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锈迹斑斑、散发着寒光的刑具。
空气中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气息。
沈栖梧被粗大的铁链锁在水牢中央的一根石柱上。
月白弟子服早已被污水泥泞浸透,变得看不出原色,紧紧贴在他单薄的身子上。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脖颈。
整个人像一朵被无情摧残后扔进泥潭的白花。
与这肮脏残酷的环境格格不入。
几名新任的戒律司执事站在水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些人是宗主直接指派,以铁面无情著称。
对付“叛宗逆贼”更是不会手软。
“说!”
“玄寂逃到哪里去了?”
“他的完整计划是什么?”
“还有哪些同党?”
为首的执事声音冰冷,如同铁石摩擦。
沈栖梧微微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神有些涣散。
却依旧保持着那种柔弱的语调,轻声回答: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
“玄寂大人的行踪,不会告诉我……”
“计划,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还装?!”
另一个脾气暴躁的执事上前一步,猛地捏住沈栖梧的下巴。
强迫他抬起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进了戒律司水牢,还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当我们是易清雪那个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蠢货吗?”
旁边有人发出下流的嗤笑:
“嘿嘿,别说,这小子长得是真他娘的水灵。”
“难怪能把易清雪迷成那样。”
“瞧瞧这皮肤,这眼睛……”
“啧啧,要不是个判宗的罪人,老子还真想……”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沈栖梧疼得蹙起眉,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反抗。
只是用那双依旧清澈(尽管带着痛苦)的眼睛看着他们,声音细弱却坚持:
“我没有……装。”
“知道的……我都说了……”
“不知道?”
“那就让你好好‘知道知道’!”
执事松开手,对旁边人示意。
冰冷的盐水鞭子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在沈栖梧早已伤痕累累的后背上!
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盐水浸透衣衫,带来钻心的疼痛。
“呃啊……”
沈栖梧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他到底只是个年纪尚轻、修为不高的少年,如何能承受这等酷刑?
“什么感觉啊,小叛徒?”
拿着鞭子的人厉声问道。
沈栖梧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疼……好疼……”
“疼就对了!”
执事冷笑。
“还以为是在藏经阁当你的小师弟呢?”
“进了这里,人人平等!”
“宗主亲自点名要审你,别指望有人能来救你!”
又是一阵鞭打,夹杂着拳脚。
他们用尽手段,逼问着玄寂的下落和计划细节。
“装什么一脸无辜!”
“跟易清雪搞断袖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怎么现在怂了?”
羞辱性的言语如同毒针,不断刺向沈栖梧。
沈栖梧蜷缩着身体,承受着□□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他时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吟,时而因为剧痛而意识模糊。
但每当被冷水泼醒,问及关键问题。
他依旧只是重复着“不知道”、“不清楚”。
语气始终是那样柔弱,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礼貌?
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即使身处地狱,也无法完全磨灭。
他就像狂风暴雨中一株柔弱的小草,被肆意践踏。
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折断,却又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生机。
以及那份与周遭黑暗格格不入的、令人费解的“纯净”。
水牢外的世界,阳光明媚。
水牢之内,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沈栖梧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而他所坚守的秘密……
或者说,他所知道的有限真相,又能在这炼狱中支撑多久?
无人知晓。
宗门的命运,似乎也系于这水牢深处,这场残酷的审讯之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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