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apture 29

那天晚上他照常送她回家,和好总是甜蜜且温存。站小区门口一盏灯下许久,也还是手放开了又牵起一次。

颂祺问还会有下次吗?

顾井仪没听懂,“什么?”

“你不和我讲话。”

“你不成心就不会。”

她笑歪在他身上,很光明的笑意:“好,那我努力不惹你生气。”

“小刺头。”他也保证不会了,以后都让着她。又说:“刚刚彭川还和我说,我们刚闹完就轮到他们。”

“他和何嘉又怎么了?”

“彭川答应陪何嘉翘晚自习去小吃街,结果这货在网吧打游戏忘了时间。他俩又都挺刺儿,就,和好得非常勉强。我心想还是我的女朋友好,至少会哄人。”

她喜欢他说“我的”。喜欢一切原始而单纯的满足。可天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她是她的谁?

一路摸黑进的家门,敲门,没人应,门没锁,原来黄琴梦在家。

颂祺打开灯。她正独自坐在靠窗台的沙发上喝酒,那么贵的酒流水一样喝。

颂祺迟迟看着这一幕,不知是不是错觉,从前对她的爱忽然又回来了。

但也只那么一瞬。

黄琴梦朝她看了过来,深不见底地说着一句:“你,有没有在恋爱。”

见她这样,她竟有对不起她的心理。

颂祺说:“我说了是值日。”

“你,有没有在恋爱。”

一定要说做些什么。还是刚刚回来有红了脸?

“没有。”

她不再看她,用窗的口吻说:“今天你的手机要放在我这里。还有,我要你班主任的电话。”

“好。”不能开口问为什么。

她继续说:“你是什么货色,我太清楚。说白了我不相信你。”

颂祺说“好”。然后无声地笑了。不知道是笑她还是笑自己。

“但是现在我没有她的电话,刚开学那时号码存在江阿姨手机上了,你要急着要可以找她。不急我明天拿回来给你。”

果然黄琴梦没再说。颂祺又笑,黄琴梦什么人她不也是太清楚吗?她早知道网络会留痕,跟顾井仪只用写的。不怕黄琴梦查。

-

翌日到学校,彭川跟何嘉也离奇得来很早,顾井仪笑在一边看戏。

彭川指望打动何嘉,说:“我抽烟你介意吗?”

顾井仪笑:“多大愁苦啊还把烟也抽上。”

“闭嘴。”彭川嗔视。

何嘉开口了:“我可不想以后别人问起我对象,我说他肺癌死了。”

又觉得太损,呜呜着补一句,“而且我才不要亲一个烟灰缸呢。”

四人都笑了。

下了早读,顾井仪和彭川去操场打篮球,颂祺跟何嘉去学校后门买捎早餐。路上,颂祺说何嘉说话太毒,好在彭川脾气好。

“那是他习惯了。而且不止别人,我也常攻击自己啊。”何嘉说:“我觉得顾井仪脾气才好吧。”

颂祺笑一声。

“你笑什么?”

“怎么说,他确实很包容我,但也挺有原则的。”

“也是,顾井仪太聪明了。聪明人总是敏感。彭川有彭川的便利,我要当我妈的面撂他的手,他什么也不会觉得。”

而颂祺想,过于聪明的人在某方面又是特别蠢的。

推开滞厚的玻璃门,戴眼镜的女店员看上去跟又一重玻璃门没什么两样。

颂祺早已背熟:“鸡肉芝士饼,美式咖啡不加奶油不加糖。”咖啡这方面顾井仪总是很古典。

何嘉扒着柜台,说:“我想吃虾堡又想吃鸡蛋三明治,好烦,不能决定要哪一个。”

颂祺说:“那要虾堡好了,我要鸡蛋三明治。这样可以互换。”

“OK,等下我们吃完去给彭川买生煎。”

颂祺看时间还宽裕,就跟何嘉商议:“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什么业务?就像替家长会那一类的。”

“应该有吧,我没接触过啊。”何嘉暂停刷手机,问:“怎么了?”

“我妈说要韩燕燕的手机。之前韩燕燕不是有备案我跟顾井仪的关系吗,我想,看能不能搪塞过去。”

“那你应该找顾井仪啊,他认识那么多人。我这种穷鬼业务能力很菜的。”

颂祺一听就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之前我已经惹他不高兴了。我很清楚他不喜欢我这样,当然他会说‘不是你的错’,可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介意。”

“那,我找找彭川?”

“找彭川和找顾井仪不一样吗?而且彭川那个嘴——”

“唉也是。”何嘉取了餐盘回来,说:“我挺理解你的,比如我妈,她要知道准会说‘你学习不好都是因为恋爱’。”

“我妈比你妈要严重很多。我不好说到变态的程度,但洁癖一定够了。”

“找肯定能找下,问题是不专业。”

“没关系的。我可以列张问答清单。韩燕燕的口吻我很清楚。也知道我妈会提问什么。”

中午放学就去找了。说是要跟何嘉一起逛街。顾井仪没追问,他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也抵触逛街,跟彭川去了网吧打游戏。

何嘉说这事是不是得委托男人,男人天生就是撒谎的材料。

颂祺笑了,说:“这样风险太大了。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必须找女人,而且声音不能跟韩燕燕差太多,因为距离下次家长会不远了。”

“嗐,要是有柯南的变声器就好喽。”

“那有哆啦A梦的口袋不是更好?”

