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还在那家咖啡店等她。
而夏起南，也如约带来了记忆碎片。
咖啡厅依旧人来人往，有闲暇时刻一起品咖啡的小情侣，正在你依我浓的挤在一起看电视剧消磨时间。也有妈妈带着女儿来喝一喝成年人的苦，小孩子刚抿一嘴，脸便皱得像包子。
只有那边墙角，有一个穿着白t长裤的口罩女人，谢希。
她虽坐在这些人之中，却仿佛一个旁观者，注视着这些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合法合规的社会身份。
二人共享了记忆后，夏起南更觉心情复杂，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再叹出来。
夏起南快步走过去，将两杯咖啡的其中之一摆在谢希面前。
“你的，我记得你爱吃甜的，要的生椰拿铁。”
她没有问她现在还爱不爱喝，她也没有问她如何知道的。谢希抬眸，口罩未摘，可眉眼弯弯：
“谢谢。”
夏起南不再废话，选择长话短说。她将自己在谢希记忆中看到的别的东西一概而过，选择了最重点的东西。
“我找到了你的记忆碎片，你可以拼成完整的自己了。”
谢希却没有接话，她的眼神虚虚地看在空中的某一点上，抿了一点生椰拿铁，开启新的话题。
“你接到了新的支线任务，对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我的主线任务。”
“你怎么知道？”
夏起南有些惊讶，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谢希居然自己猜到了。
“因为我也找到过别人的记忆碎片，她的主线任务就成了我的支线任务。”
谢希抬眸看向夏起南，“你甘心吗？”
夏起南也盯着她，没有说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二人间蔓延开，谢希虽然没有说明白是什么事情，但二人都知道，这指的是“学校的真相”。
“我不甘心。”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谢希安心了。她摘下口罩，口罩带子在她的侧脸上勒出深深浅浅的痕迹，可谢希毫不在乎。
她将自己的生椰拿铁与夏起南的燕麦拿铁并在了一起。
“我有办法，我还可以再金蝉脱壳两次，再多了应该没有了。”
“可是这不是……”
必死局吗。
谢希的手点在桌面上：
“不，我相信总归能找到办法，只是我的身体当时经不起这样消耗了。我有个道具，可以短暂合并其她玩家与我的技能。
如果你愿意，我们合并一下，你拿着记忆碎片，住进我的大脑中，我们回到过去，来揭开真相。”
说话的功夫，脸有些过敏。谢希伸手挠了挠，只两下，脸上的皮肤好似薄如蝉翼，顷刻间破了皮，缓缓的往下掉血珠子。
她十分熟练的从兜里掏出创可贴，摁在脸上。望向神情复杂的夏起南，嫣然一笑。
“好了。继续说吧，你愿意吗？”
脑海中，那些女孩们的面孔好似走马灯。
她们有的开朗活泼，喜欢和别人打成一片，下课就去跳花绳。也有的内向腼腆，看到老师总是脸红红的，低头小小声打招呼。有的调皮捣蛋，偷偷藏起来老师的粉笔头，下课又用小零食赔罪……
她们的人生，本不应当止步于此，更精彩的世界画卷还未展开，便被强行拦截。这一切，只是因为有个男主角需要踏脚石。
她不想再看杀女人的故事了。
她要亲自改写这些结局。
“我愿意。”
夏起南没有说话，她的主线任务截止日期还有两天，乌鸦有一段时间没找她麻烦了，应该是被那对火爆的男男忘年恋cp弄成了什么小有名气的导演吧。
她已经知道ta是谁了。
在谢希的记忆碎片中，在别人的一言一行中，在生活的感受中。夏起南此刻明白，在这个副本中，任何人都不可靠。
ta是自己。
还不到交任务的时候，她现在走了，留谢希一个人怎么解决学校的秘密？再说，还有甲虫币可以拿，不做白不做。
只是……
夏起南抬眸，眼底蕴含担忧。
谢希的身份状况，她比她更清楚。在记忆碎片中，夏起南看到，一开始谢希只是有些掉头发，后来大块大块的头发往下掉，下水道缠结成海藻。
再后来是眼下的乌青从未消失，随着回溯，谢希那坚硬健康的指甲，也渐渐变得柔软易裂。
而在记忆碎片的最后，谢希的身体大不如前，本来可以大步奔跑的身体，走几步就开始扶墙喘气。蕴涵力量的身体被眼睁睁剥夺，这种感觉，纵使是夏起南这种旁人来看，也难受异常。
“你真的还可以金蝉脱壳吗？”
“我可以。”
谢希等了那么久，才等来一个无痛回溯的夏起南。她当然要好好把握，回到那个时候。
