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年五月,再过几日就是玄烨的生辰,宫里虽不能大办,但是宴会还是必须存在的。
太皇太后下旨,请几位王爷福晋进宫一同用膳,四位辅政大臣也在邀请名单内。
在博尔济吉特氏进宫的这一个月里,处处都要与马佳·思颖争个高低。好几次舞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最后实在忍受不了,说教了博尔济吉特氏一番,如果她再不收起性子,就将她送回科尔沁。
这一个月里,孝庄派人送信回蒙古,堂叔额德家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格格。竟送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过来,这不是白白让人看了科尔沁的笑话。
慈宁宫正殿。
“姑母,再过几天就是皇上的生辰了,侄女此次前来大清,这也是其中一方面,姑母可有看祖父给您的信?”博尔济吉特氏来慈宁宫的这一个月内,都没见过皇上一面,不免有些着急。
蠢货!太皇太后在心中咒骂。
还好送格格进京的折子上只是写了陪伴太皇太后与仁宪皇太后,若是写出了祝贺皇上生辰,那真真儿是不要脑袋了。
慈和皇太后去世才三个月,这不是狠狠戳皇上的心窝吗?
“哀家自有安排,怎么?还轮得到你催我?”孝庄想着堂叔的回信,家中适龄的嫡孙女就这一个,让她多帮忙教育着。
太皇太后已然经历了三朝,她的手段和狠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可笑的是,科尔沁那些人还当她是之前未出嫁的布木布泰,妄想借着她让旁支兴盛起来。
“侄女怎会如此。”博尔济吉特氏脸色苍白,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微笑,“侄女是第一次来到大清,还未见过皇上,怕到时候冲撞了天子。”
“你只要不说话,便什么事也不会有。”太皇太后头疼病又犯了,只想让她从眼前消失。
孝庄心里头沉思着:或许等再过几年,让科尔沁再送一个格格过来,这个——等到及笄了嫁到京城王爷大臣的家中,也算全了他们的脸面。
“哀家要休息了,你们无事便退下吧。”孝庄扶额,对博尔济吉特氏和马佳·思颖挥了挥手。
“太皇太后,临近皇上生辰,思颖今日还要去宁寿宫整理物品,可能不能侍奉您用晚膳了。”
关于慈和皇太后的遗物,太皇太后全权交予马佳·思颖。且宁寿宫的佛堂内,还放有佟佳氏的牌位,隔不了多久就要去整理一番。
“无妨,你好生照看着宁寿宫,也算全了慈和皇太后对你的恩情。”
看着马佳·思颖行礼退下后,博尔济吉特氏赶忙也寻了由头离开了慈宁宫正殿。
待她们走后,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姑交谈着。
“苏麻,你说咱们科尔沁这一代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
“格格,且再等几年吧,塔娜格格为家中嫡女,性子难免骄纵了些。学几年的宫规礼仪,兴许能够掰回来。”
“派人跟着她,有事情赶快来禀告。”
......
宁寿宫佛堂内。
马佳·思颖自从二月起,每每来到此处,都是带着沉重的脚步。
想起慈和皇太后留给她的信,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佟佳氏知晓她是因何而被召进宫,也知晓在以后那个命格既会让她比旁人多一份保障,也可能会让她殒命。她隐晦的提到马佳·思颖将要进宫的命运,却一边又希望她能嫁于自己心悦之人。
马佳·思颖心里烦闷,来到此处给慈和皇太后烧纸。整个皇宫,好像只有这里能让她安静下来。
自康熙元年十月进宫以来,几乎都在宁寿宫居住,而她为数不多的、感到放松的日子,都与宁寿宫有关。
虽然搬回慈宁宫太皇太后对她也很好,但是博尔济吉特氏几乎是天天来找她的麻烦。马佳·思颖就算是再不与小孩子计较,这耐心也要被折磨完了。
马佳·思颖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好啊!你既和姑母说在整理慈和皇太后的遗物,现在居然在此处偷懒享清闲,本公主要去告与太皇太后,马佳氏就是这么培养你的——”
慈和皇太后排位面前本就不该大声喧哗,马佳·思颖本不想与博尔济吉特氏争论,但是她触碰到马佳·思颖的底线了,博尔济吉特氏污蔑马佳氏的声誉,这让她再好的教养也无法再忍让。
正当马佳·思颖要回怼回去时,一个更为愤怒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你是哪宫的宫女,居然敢在皇帝生母的牌位前大声喧哗,朕看你是想找死!”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年,一脸怒气的快步走来。
看着玄烨的脸庞,少年的稚气虽然还未褪却,但是已经隐约能看出来英俊的模样。但博尔济吉特氏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样吼过,一时间也顾不得想些其他的事情,吓得面容失色。而马佳·思颖看得出来玄烨的怒气已经要达到顶峰,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请安。
“臣女给皇上请安,都是臣女的错,臣女......”马佳·思颖的话还未说完,便又被玄烨给打断。
“思颖格格奉旨照看宁寿宫何罪之有。倒是这个宫女,要不是朕不愿脏了额娘的眼,你早就没命了。”
博尔济吉特氏听着玄烨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吓得赶忙跪下,“臣女是博尔济吉特·塔娜,不是宫女。”
玄烨一脸诧异地望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子,眉头紧蹙。这就是科尔沁送来侍奉皇祖母的格格?这般愚笨,可别触怒了皇祖母。
“就是你?呵,科尔沁是没人了吗?”玄烨因为心情不好,语气很冲,“要不是看在你姓博尔济吉特,你早就——”
“皇上,塔娜格格刚入宫,平日都在慈宁宫侍奉太皇太后,今日也是臣女未和格格说明。太后娘娘向来仁慈,皇上您看着娘娘的面子,还是饶过塔娜格格吧。”
马佳·思颖知道这事儿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错,但是若自己不劝阻,塔娜格格真得了罚,那么便是落了太皇太后的面子,毕竟同出科尔沁,又养在慈宁宫。孝庄就算再不喜,但是在外人看来,博尔济吉特氏今儿这一出,定会让太皇太后受到牵连。
玄烨看着马佳·思颖再给博尔济吉特氏求情,一时间收住的火气又上来了,“梁九功,传朕旨意,博尔济吉特格格无旨不得进宁寿宫,还不走!还等朕请你出去吗?”