她们笑得大声。反正做梦这方面总无所谓贪。

连带这一天也如梦似幻的。只有拉开家里那扇门的时候,才忽然有活过来的禁忌跟恐怖。

黄琴梦朝颂祺看,窗子一样看得见也看不见:“号码要回来了?”

“嗯。”她很大方地交付,没事人一样折回房间,关好门。

那真是一字不差。比针落还清澈,比裂缝还明晰。中国是人情社会,但黄琴梦惯熟西方那一套经济式的对白,直截发问了:“您方便视频吗?”

那头说好。网磕绊得厉害。又切回语音。

“是这样老师,我之前一直没能参加家长会……”

“我很了解。那时您在出国。”

“我想了解她上次的成绩……和第一名差多少?第一名是……”

从核对成绩,到询问周边尽知的人,从成绩好的再到何嘉。颂祺听得心里直发笑,她的撒谎本领什么时候变这么伟大了?

但一点高兴不起来,作为子女彻底认清父母的为人——特别是这样的父母,是子女的悲哀。

一系列检验后。黄琴梦得到了她理想中的答案。

颂祺做完一科才出卧室,恍然发现鞋柜上摆着两款包包,黄琴梦手这样大。她直觉那笔钱快流干了。

黄琴梦问:“你学习还跟得上吗?用不用报补习班?”

高中补习班又不便宜。颂祺一口回绝了。

黄琴梦说:“可是你们班上有很多学生都在补习吧,女孩子最好念书到研究生,二十八岁以后结婚才不容易受骗。”

颂祺没说话。

黄琴梦招她到身边,眼睛直看进她眼睛里,仿佛端出人生所有的黑夜,而黑夜点滴地说:“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会努力考上最好的大学,不能让我失望。”顿住,“说啊。”

颂祺只是看着她。

“你说啊,说啊!”

“你可以不养我。我很快会长到十八岁的。”

“你说什么?”

“人生路有很多,不是退路也就不是必经之路。”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矗在房子里,用不是窗不是门不是天花板而是整栋房子的声音叫喊:“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体谅我?我天天受苦吃人家白眼我有对你说过吗?你从小到大花的还不都是我的钱!如果不是你我会沦落成这样?你从头到尾都只想你自己,你跟你爸一样,跟颂家那群吃里爬外的吸血鬼一样!”

扭起颂祺便打,“白眼狼!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拧着挦着掐着抓着,一壁放声哭起来。

而颂祺只是想,欠你的我都会还的。

*

补习班还是报了。一小时就要三百。颂祺和顾井仪说抱歉,以后周六日不能陪你的时候不敢直视他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在画画的缘故,他没有看她,半晌才流云似的带过一句:“嗯,知道了。”

又仿佛是在说,反正不计入你考虑范围之内就只是通知。

她记得那时她很糟糕地说了句:“对不起。”

而顾井仪说:“我又养了两只猫。这周六考试,周五不上晚自习,要一起买猫罐头吗?”

她说好。

又记得那一周——还是两周?她过得很糟。黄琴梦的钱和耐心一样流得很快。

颂祺和顾井仪约在咖啡厅见面,顾井仪倒没有什么,还是习惯性揉她的脑袋,走在街上主动牵她的手,却仿佛还是第一次牵她时那样。

她半围在他的臂弯里,像只瓶。

出咖啡厅的时候,他的衣袖窃窃苏磨她耳鬓,不想听,遂耳朵里更明晰了。

宠物商店里人有好多,他们从这柜走向那柜,手流连着滑过亮澄澄的杯盘。她不由想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上次说再见的时候他有很愉快吗?光是见就已经在恋怀了,不知道是恋怀他或其实是那时的自己。

“这么简单的计算都错,拜托小姐这题很难吗?”她一下子站在门口。“我挣钱很容易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不满?”没有不满。“让颂书诚去收养你啊!”“让你洗衣服为什么不洗。”“一拿东西蹀里蹀斜,天生一个败家星!”永远是她说,从来都是她说。“你说啊!”你真的有要我说吗。“我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我跟你说话呢。”顾井仪不笑了:“祺祺?”

“啊?”

“怎么呆呆的?”

“啊,可能我昨天没睡好。”

“是不是太累了?”

为什么她总逼她。明明这些都不是她选择的。“反正你妈死了你就开心了。”不是的。“我就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我现在这样因为谁?”不知道该说恐惧还是别的。啊从前的日子,可从前她爱她但现在一点也不。她会回到小时候,所以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没有。可能是补课不适应。”在他看进眼睛的时候把眼闪开。否则太痛苦了。

“那我帮你写作业吧。”顾井仪说,“买完东西我们早早回去,你好好休息。”

“不。”颂祺极口说,“我是说,觉得有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多待会儿。”

他看着她笑了,有些踟蹰似的:“今天怎么了?”

她笑得像在一间空房子里那样大声:“不愿意就算喽。”

顾井仪不笑了,追着问:“真的没事?”

“没事。你快点买吧。”她一面告诫自己不去想。跟井仪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至少可以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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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芋泥小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