面前的女人伸出指尖，轻轻点在夏起南的指尖。在二人肌肤相触的刹那，夏起南脑海里传来声响。
“玩家谢希对玩家夏起南使用道具–2048，2048的作用为，合并玩家的技能，根据二人技能描述，乌鸦计算中——
玩家谢希技能为金蝉脱壳，个体可回溯时间，缺点是每金蝉脱壳一次，便失去一点身体机能。
玩家夏起南技能为回溯，个体可回溯时间，缺点是回溯次数越多，npc对上一回溯场景的记忆复苏概率越大。
根据二人技能，2048选择融合的最终技能效果为金蟒之眼。此技能为蜕皮一次，回溯时间。”
夏起南勇敢发问，她有些不解，“蜕皮一次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应该是，蜕皮总比之前再长出来一个新身体好。走吗？”
谢希三口并两口吸溜完了生椰拿铁，嘴角都是咖啡液。她随意抽张纸擦了擦，却不想这样的动作也擦破了嘴皮，血似梅花在纸上绽放。
“我们出发。”
……
–
谢希睁开了眼。
不，不如说，“她们”睁开了眼。
这种感觉很新奇，一种清醒的人格分裂。你知道你脑海里有她，她也知道她脑海里有你，虽是一具身体，却是完全不同的声音在脑海内交流。
“等等，等等，那我的身体去哪了？”
夏起南大惊，她发现自己现在处于一个灵魂体的状态。
“以一种静止的状态，待在了两年后的咖啡厅。因为你跟我来了两年前，时空正在被改变，这会产生无数个可能，因此你以一种静止的状态待在那里。”
谢希很淡然，她又攥了攥手，又立刻弹开。
原来，蜕皮，还真是蜕皮的感觉啊。
浑身火辣辣的，像在浓烈日光中，进入大海浸泡几小时随后蜕皮一样。整具身体都在痛，脚踏在地上，更像是踩在刀尖起舞。
她们现在，又回到了办公室。
地上有一层薄薄的人皮，依稀能分辨出是谢希的五官容貌，虽看着有些惊悚，但好歹比之前的整具尸体好弄多了。
“我们怎么……”
“办”这个字还未从夏起南口中说出，她便眼睁睁看着身体动了起来，谢希已经非常坦然自若地找到墙角的麻袋，把里面东西倒出来，然后将人皮卷成卷轴，塞入麻袋。
……好熟练。
夏起南忽然想试试自己如果动起来会怎么样，她尝试控制，动了一下右手。
谢希措手不及，于是整个人变成了一种左脚画圈右脚踢，左手比六右手七的状态。
这是什么新时代人类驯服身体实录。
终于在七扭八扭之后，二人在脑海中约定，身体使用权平日里归谢希，夏起南如果想使用，在脑海中打个招呼就好。
匆匆忙忙把卷轴，哦不，人皮，放进了麻袋里，小谷也如约而至的敲门了。
这次，谢希把时间调的往前、更往前。这不是小谷虎口破皮的时刻，也不是小谷交第二次手抄报的时刻，而是她刚来这里当老师的第一天，小谷要送她见面礼物。
故人见故人，看似是初识，实则是重逢。小谷敲门后，谢希清清嗓子，“进。”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在门口探头探脑，头上是粉色蝴蝶结卡子。走起路来，两条羊角辫一甩一甩，她手里紧紧握着什么。
这样的小谷，还没有后来那些破事，她还是自由自在的谷傲雪。
“怎么了？”
谢希尽力维持平静，但话语中的颤抖还是有些泄露情绪。幸好小孩子分辨不出来，小谷只是凑近谢希，敞开手。
那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心形石头。
小孩子总认为大自然的鬼斧天工是天作的礼物，应当收集起来，送给喜爱的人。
虽然谢老师是第一天来这里，但小谷还是很喜欢她，从自己的石头百宝箱里翻腾了半天，才精挑细选出来这个心形石头呢。
“给我的吗？谢谢你。”
谢希收下了石头，郑重其事地放在了自己的抽屉中。那里面有着几颗大白兔奶糖，蕴含着未来的无奈。
夏起南忽然开口，“我用一下。”
她拿出几颗奶糖，不由分说，放到了小谷手心里，“这是老师给你的，拿去吃吧。”
小谷没想到还会得到老师的回礼，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走路也一蹦一蹦的。
“谢谢老师～那我回去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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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045章：红颜（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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