“奴才遵旨。”梁九功赶忙回答。这位博尔济吉特格格撞到万岁爷的枪口上了,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博尔济吉特氏听着马佳·思颖的话语心里很不平。若不是她在这里偷闲,自己如何会在此处大声呵斥。且好不容易见到了皇上,竟留下了这样的印象。皇上居然护着那个贱人,将错全部怪罪到我的头上!
“臣女谢皇上,臣女先退下了。”博尔济吉特氏临走还白了马佳·思颖一眼,好似要把她吃掉一样。
而马佳·思颖这里,根本没有在意博尔济吉特氏的举止,她不知道等会儿该如何面对玄烨。如若不是他刚刚及时开口拦住,她已经在佛堂内开口回击博尔济吉特氏了。
梁九功将殿门关上,留在佛堂外面,静候吩咐。
佛堂内,玄烨也不说话,跪在圆垫上,对着慈和皇太后的牌位磕头。
马佳·思颖内心感到羞愧,也随他一同跪下。
“思颖,再过几日朕就要过十岁生辰了。一想到十年前额娘受苦将我生下,如今到了要享福的时候却不在了,真心里不是滋味。”玄烨跪在马佳·思颖的前面,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背影显得很凄凉、忧愁。
“皇上,娘娘若看到您如今的模样,心中定是心疼至极。娘娘在时,常与臣女说,您是最有孝心的孩子。”
“再有孝心母亲却不在了,也尽不到为人子的责任了。”玄烨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马佳·思颖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今日之事,你不必愧疚。博尔基济吉特氏辱骂你父母,你想站出来也是出于维护的本意,这并无过错。”
听着玄烨这样讲,马佳·思颖更觉得自己开不了口安慰他很没用。
“你且回去吧,朕想自己和额娘待会儿。”
马佳·思颖与玄烨只有三月未见,但是突然就感觉他长大了,慢慢在向一个合格的帝王发展。对于马佳·思颖而言,还有些许的不适应,本来比她小两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了一些,好像不能再把玄烨当成小孩子来看了。
“皇上,夜晚风凉,您还是要顾及身体才好。”说完,马佳·思颖退出了佛堂。
“梁总管,您且在此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等下劳烦您送给皇上。”
“马佳格格,您可折煞奴才了,奴才在此候着,您放心就好。”
马佳·思颖看着玄烨穿着单薄,想起下午整理衣物时找到了一件披风,便拿过来,让梁九功给玄烨披着。
“梁总管,虽是已经五月,但是晚间还是有凉风。皇上心里不好受在里头跪着,待会儿回宫时,您给皇上披着,龙体要紧。”
“您放心吧,奴才定将您的心里带到。”
说完,马佳·思颖透过窗户,看了看玄烨模糊的背影,最后转身向慈宁宫走去。
......
“刚刚在外头说些什么。”玄烨过了一会儿,打开佛堂门,从屋内走出。
“皇上,马佳格格交代奴才,等您出来了给您披上。夜晚风凉,格格担心您的身子,特意拿来的,您看着马佳格格的好意上,就穿着吧。”
玄烨看着递到他手上的披风,乖乖地站着,任由梁九功给他系上。
这丫头,心里还是惦记着我的。
玄烨此刻内心感到一阵暖意,这三个月里,听多了口头上的叮嘱,她还是第一个真正用行动关心自己的人。
想到刚刚佛堂内马佳·思颖受的委屈,“梁九功,明早着人去慈宁宫告诉皇祖母,博尔济吉特格格冒犯慈和皇太后,朕的生辰不想看到她。”
“奴才遵旨。”
“她刚刚的神色如何?”玄烨无厘头来了一句,却又觉得这话不合身份,“不必回答,回养心殿。”
梁九功在心里将马佳·思颖又提了一格,以后这定是一位备受宠爱的主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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