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工厂,傅灼叶被人请进办公室。
宋洋倚靠着座椅面带微笑,“傅小姐这么着急,想必订单数目十分可观。”
傅灼叶毫不客气道:“宋洋,你到底什么意思,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订单全部发给了你,没一丁点儿反馈,你想干什么?”
宋洋从座位上走过,皮笑肉不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因为工人按件做出来后,价格太低,堵着我的门要涨价。”
“涨价?”傅灼叶愤慨不已,“合同签了,连接上了,订单出来要发货了,你跟我谈涨价?”
“别生气,咱们再好好谈谈。”宋洋抬手捏走傅灼叶肩膀上的竹叶,“我从中做了不少周旋,只在原价格上加百分之三十。”
傅灼叶退后一步,强压怒火,“你就算加百分之百都与我没关系,我只认合同价,如果你执行不了,那就法院见。”
宋洋笑了笑,“那你就没考虑自己违约?再说,要是走流程三个月不一定出结果,即便你胜诉,大家也是两败俱伤,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你少赚点,就当作大善人了。”
傅灼叶不敢置信道:“宋洋,你可是个商人,商人最讲究的是信誉,你这样的做法就不怕身败名裂,接不到后续订单?”
“商人最重要的事利,没有利,谁会趋之若鹜给你办事,何况我的成本比他们几家低,大家心知肚明。”
傅灼叶这才发现此人的恶毒,先是用最低价拿下合同,临到关口漫天要价,在没有其他供应链前提下,不答应就得面临严重的退货和罚款问题。
她努力了这么久,最终遭到这样一个小人的算计,实在是太可耻的。
傅灼叶在心里简单盘算,就算她和对方谈判将加价的百分之三十改成百分之二十,除去各项费用,几乎不盈利。
事到临头,居然给宋洋做了嫁衣。
“其实,钱的事看在朋友分上我可以帮你的。”
傅灼叶从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她咬了咬后槽牙问,“怎么帮?”
宋洋上前一步,将手搁在对方的肩膀,半是哄半是诱道:“明天晚上,一起吃顿饭,大家喝喝酒、聊聊天、互相探讨一下。”
傅灼叶低估了人性的险恶,涨价根本就是个幌子,宋洋是要睡她。
十一月的海城冷空气肆虐,到了夜晚,温度陡降。
傅灼叶白衬衫牛仔裤,外套驼色大衣,来到指定的饭店。
包厢里除了宋洋,还有对方一众狐朋狗友,面貌不同,眼神都带着不怀好意地打量。
宋洋主动添酒,“我还以为傅小姐不肯赏光呢。”
傅灼叶面色平静:“货在你手里,即便是鸿门宴,我也要来看看你耍的什么贱。”
有人问,“最后一个字,是兵器吗?”
“错了,是贱人的贱。”
明明是骂人的话,宋洋罕见的没有生气,他见傅灼叶笑靥如花,只当是玩笑。
“价格的事好商量。”宋洋举着白酒:“傅小姐把大家喝痛快了,我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涨一分钱。”
傅灼叶把玩着满满一杯白酒。笑着回应,“以往惯例,女士一杯,男士三杯,既然宋老板邀我喝酒,那得先拿出诚意。”
宋洋犹豫片刻,他估摸着酒杯,二两五一杯,三杯足有七两,没吃菜的情况下胃里灌这么多酒,真的容易醉,何况他还惦记着喝完酒之后的美事。
此时,一群人跟着起哄。
“宋洋,人家美女开口,你倒是爽快应下,三杯算什么,喝不动,不是还有兄弟吗?”
宋洋看着七八个同伙,知道傅灼叶一个人根本没有本事应对酒桌上的车轮战。
他果真一口气连干三杯,酒下肚,没过几秒,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傅小姐,我喝了,该你了。”
傅灼叶平静回应,“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滴酒不沾的那种。”
“什么?你这是失信!”
傅灼叶当即反驳,“宋老板还知什么叫失信?”
宋洋被怼的一时哑口,自己坑她的货,对方反过来坑他喝酒。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傅灼叶低头浅笑几秒,“倒是有例外。”
给足对方失望,再施舍一丁点,不至于叫人彻底没脸。
宋洋极差的心情被吊高,他急着问:“什么例外?”
“上次我远房亲戚死了,我破例喝了一点,不是因为伤心,是因为高兴。那人就是个人渣,死有余辜。”
话音刚落,宋洋忽地站起身来,一把将白酒杯砸碎,指着傅灼叶的鼻子破口大骂,“傅灼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处处针对老子,我看你货不想要,人不想活了!”
傅灼叶起身,正面回应,“扣货我会送你上法庭,至于我的命……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信你只手遮天。”宋洋冷笑,“我早已查过你底细,挖笋老头的孙女,无父无母,无外亲。在我眼里,就是一只蚂蚁,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你。”
“好大的口气,别灌了黄汤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你要是现在不捏死我,就是孬种一个!”傅灼叶看向一群人嘲笑道:“今天,你们就在旁边看看宋洋是孬种还是软蛋。”
先前七两白酒下肚,酒劲上来,又被这一刺激,宋洋怒火中烧,大步冲上来,掐住傅灼叶脖子,将她按死在角落。
众人见了,立刻打圆场。
傅灼叶脸色涨得通红,继续刺激:“什么酒宴,你这人渣就是想将我灌醉,好睡我。可你也不照照镜子,配吗?退一万步,我就是跟狗,也不跟你!”
宋洋双眸充血,一拳将傅灼叶打倒在地,疯了似的扒拉对方的裤子,旁人拉也拉不动。
傅灼叶眼冒金星,嘴里全是血,本能抗拒,却遭更猛烈的报复。
关键时刻,包厢的门被人踹开。
模糊的血影中,陆十安面色铁青,他上来就对着宋洋一脚,将之踢翻。
陆十安练了二十几年的拳脚功夫,这一次算是派上用场。
又是一记窝心脚,宋洋蜷缩成虾,脸色惨白如死人。
在众人惊恐中,傅灼叶缓缓站起身子,拿面纸擦掉鼻血,悠哉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手段强、奸妇女,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宋洋瞬间慌了神,酒也彻底醒了,他艰难地爬到傅灼叶腿边:“别报警,你的货我不要一分钱,都给你。”
“迟了。”
“你设局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货吗?为什么说迟了!”
“你错了,我设局不是为了货。”
“那是什么?”
傅灼叶居高临下,以一种坚定的目光投向跪地求饶的男人,“我的初衷,就是送你这样的恶人,进监狱。”
110在接到报案后,很快到达现场,扣下所有人,并对傅灼叶的伤情做鉴定。
这番折腾一直到天亮。
傅灼叶走出警局大门,脸颊还肿着。
陆十安走在旁边,神情冷若冰霜,“你胆子够大,这样的事情也敢试。”
“这不是圆满结束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迟一步的后果?”
傅灼叶停下脚步,裹紧大衣,眼神清澈透亮,“我信你。”
陆十安没有继续责备,转而问:“人是送进去了,可你的货要怎么办?违约的责任你担不起。”
“宋老板没吃过一天的苦,监狱里的滋味可不是对方能受的,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获得被害人谅解的情况下可以减刑。”傅灼叶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在警局的时候,我见到他的儿子,告诉对方获得我谅解的方式,只有一个--准时供货。”
陆十安没说什么话,傅灼叶的做法简直是悬崖边走钢丝,好在她的每一步都在自己掌握当中。
果不其然,宋洋的大儿子从警局追了出来,再三保证会按照合同发货,一件不少。
在人走后,傅灼叶朝着陆十安眨了眨眼睛,诚恳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告诉我阿公。”
陆十安点头。
供货风波结束,竹灯陆续发出,靠着陆十安的脸,傅灼叶赚得盆满钵满,很快将阿公欠的肥料钱全部还清。
受冷空气持续加强,安城一整夜电闪雷鸣、滂沱大雨。
第二天阴雨绵绵,傅灼叶打着伞、带着一些贡品,去青莲道馆祭拜梅真人。
等到了道馆前门,眼前的情景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传承几百年的青莲道馆居然倒塌大半!
陆十安立在一人粗的槐树下,望着坍圮的墙头不知在想什么。
傅灼叶走过去,将伞往他头上挪一挪。
陆十安道:“大师兄和向善回来,看到这场景,指不定怪我乱发誓,遭了雷劈。”
“天灾而已。”傅灼叶安慰道:“也许是建筑结构年份到了,加之经年的雨水虫蚁,扛不住正常。”
良久的沉默后,陆十安问:“这么早你上山干什么?”
傅灼叶小声回应,“今天是梅真人的祭日,我过来拜一拜。”
气氛再次陷入僵死。
过上好久,陆十安叹了口气,“走吧,我领你去后山。”
二人走了半个小时,到达一处石墓,傅灼叶按照规矩摆上供果,上香、敬酒。
事毕,傅灼叶神情自若,口气哀伤:“还记得小时候,梅真人知道我个子矮、肚子里缺油水,每回熬猪油,都会让齐峥下山去喊我。我一边往嘴里塞猪油渣子,一边用猪油拌米饭,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后来,我得知梅真人吃素,从不碰荤腥,他每次买肉都是为了我和齐峥。”
“他把我和齐峥,看成了自己的孩子。我早年没了父母,一部分的缺失是梅真人补齐的。”
陆十安转头看向傅灼叶的侧脸,神色凝重。
小雨打在伞面,滴滴答答。
傅灼叶红了眼睛,鼻头有些发酸,“长大后,我自己熬过猪油,可惜猪油渣远没有道馆里的好吃。”
从道馆下山,傅灼叶沉默一路,脑海一个念头十分坚定,无人可撼动。
她要靠自己的能力修缮道馆,将之恢复如初。
道馆不同于普通的建筑房屋,匠人的技艺与颜料色彩十分昂贵,有时几百万都打不住。
一片竹叶打在傅灼叶脸颊,她伸手摘下,拿在手里把玩。
空想不如先着手去做。
傅灼叶看着郁郁葱葱的竹林,内心有了一个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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